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繼續(xù)開展接下來的工作?！笨死锲澤磉叺漠悩痈兴查g便被這句并不復雜的話語驅(qū)散——這話是維斯瑞凡陛下說的，自己聽出了她的聲音。
“……接下來的工作？”克里茲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涼意與壓力，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在……學習那些信息密度堪稱爆炸的課程的時候！
不過，克里茲的注意力沒有在此停留多久，更大更顯眼的變化吸引了他的感知——自己已經(jīng)被一張團成團的大網(wǎ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裹在其內(nèi)部，而這張將自己裹纏起來的網(wǎng)……與那些輝煌的大尺度結(jié)構(gòu)十分類似。
“權(quán)限等級已經(jīng)確定，直接向16—2—20—xs4028這一個體負責的防衛(wèi)艦隊已經(jīng)到位。”
“跟隨指引去做吧，克里茲。你還有一些東西需要學習，這一塊需要你自己去完成了。”
克里茲點了點頭，眼前的七個身影隨之離開，圍繞在這附近的七個秩序場化也作流星并消失在虛空中。匯聚在這里的無數(shù)目光重新分散開來，駐守在烈陽外環(huán)防衛(wèi)圈待命的戰(zhàn)士們松了一口氣，日常環(huán)境中的一切重新回到了他們的眼眸中。
“看起來，還是要先上課啊……”被無數(shù)智慧關注而形成的壓力雖然已經(jīng)散去，但是克里茲卻仍然高興不起來——看起來，接下來的課是有自己去上的了。
……
“……怎么……看起來這么簡陋？！”
望著面前的巨型設施，盡管克里茲的心里早有準備，但是這些東西的“極致簡約”還是讓他感覺到了意外。
“好嘛，體檢設施沒有任何的外包材料保護，所有的元器件都直接暴露著不說，動靜還大的嚇人，虧我還對這“知識導入端口”抱有美好的猜測，結(jié)果這東西看起來畫風還比不上我之前登艦參觀時，在那艘退役的船里看到的類似設備呢！”
回想起那每秒能轉(zhuǎn)幾千萬轉(zhuǎn)，鑲嵌著無數(shù)突觸、場發(fā)生器和探針的巨大環(huán)帶一次又一次仿佛要拍到自己臉上的體檢經(jīng)歷，克里茲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還請您理解，因為需要使用它們的人只要求它們能發(fā)揮出對應的功能。因此，建造這樣的設備時奉行的宗旨是只要實現(xiàn)功能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嗯……您需要把它改造的看起來更加溫和一些嗎？”
“我——”克里茲想說點什么，不過他的話被摁了回去。
“不過因為這些設備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過外觀裝飾因素，它們自身在這方面可供改造的基礎趨向于零。如果您執(zhí)意要改動它們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可能需要一些時間?！?p> “……沒必要，只要它能做到它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笨死锲潝[了擺手表示拒絕。他看了看周圍，看了看那些排列在一條弧線上的巨大星體們，再看看自己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圈的、樸實無華的透明晶體箱，自己忽然有了一種要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角落搭帳篷才能睡覺的既視感。
