“瞧我,好端端的同你說這些做什么?!彼上铝松裆?p> 她掩住了心底的酸楚,問道:“二哥哥,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只要小妹開口,別說是一件了,就算是一百件,只要二哥能辦到的,必是答應(yīng)的?!彼剡^頭來,看向小妹。
“紫蘭,你來?!彼龑⒆咸m帶來身旁,輕輕執(zhí)起了她的手,“往后你便跟著二哥吧。”
紫蘭跪了下來,“我只跟著小姐,小姐去哪,我就去哪,求小姐不要趕我走。”說話間,鼻音漸漸濃重了起來。
“快些起來,我怎會趕你走呢,只是現(xiàn)在不比從前,你最是心細(xì)又聰明,你跟著二哥兩端我都能放心了?!彼H自扶起了紫蘭。
“二哥哥,打從今兒起,我將紫蘭交給你了,你要還是不要?”
蕭云似迷糊了,竟還沒弄明白,想了又想,他也問道,“小妹,你這是?”
“你若不肯,我只能帶著紫蘭去找大哥了,想來大哥必定是肯要的?!彼鹱咸m作勢要走。
蕭云顧不得傷口,快步擋在了門前?!罢媸前缘溃夷睦锊豢狭?,你就要去找大哥!”若是大哥答應(yīng)了,哪里還能有他說話的份。
又接著道:“我應(yīng)了你就是!不準(zhǔn)去找大哥,更不許你跟他提這件事!”
“二哥哥,你急個什么嘛,我是隨口一說,哪能真去找大哥,再說了紫蘭的性子也只同你合得來嘛?!彼娮咸m那丫頭低頭不語,脖頸上連著輕紅,收了下半句不再多說了,再說下去,這丫頭恐怕是要發(fā)熱了。
“當(dāng)真?”他又問了一遍。
“當(dāng)真?!?p> 回去的路上,紫蘭比平日里要文靜百倍,她心底也想的出神,主仆二人一路無話,靜靜回了房中?!拔依哿?,想要休息。”她找了理由,讓那丫頭獨自放松些。
紫蘭聽罷,溜走的飛快。她心下鬧騰的厲害,可是跟在小姐身邊,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現(xiàn)得了空閑,自己一口氣跑到了深處竹林中,見四下無人,才敢喘上一口大氣來。面頰上仍是燙的厲害,林子里比外面的溫度要低些,正好她借點涼意,也好讓腦袋清醒一些。
見紫蘭小跑出了去,她笑著搖了搖頭,一人獨坐在南窗下的木榻上。過了良久,她忽的發(fā)覺腕上似還留有著他的力道,她輕撫了上去,細(xì)細(xì)的手腕上,平滑一片,卻是什么都沒有。
她面上露出苦笑,秀眉微蹙,而后一滴透明的淚水,無聲滴落在了腕間。窗外陽光正好,直曬了進(jìn)來,她周身上攏了一層淡彩,亮光將淚珠折射的晶瑩剔透,透明極了。
她胡亂抹了一把手腕,擦去了大半淚滴。那些眼淚,幾乎要灼傷了她的雙眸,她無力的伏在小桌上,深深痛哭了起來。
待到紫蘭回來時,天色已將黒了,她道:“別點燈罷。”紫蘭不解,“不點燈?這怎么行呢?!?p> “無妨,還有你讓她們來把桌上的飯菜收了?!?p> 說罷她起身進(jìn)了里屋,將小門合了,連著自己一同合進(jìn)了黑暗里。
夜深了,外面起了風(fēng),樹葉沙沙作響,聲音忽大忽小的竟也有些節(jié)奏。她呆滯的聽著聲響,黑暗中一雙眼眸忽閃忽暗的,晶晶點點不染塵埃。此刻她的小腦袋中好像是異常清醒著的,又似異常渾濁一般,總歸她也不明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這般陷阱了黑夜之中,迷了方向。
同樣讓撤了餐食的還有另外一人,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亮堂,以至于光線惱人,無端惹了他的清凈。
他起身來了院中,明明是月光惹惱了他,卻又恨不起來,只是抬頭微微瞧了一眼罷,收了視線便獨自在廊檐下徘徊了許久。他忽的想到了什么,快步回了屋子里,從枕頭下輕拿起了那把木梳,恨恨的看了幾眼,又將其小心的放了回去。
