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陽宮。
在發(fā)生刺客事件的次日,張麟沒有再糾結(jié)于刺客是誰以及為什么把他當做刺殺標靶之類的暫時找不到答案的問題中,而是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活字印刷上,因為這是他現(xiàn)在的重要工作之一,也是未來的希望所在。
“小六子,領(lǐng)我去尚工局看看?!睆堶敕愿栏吡κ浚瑤ド泄ぞ挚纯从惺裁雌髟O(shè),能夠做活字印刷。
“校書郎,我對尚工局不熟,我們這樣過去,恐怕沒人接待的?!备吡κ口s緊說明。
張麟想想也能理解,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人情社會,沒有熟人是很難辦事的。
“那誰對尚工局熟悉一點?”張麟問道。
“我去打聽一下?!备吡κ窟B忙說道。
“好!”張麟點頭,他也不急,去尚工局之前,需要把圖紙畫好,物料備齊,不然,空手打巴掌去尚工局,也是沒有什么意義的。
之后,張麟在桌案邊坐下來,預(yù)估做活字印刷所需要的物料以及用量,并且一一寫在紙上:膠泥一百斤,瓷土二百斤,銅塊一百斤,鐵塊二百斤,刻刀五把,鉆針二十個,刷子二十把,紙張一百刀,煙墨一百塊,硯臺十只,細繩五十卷。。。
過了一會兒,高力士開門進來,笑著稟報:“回校書郎,我打聽過了,小梅姐在尚工局有熟人。”
“那好啊,趕緊讓小梅進來?!睆堶肼犃?,喜上眉梢,不管是誰,有熟人在尚工局,那都是一件好事。
“是?!备吡κ客肆顺鋈?,沒多時,小梅推門進來,向張麟福了一福,面帶甜美微笑:“不知校書郎有什么事情吩咐?”
“小梅,你在尚工局有熟人?”張麟從桌案上抬起頭,和顏悅色問道。
“是的。我有一個好姐妹,在尚工局做掌固?!毙∶伏c頭,她身穿一身紅色宮裝,頭頂云髻,膚色雪白,面容俏麗,顏值頗高,微笑的時候,腮幫子上還隱隱露出兩個酒窩,屬于可愛型的女子。
“那敢情太好了!”張麟眉開眼笑,“我有些器具要做,需要爐灶和鐵鍋,你去尚工局看看有沒有,有的話,你跟他們商量一下,借一臺爐灶使用?!?p> “好的,我這就去尚工局,問問我那做掌固的姐妹。”小梅答應(yīng)著,然后退了出去。
之后張麟又吩咐高力士等人,分頭出去查看在哪里能買到所需要的各種物料,以及價格行情。
他們這些人可以出宮的,不過需要事先到控鶴監(jiān)和內(nèi)侍省申請事由,獲得允準之后,才可出行。這些手續(xù),他們都知道怎么辦理的。
所有人都打發(fā)出去了,只剩下小五子一個,在萃陽宮伺候行走。
而實際上,張麟并沒有讓小五子伺候什么,他足不出戶,目不旁視,把自己關(guān)在寢殿里,埋頭在桌案上聚精會神地描畫著圖紙,大都是楷體漢字的反寫字形。
幸好在上大學(xué)時,張麟時常于不重要的課堂上開小差,在本子上用左手反寫漢字,當時看起來屬于極其無聊之舉,沒承想到了現(xiàn)在卻派上用場,使得他畫起字模來,雖然不算得心應(yīng)手,但也沒有什么凝澀。
“校書郎,安定公主府榮嬤嬤求見,說是代表安定公主向你請安問候?!毙∥遄訌牡钔庖宦沸∨苤M入寢殿,來到張麟的桌案面前,畢恭畢敬地彎腰站著,恭聲稟道。
因為小梅高力士等人受張麟之指派,分頭出去查探各種事宜,只剩小五子無事可干,一身輕松,在殿外悠哉悠哉地晃來晃去,因此得到這個伺候張麟的機會。
“不見!”張麟頭也沒抬,不假思索地說,他對安定公主本來極其反感,拿回背包后態(tài)度雖然有所改善,但仍然沒有生出什么好感,現(xiàn)在后者無緣無故派人向自己請安問候,肯定沒安什么好心。
“是,我這就打發(fā)她走。”小五子屁顛屁顛地轉(zhuǎn)身出去,神氣活現(xiàn)地來到宮門口,面色嚴肅地向榮嬤嬤揮手說:“校書郎身體不虞,不方便見客。你們回去吧?!?p> “小公公,這是一株五百年的靈芝,是公主的一點心意,給校書郎補補身子,煩請你敬呈獻給校書郎?!睒s嬤嬤是一位五十幾歲的老婦人,滿臉堆笑,另外又拿出一個銀錠,趁沒有人看見,以極其快的速度,塞到小五子手里。
看到雪花花的銀錠,掂了掂重量,足有二兩,小五子什么屁話都沒再說,立刻換了一副笑臉,同意再次向校書郎通稟。
“多謝小公公!”榮嬤嬤滿面笑容,把一個長條形的紅色絲絨盒子交到小五子手里,而后迅速告辭離去。她是一個人精,豈能不知道,張麟不想見她的面,也一定不會收她的禮物,她放下禮物就走了,那么張麟就無法將禮物奉還,不就等于收下了嗎。
“這下我大發(fā)了!”小五子喜出望外,將銀錠揣進懷里,抱著裝靈芝的盒子,欣欣然進入寢殿。
“校書郎,榮嬤嬤并沒有別的事情,她送來一株五百年的靈芝,給校書郎壓壓驚,補補身子?!闭f到五百年的靈芝,小五子一雙小眼睛笑得只剩一道縫。
“什么破靈芝,誰讓你收下的?”張麟從圖紙堆中抬起頭,眼睛瞪著小五子,惱火地斥喝道。
“奴婢也不想收啊,可人家放下禮物就走了。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嗎。”小五子察言觀色,脅肩諂笑道,“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人家送來如此貴重的禮物,也是一片好意。”
“那就放下吧。”張麟無可奈何地說,他心里想,安定公主害我如此之慘,收她一株靈芝,也不為過,就算是對我的一種補償吧。
其后,又有好幾撥客人紛至沓來,到萃陽宮給張麟送來了壓驚慰問禮品。
一撥客人是河內(nèi)郡王管家婆,代表其主子河內(nèi)郡王武懿宗,向張麟送來壓驚禮:一株六百年的人參。
一撥客人是建昌王府長史夫人,代表建昌王武攸寧向張麟送來慰問禮:一株八百年的首烏。
還有一撥客人是千乘郡王武攸暨的司馬夫人,向張麟送來了一株千年雪蓮。
張麟也沒有見他們,但是他們當著小五子的面放下禮物就離開了,因為他們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與張麟見面,而是將禮物送到就行。
張麟覺得很是奇怪,他根本不認識什么河內(nèi)郡王、建昌王或千乘郡王,他們怎么會無緣無故給自己送慰問壓驚之禮?莫非武家人真的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家人或者長輩?
“校書郎,這是大好事啊?!毙∥遄用奸_眼笑,笑得眼睛只剩下一絲縫。
“什么大好事?”張麟不解,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