“唉?！笨死锲澼p輕搖了搖頭，然后一躍身子躺了進去。
“開始吧?！?p> “所有設備檢測完畢，所有設備運轉(zhuǎn)狀況良好，設備間互動反應良好。設備所處環(huán)境條件穩(wěn)定，監(jiān)控體系運轉(zhuǎn)正常?！?p> “個體16—2—20—xs4028各項指標符合推測預期，波動范圍位于安全區(qū)之內(nèi)。確認該個體各項指標處于正常范圍，可以開始輸入信息。所有緊急挺推功能區(qū)進入最高級緊急反應狀態(tài)?！?p> “確認——最終準備完畢，最終檢查完畢，信息灌注可以開始?！?p> “開始注入信息?！?p> 得到命令以后，固定于一條弧線上的世界線存儲庫遠程終端們得到了激活。無數(shù)記錄被調(diào)動，在這些金屬巨星的背后，存儲于世界之中的無數(shù)知識與資料正在被飛快地提取出來。
龐大的金屬巨星只是對外輸出的終端，而終端的背后連接著完整的世界，那些世界就是世界線存儲庫——在許多個紀元之前，在帝國剛剛開始爆炸式發(fā)展時便已出現(xiàn)的超級存儲器。
直到今天，它的性能仍然強大到無與倫比。億萬年間，帝國對其進行過一系列改進，然而這些改進并沒有觸動過世界線存儲庫的本質(zhì)，它們所起到的作用僅僅是提升了存儲庫的檢索速度和檢索精準度罷了。
金屬巨星的外殼開始沿著赤道出現(xiàn)一系列規(guī)整的透明窗口，通過這些窗口，可以看到人工天體內(nèi)部沸騰的光焰。這些光焰透過透明的鏡片流出，在天體附近的太空中形成了包裹星球的璀璨光華。
緊接著，它們凝聚起來，形成一道道狹窄清晰的光柱并照向處于圓心位置的“晶體交互艙”。
“嘶——”突然涌入的大量信息讓克里茲感覺到了些許不適。不過，這樣的不適很快就散去了，在很短的時間里，自己的身體就適應了這樣的信息灌注方式，而灌注系統(tǒng)也根據(jù)反饋調(diào)整了信息流的結(jié)構(gòu)。
在雙方的彼此協(xié)調(diào)之下，連接兩者的信息流很快便進入了平衡狀態(tài)。
“嗯……看來這項技術確實不能隨便濫用。隨便使用這一技術導致個體喪失學習新事物與接納不同的存在的主動性這樣的后果都還算輕的。這樣大量的信息的涌入將不可避免地沖擊個體原本的基礎結(jié)構(gòu)。如果使用不當，其原有的人格被直接沖垮也不是不可能……”克里茲讀出了這其中的部分故事，曾經(jīng)縈繞在他心中的問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決。但是對于帝國的教育體系，他仍然感覺到不解：
根據(jù)自己的了解，帝國向新生的孩子們傳授知識的方式除去自己接觸過的方式以外，其他方式還包括且不限于用古老的紙筆墨水，石刻甚至口口相傳——帝國目前的知識信息密度個頂個的高，一句話的信息量放在別的文明那里能被一座書庫放下這句話都算得上簡潔明了。
自己實在想象不出如此高密度的信息怎么使用那些方式來傳遞，如果真的用那樣的方式授課，或許幾萬年的時間都不夠過完一門課的緒論，這種做法真的不是某種行為藝術嗎……？
面對信息洪流的沖擊，克里茲最先感到的是迷惘。不過他知道這沒關系，自己只是之后額外需要一些時間來進一步的歸納和整理這些信息罷了。
在更進一步的適應了這種感覺以后，克里茲開始嘗試從信息流中抓取一部分內(nèi)容來作為閱讀材料打發(fā)時間。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奇妙。
……
“具有革命性的觀點正在形成......”
“虛空中的世界以“頻率”的形式確定位置的方式被帝國認為并不完全適合當前帝國的技術體系，我們將已有的頻率學說重新綜合了經(jīng)典的時空位置學說，在這一方面理念的進展在很長時間之前便已有征兆。頻率學說與最早的信息大一統(tǒng)理念具有類似之處，它們并不是我國學者基于自身的理論研究而完成推導的，這就導致了它們會在我們不斷深化運用的過程中逐漸出現(xiàn)不適配的情況......”
