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獻(xiàn)藝開始

　　“你知道這四個座位為什么會空出來嗎？”薛梓異恰到好處地回頭，抬手一指前面空的席位，神秘兮兮地問道。

　　“不知道?！睆堶霌u頭，這正是他想問的。

　　“我告訴你。。?！毖﹁鳟悅?cè)近張麟，壓低聲音說。

　　張麟側(cè)耳傾聽，對于此事，他的確有些好奇。

　　薛梓異眼睛轉(zhuǎn)動著，左右四顧了一番，卻搖搖頭，并沒有說下去，似乎這是一樁涉及到什么忌諱或不好隨便對人言講的秘辛。

　　“這事情不好說，說出來恐怕于你我都不利，還是等以后再告訴你吧。”薛梓異干笑一聲。

　　“那就算了?！睆堶霐[擺手，無所謂地說。

　　“獻(xiàn)藝開始～”

　　在老太監(jiān)武常的大聲宣告下，臺上的演藝正式開始了。

　　第一項(xiàng)演出是由專業(yè)的宮廷伎樂隊獻(xiàn)演的樂舞。

　　十幾名綠衣女子司樂，在舞臺正北位置就座，彈古箏的彈古箏，奏錦瑟的奏錦瑟，敲編鐘的敲編鐘，吹笙的吹笙，鳴笛的鳴笛，各司其職，紛而不迷，雜而不亂，奏響了一曲嘹亮而綺麗的交響曲，在整個廣場的上空響亮地回蕩，余音裊裊，三日不絕。

　　六十多名身穿玫紅色長袖舞裙的年輕女子，清一色的美眉，配合著音樂的節(jié)奏，在舞臺上載歌載舞，舞姿輕盈曼妙，衣袂飄飄如仙，眉目傳神有情，讓臺下的所有觀眾看得如癡如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在舞臺上蹁躚起舞的美眉注視個不停。

　　高臺上，武則天一直板著的臉總算緩和了過來，有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這舞蹈自然是八佾之舞，那氣勢，極其隆盛，那配合，極其協(xié)調(diào)，那水準(zhǔn)，極其專業(yè)，令人嘆為觀止。。。

　　。。。

　　后宮東北方位，贊陽宮。

　　贊陽宮的規(guī)模不會比控鶴監(jiān)小，奢華的程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在風(fēng)格上與控鶴監(jiān)迥異。

　　控鶴監(jiān)的裝飾，比如鶴壁，比如鶴羽坐墊，都給人一種正面歡快的感覺；而贊陽宮的裝飾物，則盡是一些佛像僧物，一進(jìn)門便是一尊一丈多高的彌勒佛坐像，兩邊各屹立著一尊猙獰怒目的金剛，氣氛顯得壓抑，陰郁，沉悶。

　　在正殿的北面墻壁上，也雕刻著一副巨大的彌勒佛圖案，殿壁前面，擺著一張黃金交椅，交椅上鋪著一件紅色的袈裟，紅色袈裟上斜躺著一位年齡三十出頭，身穿白色僧衣，長相極其俊朗，但頭上光禿禿的，然頭頂并無九眼戒疤，可見不是真正的和尚。他手里拿著一圈碩大的念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悵然若失的目光望著門外的天空。

　　此人叫薛懷義，是武則天的第一個面首，因?yàn)楫?dāng)時武則天還沒有登基稱帝，為了避人眼目，方便出入宮禁，故此削發(fā)為僧，實(shí)際上是一個假和尚。做慣了假和尚，最后弄得跟真的似的，所用之物都是僧侶用具，所操之言不外乎貧僧灑家。

　　武則天登基后，薛懷義被封為右衛(wèi)大將軍（掛名），鄂國公，然因?yàn)樗按嬖谄埡闲袨?，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沒有當(dāng)成”男皇后”，心情難免有些不甘和落寞。

　　在薛懷義的下手左右兩側(cè)的客位之上，各坐著一人。

　　“大兄，這么隆重的盛典，咱哥幾個不去參加，真的好嗎？”坐在右手客位之人忍不住開口說道。他身穿紫色的袍衫，頭戴束發(fā)銀冠，裝束和普通官員無異，手里拿著一對玉球，毫無規(guī)則的滾動著。他年齡近四十，此人叫沈南繆，醫(yī)術(shù)高明，曾是武則天的御醫(yī)，因?yàn)殚L相頗有英偉之氣，得到武則天的青睞，于診病治疾時暗通款曲，被納為面首，封為龍醫(yī)，平日居住于宜陽宮。

