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一聲令下,旗兵翻身下馬,準(zhǔn)備攻擊水寨。
不過清軍并非不長腦子的直接沖鋒,而是很有章法的進(jìn)行準(zhǔn)備。
清軍騎兵厲害,讓人時常忘記了,滿洲人是生于山林中的漁獵民族,步戰(zhàn)同樣不弱。
漢八旗不是真滿洲,不過近些年來,與滿人廝混,也學(xué)了點本事,再加上漢軍本就擅長火器和攻城拔寨,以往清軍攻城,多是漢軍旗來攻,所以他們對如何攻城拔寨,早形成了一套方略。
在尼堪的尖叫聲中,清軍迅速做著準(zhǔn)備,一個多時辰后,三千精銳旗兵,在水寨前列成陣形。
他們大概分為三撥人,第一撥人數(shù)較少只有五百余人,舉著趕制出來的大盾,盾牌上裹著幾層牛皮,淋上水,鳥銃和弓箭無法射穿。
通常情況下,這一撥人是推著一種盾車,不過此時時間比較急,車子找不到,清軍便只能卸了附近人家的門板了事。
第二撥人有一千余人,躲在盾兵的后面,手里拿著鳥銃和弓箭,鳥銃直射,弓箭則斜指天空,也不瞄準(zhǔn),就是鋪天蓋地的覆蓋城頭。
第三撥人,有一千五百余人,他們則是攻寨的主力,等前面盾兵抵達(dá)寨墻下,弓箭鳥銃壓制城頭,他們便會發(fā)起進(jìn)攻。
這種布置,在攻城戰(zhàn),甚至野戰(zhàn)中,都能用上,無數(shù)明軍都曾敗于清軍的此種戰(zhàn)法之下。
畢竟火器不管用,砍又砍不過兇悍的八旗,最后明軍大多失敗,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破清軍的戰(zhàn)法,只要有足夠的火炮就行。
孔有德見清軍準(zhǔn)備就緒,當(dāng)即一揮手,大聲怒吼,“進(jìn)攻!”
一聲令下,號角響起,舉著木盾的第一撥清軍,同拿著鳥銃和弓箭的第二波清軍,開始行動,向著水寨推進(jìn)。
旗兵們心懷憤怒,蠻子居然敢當(dāng)著他們的面,折磨他們的主子,簡直是找死。
大清兵征戰(zhàn)數(shù)十年,還沒有人敢這樣挑釁他們,蠻子必須付出代價。
看見清軍向前推進(jìn),寨墻上義軍鳥銃手和弓箭手的視野被盾牌遮蔽,根本無法瞄準(zhǔn)后面的清軍,而前進(jìn)的清軍,亦是充滿自信,相信眼前叛軍,將和無數(shù)明軍一樣,火銃和弓箭都將在盾牌下屈服,而一旦他們接近,開始近戰(zhàn),軟弱的蠻子必然崩潰。
然而,就在這時,盾牌破了。
李成棟被逼上梁山,他沒有辦法了,只能和清軍死磕,猛然揮手,大聲怒吼:“開炮!”
土寨上,義軍的佛郎機(jī),忽然轟鳴,“轟隆”的悶響中,炮架猛退,騰起一團(tuán)團(tuán)的硝煙,炮彈呼嘯而出,將清軍的盾牌砸得粉碎,躲在后面的清軍,哀嚎四起。
“鳥銃射擊!”李成棟再次怒吼。
“砰砰砰~”的鳥銃聲響起,盾牌被砸開后,暴露出來的清軍,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身體便被彈丸擊中,篩糠般抖動著撲死于地。
見前軍出現(xiàn)傷亡,孔有德臉上肌肉抽搐,知道不能按部就班,于是揮刀怒吼,“殺!”