“……在新的綜合性理論確立成文之后，通過嘗試綜合這些理論，我們在舊有的理論基礎上進一步確定了世界在虛空中造成影響的形式與方式。這項研究成果解釋了斷裂帶影響范圍與點狀世界觀點之間不匹配的原因?！?p> “同時，這一成果還可以更好的解釋一個古老的問題：為什么初步進入虛空的文明，在它們自身的虛空坐標定點能力極端低下的情況下卻仍然能夠找到虛空中無限小的“點”？”
“世界在虛空中呈現(xiàn)出的具體的樣子應當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無限小的點，這個說法已經(jīng)得到了許多的支持，但是對此的質(zhì)疑卻始終沒有斷絕，這其中有力的質(zhì)疑之一便是“定位虛空中無限小的點需要建立在超凡基礎上的、至少能夠處理可數(shù)無限大集合水平的主動演算能力。如果要求更加苛刻的話，處理這一問題需要擁有的最低主動演算水平可能需要達到能處理最小不可數(shù)無限大集合的層次。帝國遠遠達不到這個水平，目前看來，已有的證據(jù)表明即使是Σ文明也達不到這個水平?！?p> “目前，舊有的貼近-泊入理論已經(jīng)不能很好地解釋虛空航行過程中的“過程問題”、虛空航行本身的“精度問題”。對于單個世界在虛空中影響范圍究竟有多大的問題，它也不能很好的進行解釋?！?p> “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對這一系列問題的過往解釋進行更新迭代，這就需要在承認當前虛空環(huán)境理論，即全部虛資訊理論的前提下，對舊有的理論再引入一個新的概念：世界鄰域。”
“就像一個函數(shù)某個點的鄰域本身會具有與這個點有關的獨特性質(zhì)一樣。世界的鄰域也會使得世界這一個“點”在虛空中形成一個以該點為中心的、帶有這一世界影響特征的鄰域。”
“目前，我們確認這一鄰域沒有可以截取保存的實體結(jié)構(gòu)，我們只能通過它可以形成擾動這一點來確定它的存在?！?p> “可以說，正是因為世界鄰域的存在，秩序與文明才有可能離開自己的家園前去探索未知。世界鄰域使得虛空航行從定位一個點變成了定位一個有著明確大小的區(qū)間，這大大降低了虛空引擎正常生效所需要的準入門檻。”
“同時，世界鄰域本身也存在對其他秩序場的吸附作用。如果信息體想要泊入其他秩序場，它只需要讓自己進入該秩序場的鄰域影響范圍，然后讓鄰域之間的“引力”完成接下來的任務就好?！?p> “隨著鄰域逐漸重合導致的變化，秩序場之間的互動形式將由虛空外在主導逐漸轉(zhuǎn)化為秩序體內(nèi)在主導。對于跨越虛空的旅者們來說，世界將不再呈現(xiàn)出點的姿態(tài)，而是變成一片帶有封印的宏觀信息海洋?！?p> “……上述過程同深空航行有類似之處——當載具行駛在千萬光年尺度的太空之中時，絕大部分的目標星體無論其自身有多么龐大，在這樣的距離阻隔之下看起來也終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點而已?！?p> “然而，隨著載具與目標天體之間的距離逐漸縮小，目標天體本身的性質(zhì)和它能夠造成的影響——例如它自身的大小和引力等將不可再被忽視。等到飛船被目標天體的引力圈捕獲之后，艦船再通過機動動作同目標天體保持相對靜止即完成航行?！?p> “跨世界航行同這樣的過程存在類似之處，只是，跨世界航行所涉及的條件繁瑣和復雜程度超乎想象，這其中的具體變換過程還有很多不甚清晰。目前，這一領域仍然在大量使用經(jīng)驗公式……”
