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時辰到了?!?p> 辭別了娘親,父親同大哥昨日來過了,今日只有二哥相送。紫蘭一路跟著到了后門,蕭云備好了馬車,早已在此等候。
“小姐。”
那丫頭握著她的手,不舍放開。
“瞧你,哭什么呢,今兒是個好日子,該高興才是?!?p> “是,不能哭,得笑呢?!?p> 說罷,她盡力擠出了個笑臉。
她見紫蘭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便又安慰了幾句,這才出了小門。不過前腳出了門外,聞聲,紫蘭又跟了出來,在后連忙問道:“小姐,你還會回來嗎?”
她道:“會呢?!?p> 她仍是笑著的,朝那小丫頭揮了手,而后車簾落下,遮蔽了全部。
紫蘭舍不得眨眼,圓杏一般的眼眸只顧睜著,愈發(fā)顯得眼珠黑潤清澈。
見車子走的遠(yuǎn)了,直到連車轱轆吱呀的聲音都消散了去,這才轉(zhuǎn)身回了府,心里還在念叨著她方才的話。既然小姐說會便一定是會的,有了小姐這一句話,她從今往后也算有了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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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離宮門近了,緊攥的手微微松了些??桃庾尪绺缭诤箝T等她,為的就是避開一人,看來已是避開了。
忽的馬車咯噔一聲,正是前方有人堵住了去路。蕭云見狀立即下了馬,走上前來這便認(rèn)了清楚。冤家當(dāng)真是路窄!他瞪圓了眼睛,怒目而道:“速速讓開!”
風(fēng)隱打趣道:“蕭公子莫要動了氣,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此番并未是有意來擋路,只不過..”
“有話快說!我沒工夫跟你廢話!”
元景扯開了風(fēng)隱,快步上前來賠了不是,才道:“蕭公子,是我家主上想要見車?yán)锶艘幻?。?p> 蕭云聽罷,額外又加了一層怒氣,他家主上幾次避而不見,他從大哥那里多少也聽了些內(nèi)情來,如今倒是上趕著了。口氣倒不小,竟指名要見小妹,他可知今兒是個什么日子,豈能隨他們胡鬧!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他休想!”
蕭云無意同他們糾纏,恐是耽誤了時辰,說罷轉(zhuǎn)身欲上馬而去。
正當(dāng)時,他身后劃過了一道聲音來。男子道:“‘休想’這是蕭公子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p> 他語中所指,除了小妹還能有誰,怪不得小妹讓他在后門準(zhǔn)備車架,難道正是因為此人。
他心下忽然明鏡似得清晰了起來,怪不得小妹近日神情恍惚,至于消瘦了不少,難不成她已同此人暗生了情愫去!
蕭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本是他占了上風(fēng),喉中卻似被利刃所壓制了下,良久只是無聲。
只聽得小妹在車?yán)锞従彽溃骸岸绺纾彝@位公子確是有幾句話還未理清,讓我同他說完罷?!?p> “小妹!你不能,唉。”
他深嘆了口氣,拂袖離去,依他之力又怎能攔得住,索性他也放開了,攔他作甚!他相信小妹自有分寸。
她人在車內(nèi),兩人之間隔著薄薄一道簾,聽得她道:“答案我已給了你?!?p> 他卻笑出了聲,一把掀了簾子,直直看向她微紅的眼眸,“我知道你給了我答案,其實你早就給了,只是我不愿相信罷了!”
她閃躲著他,慌忙道:“那你還不快走!來這里做什么!”她急了,這是什么地方,他膽敢攔住了車馬,若是讓旁人傳了下去,他一介布衣之身,哪能躲得過!