他怎會亂了心緒,而今,確實是亂了,且是亂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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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天還未亮,蕭府中已忙碌了起來。
“小姐,你穿這件好看”。紫蘭正在替她梳妝打扮。
“還是那件暗綠的好,去拿來。”
紫蘭卻不依,犯起倔來?!安恍心羌^老氣,我聽人說如今城中正是興起這煙粉色呢,夫人特意讓布莊送來的尚好料子,又命裁縫連夜趕做出來,小姐一定得穿上才是?!?p> “你若不肯去拿,我自己去就是。”紫蘭聽罷,只好翻起柜子來,好不容易在底層將其找了出來。
紫蘭在旁努著嘴,嘟囔著道:“小姐,今兒可是個大日子,還是這件合適些..”說著又將手中的新衣往她眼前送了送。
“你喜歡這件?”換好了衣服,轉(zhuǎn)身來問她。
紫蘭立刻道:“喜歡!小姐若是穿了這件,當(dāng)真是誰見誰喜歡呢?!?p> “那好,送給你了?!?p> 說罷繞過她出了里屋,紫蘭傻站在原地,腸子悔青了一半。
丫頭們匆匆推門而入,迎了二夫人進(jìn)來,見是母親來了,她守著規(guī)矩,行了禮。
“你這孩子,今兒是怎么了快些起來?!毙悻摖科鹆怂氖?,曾經(jīng)那小小的手掌已長大了,她多少有些不舍,又恐讓女兒擔(dān)憂,勉強(qiáng)擠出了笑意,眼角幾道紋路,格外清晰。
她扶著母親坐下,母女兩人一時間都暗自忍下了酸楚,她也在笑著。
外面的丫鬟慌張進(jìn)來道:“大夫人來了?!?p> 聞聲,來人已近了,她收了笑意,冷眼看向來人。吳氏進(jìn)了屋內(nèi),秀瑩只好起身立在一旁,“姐姐來了。”
“還是你懂規(guī)矩,不像有些小姐,這還沒有入宮就不守規(guī)矩起來,往后要是走了運(yùn)氣,也像我們錦瑟一樣成了娘娘,估計啊身邊氣焰得有十幾丈高!”
吳氏高高抬起下巴,專門挑些難聽話來,誰讓她是大夫人呢,除了老爺外,這些人都是她的下人而已!
幾句譏諷下來,秀瑩幾近站不穩(wěn)了,吳氏平日里對她說些難聽話倒不要緊,今兒是什么日子,她竟敢當(dāng)著雪兒的面撒起潑來。
“有些小姐?這屋里難不成還有第二個小姐,倒不如說明白了,到底是我不守規(guī)矩,還是有些人嘴上刻薄呢。屋里人多,大家也都聽見了,大夫人今兒不是來說好聽話的,倒像是專程來找麻煩的,往后老爺若是問起了,只管照實回答便是。大夫人向來行得正坐得端,這點小事,必定不會同你們計較?!?p> 她扶著母親,句句刺向了吳氏。
“好??!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敢教訓(xùn)起我來了!”吳氏被氣昏了頭,直接要上來撕她的嘴。
“來人,送客。”
她護(hù)著母親,下了逐客令。方才的談話,全都落入了眾人耳中,平日里二夫人待他們?nèi)绾?,那大夫人又是如何,各人心中自有判斷。見吳氏?dāng)真不管不顧的想要鬧事,外面的下人們紛紛涌了進(jìn)來,有些拽著吳氏的后衣領(lǐng),有些拽著發(fā)髻,更有些拿來了繩子,將她三五下捆了起來。
吳氏一路嚎叫著被綁回了東院,直到她離的遠(yuǎn)了,靜園才算安靜了下來,被她折騰了一番,秀瑩心底更是道不明的難受起來。
“娘親,雪兒想向您討一樣?xùn)|西呢?!?p> 見女兒開了口,秀瑩忙問道:“還用討么,你說就是?!彼室庹{(diào)皮的往上指了指?!澳氵@孩子打什么啞謎,快些說來?!毙悻摬恢降自谥甘裁?。
“女兒見娘親今日戴的發(fā)簪好看嘛?!?p> 秀瑩好笑道:“一根簪子而已,取下來給你就是?!蹦囚⒆拥箾]什么特別之處,若非得尋個特別的說法,只能是她拿來逗娘親開心的法子罷了。
眼見著時辰快到了,她舍不得同娘親分開,她眼中潤了水霧,只好稍稍抬起頭來,也好讓那些不爭氣的眼淚不要流淌出來罷。那簪子恰好落入了眼簾,既然是娘親的東西,她討來也好留個念想,除此之外,她已奢望不起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