“同時，也正是因為世界鄰域的存在，斷裂帶才會具有許多會令之前的我們感到匪夷所思的性質(zhì)：斷裂帶在撞擊帝國邊境之前會使得邊境地區(qū)的信息開始丟失，這是因為斷裂帶所擁有的“世界鄰域”被死潮污染而導致的?！?p> “對于斷裂帶和其他超世界的、帶有其獨特效應的巨型實體來說，世界鄰域?qū)⑦M一步轉(zhuǎn)化為獨特的“影響鄰域”。在保有原本性質(zhì)的同時，這些“虛空影響圈”也會將自己所包裹的核心擁有的獨特擾動散布出去?！?p> “也正是因此，對抗斷裂帶時，大艦隊結(jié)成戰(zhàn)陣并依托堅固的陣地進行陣地戰(zhàn)是最好的做法。同時，應當避免級別低于超級旗艦的艦船在非后方的區(qū)域里單獨行動，尤其是進行虛空航行——它們極有可能會直接被斷裂帶的影響鄰域直接吸入斷裂帶內(nèi)部……”
“……因而不必過于擔心斷裂帶的規(guī)模超越我們的想法——如果兩個受到污染的世界靠的太近，它們的鄰域就會拉動它們并使得它們貼緊融合。這就是斷裂帶向外兼并頻率坐標時的具體表現(xiàn)。
“這一表現(xiàn)實際上與一種虛空航行中會出現(xiàn)的問題類似——如果兩個秩序場過于接近，那么這兩個秩序場之間的鄰域會主導這一部分并未形成實際時空的信息結(jié)構(gòu)。它們?nèi)匀皇青徲蛐纬傻难由欤菑倪h方看來，這一區(qū)域內(nèi)的秩序場會“粘連”起來，形成比理論上大的多的結(jié)構(gòu)?！?p> “這也是虛空航船早期向兩個非常臨近的世界靠近時會發(fā)現(xiàn)受到強烈干擾并且可能會隨機落入其中一個世界、終點變得不確定的原因?！?p> “應當注意，世界鄰域的存在同時也更進一步佐證了“虛空不空”這一觀點的正確性。如果虛空對秩序具有完全的侵蝕或者虛空完全空無，世界鄰域就沒有存在的依憑。并且，世界鄰域的存在也解釋了為什么秩序場在融合的過程中邊界會出現(xiàn)形式不一的光影波動：它們是世界鄰域彼此碰撞融合、秩序場彼此之間的影響從虛空條件下主導轉(zhuǎn)變?yōu)橹刃驐l件下主導的過程中形成的自然現(xiàn)象?！?p> “要注意區(qū)分“世界鄰域融合”和“沉入秩序場內(nèi)部”這兩個過程之間的差異——前者會在秩序場邊緣帶來擾動，但是在這一階段里，不同的秩序場之間使用常規(guī)手段是看不見彼此的內(nèi)部構(gòu)造的。而一旦主導形式改換，開始真正的秩序場融合及下沉過程開始之后，雙方會在一瞬間看到彼此的內(nèi)部構(gòu)造，在正常情況下，這一過程沒有延遲?！?p> “這一研究成果的作用還不止于此——在遠征紀年早期，許多可以進行虛空航行的單位報告在兩個相對靜止的世界之間往返時出現(xiàn)過“來往航程不一致”的問題——這就像是同樣的一條路，交換起點和終點的話，它的長度會變得不同。”
“實際上，出現(xiàn)這一問題同樣是因為世界鄰域的影響：由于遠征紀年初期帝國缺少穩(wěn)定的標尺，而虛空引擎又經(jīng)常需要進行校對，所以在那時，帝國的規(guī)定是虛空引擎可以將任意世界作為基準展開校對作業(yè)。然而，目前已知的虛空范圍內(nèi)找不出完全相同的兩個世界，每個世界都擁有自己相對獨到的結(jié)構(gòu)和特征。”
“因此，虛空引擎在進行校對時免不了會被當前的世界“特化”——這自然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同樣的航路會被量出不同的航程，因為丈量它所使用的尺子的刻度不盡相同?！?p> “可以看到，世界鄰域所能造成的影響體現(xiàn)在世界內(nèi)外的方方面面……”
“……好復雜啊，看來要想在當前的帝國取得造詣真的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p> 克里茲向下隨手翻了翻，這片被自己隨手從河流中扯出的“信息面包”還很長很長，接下來的內(nèi)容似乎在描述斷裂帶同這一研究成果的聯(lián)系，大抵是“斷裂帶的實際規(guī)模并非如之前所認為的那么大、斷裂帶的覆蓋區(qū)間并沒有達到不可數(shù)無限集的規(guī)?！敝?。
報告指明了之前的研究為什么會出現(xiàn)謬誤：那時的研究者們忽略了世界鄰域在斷裂帶的腐化沖擊下會變性并且在遠距離上呈現(xiàn)出異常的反饋，這才會使得斷裂帶的規(guī)?？雌饋磉h大于實際水平。