原本等待前面兩撥人,壓制住城頭,在進(jìn)行攻擊的第三拔人馬,在號角聲中,烏壓壓一片,齊齊站起身來,握緊兵器,扛著壕橋云梯,邁著堅定的步伐,開始向前挺進(jìn)。
很快清軍冒著炮彈和弓箭沖到寨墻下,不過清軍卻并未能接近寨墻,而是被寨墻前的壕溝和胸前擋下,清軍士卒鋪上壕橋,胸墻后的李部士卒,長矛連刺,戰(zhàn)刀揮舞,與清軍殺成一團(tuán)。
這時清軍既要面對,李部近戰(zhàn)殺手隊的阻擊,頭頂又有寨墻上,義軍弓手和鳥銃手射來的箭矢和彈丸,損失慘重。
不過一部身批雙甲的旗兵,卻不畏箭矢和鳥銃,翻過胸墻,沖入義軍之中,而義軍長矛刺不穿,戰(zhàn)刀砍不死他們,陣線立刻松動,引起了混亂。
關(guān)鍵時刻,趙銘拿起一根狼牙棒,沖入敵軍中,鈍器揮打,大棒亂砸,刀槍不入的雙甲兵,一棒一個,非死即傷,連殺十余人,清軍驚駭,天黑時分,丟下六百余具尸體,終于全線撤退。
本來趙銘是要練刀的,不過時間太短,最后還是使起了容易上手的狼牙棒。
百八十斤的大棒槌,被趙銘舞得潑風(fēng)一般,令人毛骨悚然,驚駭之下的清軍,給趙銘送了個諢號——趙鐵棍。
夜幕降臨,清軍退回營地,義軍打著火炬清理戰(zhàn)場,將清軍尸體扒了個干凈,兵器盔甲全部收走,甚至貼身衣物也都拿走。
反正這群人沒有羞恥之心,認(rèn)賊作父,數(shù)典忘祖,光著死也沒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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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營寨里,孔有德大為惱怒,一天下來,居然損失六百多清兵,讓他無法容忍。
可是義軍有尼堪在手,他又不能不做出反應(yīng),否則政治上不好交代。
現(xiàn)在孔有德明知道,義軍故意激怒他,讓他去進(jìn)攻,卻不得不被義軍牽著鼻子走。
正郁悶之時,吳兆勝還有土國寶,領(lǐng)著收攏的綠營兵趕了過來。
中軍大帳內(nèi),燈火通明,中間擺著沙盤,沈志祥和一群清軍將領(lǐng)雄赳赳的站在一旁,孔有德在護(hù)兵的簇?fù)硐聫暮蟪鰜怼?p> 孔有德沉聲道:“白天只是試探,讓叛匪占了些便宜,明天大家都給本王用命攻打,不把李成棟的屎打出來,本王就不姓孔!”
沈志祥接口道:“王爺說得對,今天是準(zhǔn)備不足,我軍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只要準(zhǔn)備好,破之不難?!?p> 孔有德臉色一沉,揮手道:“叛匪抓了尼堪貝勒,讓本王投鼠忌器,土國寶你的人連夜出擊,抓捕附近亂民,過來參與攻寨。吳兆勝,本王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jī)會,明天你打頭陣。老沈,你明日親自督戰(zhàn),正白旗擔(dān)任主攻!”
帳中眾將聞?wù)Z,紛紛打千兒行禮,“喳!”
孔有德滿意的頷首,招呼眾人圍過來,“爾等過來,本王要一個周密的攻寨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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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墻上,趙銘吩咐一句,讓一名義軍照顧好尼堪,別把他弄死,便匆匆走下寨墻。
吳易等也下了寨墻,站在下面等候,他見趙銘過來,沉聲道:“博安,這里你不用擔(dān)心,我和李總兵會堅守此地至八月十五日,江陰就交給你了!”
趙銘鄭重的一抱拳,“總舵主放心,八月十五水師至江陰,定能救出江陰義軍!”
這次義軍的目標(biāo)明確,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清軍注意力和兵力吸引到太湖周邊,在江南各地發(fā)動起義,迫使博洛分兵,將注意力轉(zhuǎn)向南方,而義軍則趁著清軍注意力轉(zhuǎn)移的機(jī)會,解救江陰義軍。
胡偉宗道:“趙堂主,船已經(jīng)備好了!”
趙銘遂即向吳易、候峒曾、李成棟、李元胤等人鄭重一抱拳,“諸位,趙某走了!”
眾人齊齊肅然抱拳,吳易道:“博安,馬到功成!”
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趙銘與胡為宗登上船只,船只黑夜中帶著五十名騎兵,離開了水寨,他們將擇一處上岸,然后奔向江陰,去完成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