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曲水湖畔,確確然立著個側(cè)影兒。
秦商后來才知道,皇宮花園大多都依傍著曲水湖,湖中依據(jù)四時之景種栽著四時之花,因而一年四季,花開不謝。
現(xiàn)正值盛夏,恰逢夜色,蒼穹之上沒有繁星點點,因而云間月變得格外明亮。那汪湖水中植栽的是紅臺蓮,便是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也能瞧出“蓮葉何田田”的意境。
月光穿過湖面,驚動了游戲在水中的魚兒,乃至于粼粼碧波泛著圈圈漣漪,荷葉葉面上聚著小顆大顆似凸鏡般的夜露,遠(yuǎn)方老樹上的夏蟲極有節(jié)奏地奏著樂曲,那含苞待放或是已然盛放的蓮兒啊勝做了嫻熟的舞者,夜風(fēng)輕悄而來,荷塘內(nèi)的小姑娘們立即起舞相迎。云間月、水中蓮構(gòu)成了一幅絕世佳作。
然而,那抹立在湖邊的側(cè)影卻讓這一切……成為點綴。
身姿修長挺拔,輪廓線分明,一襲墨色錦袍如華軟綢,領(lǐng)口、袖口添綴了如月老手中的紅線,腰間玉帶輕束,如瀑的墨發(fā)僅一玉簪束著,卻有少許柔順地散落于肩懷。
若是仔細(xì)去瞧,你便可瞧見那抹側(cè)影長卷而密的眼睫,眼瞼下是顆似墨點過般的小痣,如凝脂的肌膚,嫣紅到有些妖艷的唇,在月色下竟格外的瑩潤,而喉間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亦是格外誘人,那雙白皙修長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輕輕地?fù)崦鴳阎斜е男|西。
真真是容顏清雋,身姿傲然,如一幅不可觸及的絕世之作,似位遺世獨立的謫仙。
只是,怎么有種霧里看花的感覺?她似乎能看得清楚那人的相貌,又似乎只是看見個模糊的面容。
乃至多日后某個陽光和煦的上午,秦商再想起今夜的一切時,亦想起那時的自己最為好奇?zhèn)z件事:
一為那人懷中抱著的是什么?竟似抱著世間最珍貴的物什。
二為,他竟沒穿鞋子,這樣寒冷的夜,赤足站在湖邊,是欲何為?那時的自己竟然沒以為他可能是要跳湖,也算個奇跡。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人,那抹側(cè)影微微偏轉(zhuǎn)過腦袋,秦商心中計算過:30°角,剛剛好30°角的偏轉(zhuǎn)。
那人原本微微低眉垂目,凝視著懷中物,偏頭地瞬間眼簾也漸漸掀開,淡漠地凝了眼數(shù)米之外的秦商。
這么輕輕一眼,秦商竟感覺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虛無,甚至無意識地加快了心跳的速度。
“抱歉,我、我就是路過的?!?p> 這人的眼睛太有魔力了,明明是清清冷冷的容顏,那眼睛卻似倒映出了她身后漫天垂幕的銀河星,可今夜分明是沒有幾顆星星的。
秦商心中越是不敢去看,反而越是看了進(jìn)去,整個人甚至都被吸進(jìn)了一潭漩渦。
“爾為誰?”
那聲音清冷中含著涼薄,又似塵封了千萬年的弦被人剛撥了一個調(diào)子,沙沙啞啞,質(zhì)地十足。
秦商見那人沒有走過來的打算,心中頓時松了口氣,得趕緊回去,面上卻是和和氣氣的做了個笑,“奴婢是御膳房值夜的宮女?!?p> “汝之姓名?”
“小滄?!鼻厣绦θ菘痰酶盍诵?,續(xù)道,“這位公子,今夜我不曾見過你,你也不曾見過我,就此別過?!?p> 那人撫著懷中物的動作一頓,又細(xì)細(xì)的看了眼秦商,鳳眸染上一抹困惑、驚訝、探究、朱唇輕啟,問道,“汝竟能猜中吾心之所思?”