但是，這只是去掉了因為錯誤的觀測得到的結(jié)論而已。斷裂帶的本質(zhì)沒有改變，它自身的性質(zhì)也沒有改變過。斷裂帶仍然危險，仍然是虛空中最需要引起警惕的災難。
不過，利用世界鄰域可以造成影響的這一特點，帝國可以更精確的預測斷裂帶的規(guī)模和行動軌跡——斷裂帶會形成大范圍的虛空寧靜區(qū)和“信息丟失區(qū)，而這些影響區(qū)的大小和強度都與斷裂帶自身的規(guī)模直接相關……
“不得不感慨，無論在哪里，無論是在什么領域，一條條這樣的成果背后都得是多少人在努力啊。”看了看這條長的沒邊的信息面包，克里茲終究沒打算就這樣把它吃下去。畢竟這只是在打發(fā)時間而已。眼看著“灌頂”的進度條還沒過半，克里茲又隨手從信息流中拽出了另一塊“面包”：這塊“面包”的夾心跟超凡能量相關，并且看起來……它比上一塊面包有歷史的多。
“……超凡能量的“頻率”有了新的應用領域。在此之前，超凡能量的頻率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只是同超凡能量推動變化的能力掛鉤。頻率越高的超凡能量，它自身所蘊含的第一推動力就越多，即它可以導致更多的變化發(fā)生——這與古光學存在類似之處。”
“現(xiàn)在，超凡力量的頻率可以得到更加直接的利用。通過將超凡力量的頻率屬性與主軸時間觀念融合，我們得到了一種可以視作能調(diào)整超凡造物時間的做法——借用不同世界投射在象征性主軸上的“不同刻度”，我們可以將相同的時間以不同的方式掰開使用。”
“……這里是怎么說的？”克里茲的興趣一下子便被勾了起來。
“……由世界誕生到世界末日的象征性輪回作為主軸演化的標準單位，將不同的世界的演化進程放在了可以被帝國接受的統(tǒng)一形式下。世界之間的演化形式不盡相同，有的世界可能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因為自身穩(wěn)定性缺失而被大撕裂肢解，有的世界卻能夠堅持到許多次擬龐加萊回歸之后仍然存活?！?p> “如果將這些世界內(nèi)的一段標準時間確定為一刻度，那么在相同的總長度下，壽命較短的世界或許能將這一總長度分成幾萬刻或幾十萬刻，而壽命足夠長的世界能夠?qū)⑦@一總長度分出的刻數(shù)甚至需要用指數(shù)塔來表示。這一獨特的分刻現(xiàn)象后來被帝國轉(zhuǎn)化應用，帝國的時間單位也具備了這樣更換基本刻長度的能力?！?p> “……更換基本刻？但是這跟時間加速的關系……視作時間加速？”克里茲皺了皺眉頭?！暗鹊?，我記得一開始，就在接受初級教育之前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是完全待在家里，那段時間則是要我們適應環(huán)境并且協(xié)調(diào)自己的反應速度……就是因為這個？”
想到這里，克里茲很快明白了這種說法的由來——使用超凡資訊活動的帝國生命和帝國造物有著默認的反應頻率，但是這個頻率并不是被鎖死的。如果自身的反應頻率被提高，自己就能相對于尋常的帝國來說以更小的時間單位做出回應。
這種效應的直接回饋就是在別人在只能做一件事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能做一百件更加細微的事，而它們發(fā)生在相同的總時間跨度內(nèi)。這樣，兩者之間就產(chǎn)生了對比和不同，同一參考系內(nèi)出現(xiàn)了不同的活動頻率，差異因此而得到體現(xiàn)。所以，從結(jié)果層面來說，這可以看作是時間被加速了。
并且，通過這樣的刻度替換，許多同時間有關的操作也可以以此手段實現(xiàn)。但是這也的確不是真正的、作用于超凡位階的時間加速——只有自身最本質(zhì)層面的演化活動被確實的加快才能真正被稱作是時間加速，但是……目前沒有什么東西能穩(wěn)定的改變晶能等超凡資訊的本底性質(zhì)。