　　沈南繆說話時，在兩儀殿廣場上舉行的盛典剛剛開始。

　　“這樣的盛典，有什么好參加的？你想去看二張的臉色？”坐于沈南繆對面之人冷笑道。他頭戴逍遙巾，身穿繡著太極圖案的道袍，手指無聊地梳理著獸毛扎成的拂塵，年齡三十四五歲，長相也屬上乘，但是臉上浮現(xiàn)著陰郁之色，此人名叫汪之問，詩文極佳，又通陰陽之術(shù)，不過他心術(shù)不正，想一步登天，竟然混充法師應(yīng)召進(jìn)宮為懼怕鬼怪的武則天驅(qū)鬼，結(jié)果驅(qū)到龍塌上，成了武則天的第三個面首，被封為護(hù)龍法師，居于扶陽宮。

　　沈南繆和汪之問都是武則天稱帝之前私自茍和的面首，爵位都不低，但就是存在一個問題：名不正言不順，無法得到朝臣的認(rèn)可，所以過的都不怎么舒暢，跟控鶴監(jiān)那些名正言順的供奉比起來，名聲差遠(yuǎn)了。雖然他們分別為龍醫(yī)法師，地位相當(dāng)尊崇，可少了皇上的臨寢，這虛頭巴腦的名頭個狗屁用！

　　同為武則天的面首，薛沈汪三人的裝束打扮以及稱呼都跟控鶴監(jiān)那班供奉迥然不同。原來是什么樣的裝束，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的裝束，沒有穿偽娘裝，也沒有涂抹得花枝招展，且他們不稱郎，而是稱兄：大兄，二兄，三兄。。。

　　薛懷義從門外收回目光，分別看了汪之問和沈南繆一眼，語氣波瀾不驚道：“是灑家不去參加，灑家并沒有讓你們不去。你們要去，趕早，還來得及。“

　　“大兄，我們當(dāng)然和你同進(jìn)退，你不去，我們?nèi)チ诉€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擔(dān)心宅家不高興?！鄙蚰峡娳s緊欠身解釋。

　　“二兄，你就別惦記著什么狗皮盛典了。我們?nèi)ヒ埠?，不去也好，宅家可能都不會怎么在乎，有了二張，她還會記念咱們的好？。。?！蓖糁畣栂蛏蚰现嚁[了擺拂塵，喟然一嘆，語氣干澀地說道，他最近一次被皇上臨寢還是兩個月前的事情，心里也是窩著一團(tuán)火。

　　“打住，咱們不討論那婆娘行不行？！”薛懷義抬起念珠向兩人一晃，顯得頗為不耐煩，說話一點(diǎn)顧忌都沒有。

　　那婆娘？汪之問與沈南繆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異之色。雖說在給宅家侍寢時，大家都光禿禿毫無忌諱，喊她什么都可以，可當(dāng)眾這么說，那還是犯大忌的！不過他們心里很清楚，皇上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來贊陽宮了，薛懷義光火是難免的。

　　以前，薛懷義在武則天面前的地位最重要，可謂是出同輦，食同器，臥同榻，夜不虛夕，可是隨著歲月的推移，他的年紀(jì)大了，精神體力大不如以前，就算以前再兇猛，也經(jīng)不起如此的折騰，難免在侍寢時不趁武則天的心意，由于后宮進(jìn)了很多年輕壯碩的面首，使得他的恩寵漸漸衰衰減，不過他在宮中的地位一點(diǎn)沒有降低，他地位超然，獨(dú)立于控鶴監(jiān)之外，不受監(jiān)正張易之的統(tǒng)轄。

　　“灑家去瞧瞧四兄，你們請便，想去巴結(jié)那婆娘趁早，還趕得上?！毖蚜x從袈裟座椅上站了起來，他的身量并不高，身材壯實(shí)之中略顯肥胖，而且還有小肚腩，雖然稱不上大腹便便，但也相差無幾了。

　　四兄就是被狄仁杰閹掉的薛敖曹，長相沒得說，可臉色蒼白，精神萎頓，此刻正在贊陽宮一間密室虔誠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