“哪里哪里,只是恰巧不謀而合?!鼻厣桃贿呄訔壷约哼@酸腐說文的模樣,一邊揮手作揖。
“呵呵~”
涼夜寂靜,這一聲輕笑實在是惹人注目之極。
秦商感慨,果然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此番才如此沒了出息,光盯著人家看去了。
“寒夜露重,汝該回去,今夜種種,不過黃粱一夢,夢醒皆散?!?p> 秦商腦門瞬間一黑,什么意思?敢情你以為我睡一覺就能忘了今天晚上的事兒?雖然說今天晚上的確也沒發(fā)生什么事,但我好歹是個年輕人,怎么第二天醒來就忘了昨天的事呢?
事實的打擊總是來得錯不及防,秦商第二天清晨被苗苗叫醒的時候,迷糊了好一會,大腦才開始恢復(fù)思考功能,“苗苗?我……現(xiàn)下什么時辰了?”
“小姐,你還睡呢,快些穿衣服去承景臺集合??!所有入選下一關(guān)的小姐們都去了,就您還在睡!”
苗苗急得半死,這小姐好不容易醒了,還不趕緊把衣服穿好去,反而懵懵的看著她,嚇得她以為小姐癡病又回來了。
秦商雙臂展開,由著苗苗給她穿好衣服,略打了個哈欠問,“我昨夜什么時辰睡的?”
苗苗早先撿好了秦商這幾日要穿的衣服,所以選起來也不會太麻煩,她一邊給秦商穿著廣袖雪衫裙,一邊快聲回道,“這苗苗哪知道啊,昨夜小姐好早就把我趕回去睡了,估計小姐您也睡的挺早。”
小滄在床上翻了個身,見秦商衣服穿好,很是自覺的溜進(jìn)了她的袖子里,“昨夜本君回來時,你睡得跟個死豬一般?!?p> 秦商眉頭跳了跳,鼠嘴里吐不出好話,改天抓只貓來!
小滄不知為何身軀一抖,兇巴巴地喊道,“秦商,你要敢給本君養(yǎng)只貓,本君……本君就,就不要你了!”
秦商撲哧一笑,扭頭去問苗苗,“你說我們回家后,要不要去拎只貓過來?。棵缑??!?p> “秦商!”
苗苗聽不見小滄的咆哮,反而一樂,小雞琢米似的點頭,“好啊好??!”她老早就想小姐能養(yǎng)只別的什么了,反正不要養(yǎng)老鼠就好,老鼠太討厭了!
一番玩笑話過,二人一鼠才到了承景臺。
白日的承景臺更為大氣巍峨,繁花錦簇,樹絳輕揚,園中的十幾位小姐,更是笑得好不開心,不知道是在說些什么有趣的事兒。
其實,秦商來得不算晚,還有幾個比她還晚到的小姐,苗苗果然唬了她。
園里除了一群吵吵鬧鬧的小姐們,就是一眾的小廝婢女了,秦商發(fā)現(xiàn)房蕓瓊那丫頭自此她進(jìn)來后,看她的眼神便有些躲閃。她心中一樂,這囂張跋扈的大小姐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愧疚了?
難得難得,她還算是因禍得福了,不僅成功過了第一關(guān),還化解了某位大小姐的敵意?
袖中小滄哼哧哼哧,“秦商,你可別凈想些有的沒的,好好比賽!”
秦商揚了揚眉,默道,“小滄,我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對于這離王妃位,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啊,這入宮幾天,正好可以好好了解了解皇室子弟里,有幾位是能干的,能創(chuàng)盛世安定的。畢竟,我的宿命是輔佐一位真正的天選之子登上帝位,這六皇子也不一定就是……萬一搭上我的終身大事,豈不自損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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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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