這就像是光——生活在宇宙中的、還未觸及到宇宙法則層面的文明可以調(diào)整光的頻率，可以利用不同頻率的光去做很多事情。但是它們無法改變光子本身的性質(zhì)，也改變不了光速一樣。
……看起來，至少在發(fā)現(xiàn)比晶能更高層次的、可用的超凡力量或者是產(chǎn)生足以顛覆現(xiàn)有的超凡力量使用體系之前，想要真正的改變時間最本質(zhì)的流速并且保持穩(wěn)定……是不太可能了。
“這么看來，之前我自認為思考了很長時間，但是在外界看來這段時間恐怕并不長，因為我在用比平時更高的活動頻率來思考類似的事情……等等，過往的記錄里同樣提到過關于這一方面的問題，并且不止一次?！?p> “在這一點上，雖然出發(fā)點和切入角度不同，但是超凡資訊自身的時間極難受到影響這一觀點還是基本上公認的。但是……似乎從實際的事件上來看，帝國造物卻多少在這個方面還是會受到影響啊?！?p> 一邊想著，克里茲一邊再一次撇了一眼代表著知識灌輸進度的進度條。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這進度條前進的速度似乎變得異常緩慢……
“……惠勒陛下，您的手伸的有些太長了。您的要求完全沒有必要，即使我們再鼓勵再勸導，孩子們自己也都能感覺出來，您的要求是在讓他們進行行為藝術。”
“我再強調(diào)一次——我的要求必須得到執(zhí)行?！?p> “您要求老師用在石頭上刻字和在草紙泥板上畫畫的方式來給孩子們傳遞知識，同時您還需要孩子們進行連行星級文明都淘汰了的訓練！為了完成您的要求帝國需要興建多少亂七八糟的場地暫且不說，孩子們會怎么想？他們會怎么看待我們的命令和要求？包括老師在內(nèi)的教育者們又會怎么想？”
“如此大規(guī)模的改動大綱帶來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并且——這已經(jīng)是您第六次提出這樣的要求了，您之前的要求都還沒迭代完成！雖然，涌現(xiàn)儀式帶來的積極意義有冗余，但是全帝國的耐心也經(jīng)不起您這樣的折騰呀！”
“嗯？！”克里茲皺了皺眉，從涌向自己腦海的滾滾洪流中，他突然過濾出了這樣的場景：一間寬闊的房間，房間里的大桌子周圍坐著一圈神情嚴肅的人們。而還有一個身影則站在離桌子稍遠的地方，圍坐在桌子周圍的人們正在努力的向著那個背對著他們的身影解釋著他想法的種種不合理，但是這些話語卻都被否決了。
克里茲認得這個身影——自己見過他，在之前自己乘坐臨淵之舟從試驗場回家時自己做的“夢”里面。
“馬里恩·惠勒，帝國最優(yōu)秀的模因研究者，第十八天區(qū)皇帝?！痹趽碛辛藘H次于天區(qū)皇帝的權(quán)限等級之后，克里茲已經(jīng)能夠讀取整個帝國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八@是……要做什么？”
“……那我就再說一次，我要求加入這樣的教育方式不是為了讓孩子們用這種途徑去學習那些超高密度的知識，而是讓他們知道，學習知識、傳遞信息還有這樣的一些途徑可以走！至于建設問題？別說無限大的宇宙，就算是有限大的宇宙——它們也都大的很！所有的世界都有大片大片的純凈深空，即使再造比現(xiàn)在多一千萬億倍的場地，時空結(jié)構(gòu)體也照樣夠用！也照樣不會被塞滿！”
“對了，不要跟我提資源的消耗問題——無限制抗擠兌理念至少在七千億年前就已經(jīng)被提出了，踐行這一理念所積攢下的巨量資源不是讓你們放在那吃灰的！”
“——說到底，你們只需要去執(zhí)行我的命令就行了！”
“陛下，您——”