“今日我若是偏要帶你走呢?”他望著她,而后伸出了手掌,隔著窗撫上了她的側(cè)臉。她只顧著搖頭,淚水含滿了眼眶,啞著嗓子低聲道:“求你了,快走?!?p> 淚滴滑落在他的指尖,輕柔一滴,足以讓他碎了心。他依舊是柔聲哄道:“別哭,都依你,我走就是?!?p> 她已泣不成聲。
最后為她拭去了眼淚,收了手,指尖上仍是咸澀黏膩。袖口中他漸漸收緊了拳,淚水蒸發(fā)在了掌心中,霎那間,了無痕跡。
一場紛亂過罷,馬車再次行走了起來,輪子接觸地面響聲刺激著他的耳膜。他停住了腳步,并未回頭,只是聽著那輪子滾動的聲響,一聲聲的帶她走遠(yuǎn)了。
“主上!”風(fēng)隱同元景上前急道。
風(fēng)隱悄然往后瞧了一眼,那蕭家小姐算是個識趣的。扭過頭來,他道:“主上,方才聽人議論那蕭家的大小姐蕭錦瑟,早些年便入了宮,如今蕭二小姐也進(jìn)了去,想來蕭瑜野心不小。怪不得夜珩恨他入骨,往后的日子蕭二小姐恐是不好過?!?p> “風(fēng)隱!哪里聽來的渾話,你也學(xué)著亂嚼了起來!”元景直呼起他的大名來。這個家伙哪能在主上面前沒輕沒重的凈說些荒唐話。
風(fēng)隱意識到失言,連連閉了嘴。
“主上,風(fēng)隱他并非有意,應(yīng)是在這江都待了太久,有些亂了心智?!痹疤嫠鈬?。
“是么?!?p> 黑眸幽暗了幾分?!凹热蝗绱俗屗粝?,好生養(yǎng)著罷?!?p> 之后,他帶著隨行侍衛(wèi)離了江都。
元景也只敢心底無聲嘆息,在后方隨著一并出了城門。
城外二十里處,已有人馬前來接應(yīng)。白馬遠(yuǎn)遠(yuǎn)見了他,興奮極了在原地擺著尾巴,侍衛(wèi)松了韁繩它便歡快向他而來,元景立即從后方迎上前。
“主上,可要換馬。”
“嗯”。
他隨即下了馬,元景侍奉在后。
白馬似是想念主人了一般,低頭往他身上蹭了蹭。他柔了臉色,低聲道:“走吧,我們回家?!?p> 此后,他一路北上,飛馳而去。地面揚起了塵土,很快,又落了下,掩蓋了馬蹄的痕跡。
好似他從未來過這江都,也從未認(rèn)識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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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之南,曜國盡收天下繁華,百萬雄獅臥居江岸,睥睨而視,以至縱有百般風(fēng)云變幻,仍能穩(wěn)坐于此。
她下了馬車,蕭云也只能送她到這里,待到身份核實后她便跟隨眾人一道,從北宮門進(jìn)入了這陌生的天地。人群當(dāng)中,她不敢抬頭只得垂首盯著腳下地磚。
直到入了一方敞院,她微微抬了手,拭去了鬢邊發(fā)出的細(xì)汗,許是今日天晴的好,初春的暖意竟要融化了人。
過了許久,她渾身愈發(fā)熱的厲害了。
不似冷汗刺骨直接,反而是溫溫?zé)釤?,似將她放在了炭火上炙烤了起來,鬢邊薄汗又積了起。
旋即,天子同太后及貴妃前來,她忙隨眾人跪倒在地,耳中已嗡嗡亂響成一團(tuán),她依稀只聽見了幾聲清笑,那笑聲縈在耳中,倒是將身上的燥熱壓制了幾分。
她極力穩(wěn)住心神,待到比試結(jié)束后,方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氣。
皇帝自是繁忙,不過來露了個臉,剩下的事務(wù)全部交由太后同貴妃安排。
“母后,您瞧那后角里站著的女子便是蕭相的小女?!?p> 太后順著她所指方向瞧了去。離的遠(yuǎn)了些,面上瞧不真切,不過遠(yuǎn)遠(yuǎn)來看,此女身姿玲瓏柔婉,放在人堆里,也是出彩的。
“留下?!?p> 太后隨即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