“……這個人是怎么回事啊？”盡管只有這樣兩次連“擦肩而過”都不算的接觸，但是這個“馬里恩·惠勒”給克里茲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雖然具體的細節(jié)還需要更多的故事才能確定，但是克里茲能夠肯定“固執(zhí)”和“倔強”這兩個要素在這位“惠勒陛下”的身上肯定已經(jīng)拉的滿到不能再滿。
“上一次爭吵是因為他執(zhí)意要修改多處看起來完全沒必要再進行改動的安全參數(shù)，這一次則是因為他執(zhí)意要“拓展”學習知識的“路徑”……”
克里茲知道，星明帝國沒有“昏君”。一個在位的星明天區(qū)皇帝胡亂做決定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惠勒陛下一再的做出這樣的決定到底是為了什么？那些人說的沒有錯，涌現(xiàn)儀式帶來的積極氛圍的確可以緩和矛盾，就像這些看起來充滿矛盾要求的命令，少數(shù)的它們可以在無條件、無怨言的情況下被執(zhí)行，涌現(xiàn)儀式帶來的積極推動可以屏蔽這其中的絕大多數(shù)非必要質(zhì)疑和不積極影響?！?p> “但是，陛下，但是??！這種“中和”畢竟是有限的，甚至如果過度利用還有可能使得帝國遭到反噬。一個天區(qū)皇帝做決定時不可能不考慮這些，那么，惠勒陛下在做出這些決定、提出這些要求時到底在想什么？馬里恩·惠勒，第十八天區(qū)唯一的天區(qū)皇帝，現(xiàn)在看來，他似乎完全不透明。
忽然間，這一切全都平息了下去。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平靜地向著自己奔涌而來的信息洪流。
“又怎么了？！”克里茲的內(nèi)心多出了一絲隱隱的不安。一望無際的信息海潮聚焦于自己的腦海，一時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有些分不清這些信息到底是如何流動的……等等。
一個熾白的球體出現(xiàn)在克里茲的意識里。這顆球體很像自己在宇宙空間中看到過的恒星，球體沸騰的表面噴吐著無窮無盡的光焰和輝煌璀璨的星冕，它是如此的溫暖，克里茲在看見它的一瞬間便感覺到了安全與歸屬，就連內(nèi)心似乎都要融化了——等等！
克里茲下意識地擺出了防御的姿態(tài)，他的頭猛地磕在信息交互艙的晶體外殼上。一股猛烈的風暴撲面而來，但是這股強勁的風暴沒有同克里茲發(fā)生任何交互便消失在克里茲的“身后”。
“……又是場景再現(xiàn)？看來以后真的需要花時間來控制好力量?！笨死锲澦闪艘豢跉猓撬芸彀l(fā)現(xiàn)，自己面前那顆能帶來暖意和歸屬感的球體出現(xiàn)了劇烈的變化——它現(xiàn)在就像是一顆正在迅速膨脹的、大張著嘴巴的頭顱，發(fā)出無聲卻又滲人的尖嘯。而那些剛剛看起來還是溫暖柔軟的星光，現(xiàn)在則變成了無數(shù)道能摧魂斷魄、仿佛是從最黑暗的深淵中伸出的鉤爪。
“不對勁——它變大了多少？”
“最高級警報——檢測到虛空烈陽從理論主序狀態(tài)突變?yōu)槌墲u近巨星。虛空烈陽將急劇膨脹并釋放出強度極高的變異恒星風。帝國全境和觀察者議會、星明帝國五天座下轄區(qū)進入最高緊急狀態(tài)?！?p> “……增設錨點勢在必行。歷史在融化，污染在滲透。我們必須做好準備，只有準備足夠多的錨點，我們才能確保即使經(jīng)歷巨大的沖擊后根基仍存……”
“嗯？”克里茲感覺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但是那些空靈縹緲的聲音早已逝去。
畫面猛地一轉(zhuǎn)，時間的長河仍然滾滾向前。但是，克里茲的目光卻在對抗時間的流動逆行而上，他看到億萬個沿河排布的光點——它們之中的每一個都是如此的明亮、顯眼且堅固。但是，沿著它們逆行回溯的克里茲忽然發(fā)現(xiàn)，時間的長河中似乎摻進了異物。
有粉色的光在流動——這粉光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