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把面發(fā)。到了家家戶戶準備過年的主食的時候了。
池府所在的化北本就是以面食為主的地區(qū),面食尤其是饅頭的花樣尤其的多,其做法和樣式都到了可以出兩本書的地步了。街巷里的孩子們中,若是誰的母親能蒸出那么幾樣與眾不同的饅頭來,絕對能成為跑玩著炫耀的資本。
二十八一清早,就有下人呼哧呼哧地從府門外抬進大袋大袋的面粉。院子里人群熙攘,好不熱鬧。
“小姐小姐!”春芝打外頭伸了頭進來,“咱院兒的面發(fā)好了,要不要給你揪兩塊我們做個面人兒玩???”
她一向是懶理這些的,況且面團兒這東西也不怎么好玩,時間長了就又干又硬。
但是直接拒絕的話會不會不太符合自己的十二歲少女人設啊?池何央噘嘴想著。
還沒等她想完,門口就有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傳了進來:“央央不玩兒的話,不如先借我一用呀!”
剛剛還熱衷于捏面人兒的春芝連忙過去給打了簾子,將人迎進門來。
“我這丫鬟忒不會做事,不然本應在院子門口就去迎嫂嫂的?!俺睾窝胂蛞闲辛艘欢Y。
這禮數還沒行完,尹氏就將池何央拉了起來,笑道:“央央與我見什么外,別說是在屋門了,就算是在塌上躺著迎我,那我也是笑的?!?p> 姑嫂二人笑鬧著,給彼此拜早年,完全把后頭還跟著個池澄汶。
“春芝。”池澄汶拿腔拿調地對池何央的丫鬟說,“你難道不覺得本少看起來有些多余嗎?”
快提醒你們家主子,嘮嗑帶我一個啊!
“哦……”春芝略一想,抬手朝門引著,還撩起了簾子,“那您這邊請?!?p> 池澄汶:???
春芝:您覺得您多余,那便回去,回到了青箭院您就不會多余了。
池澄汶:??????
“小貞?。 背爻毋肭辶饲迳ぷ?,決定親自加入到對話中去,“咱們是來干什么的來著???”
聞言池何央從尹氏身前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喲?這還有一個我哥呢?完全沒注意到?!?p> 池澄汶:……
本少身長七尺有余!根本不可能看不到吧!覺得我多余可以直說啊!
“你哥可真是多余?!币蠂K了一聲。
池澄汶:……
別真說??!啊我的少男心,真的好受傷……
“不過嫂嫂,你剛剛說要用面來干什么?不會真的是想與央央捏面人兒吧?”池何央好奇問道。
“那倒不是?!币项D了一頓,終于在臉上找回點正經的神色,“我今日是來與央央討論些面點的花樣子的。”
雖然池何央現下與父母兄嫂都各自分院別居,但實際上二房還是一個整體。而且做年飯這種事兒的工作量過于龐大,分發(fā)給小廚房只會搞砸,所以通常還都是由每房的主院廚房來辦的。
在二房這邊,按輩份捋,是以池何央雙親為尊,理應住主院。但陶氏自從長子娶妻之后就甘愿退居二線,請愿與夫君池治柏一同搬進了較小的紫薇院,把主院青箭院留給了長子和長子媳,現下家中大小事宜陶氏都只會過問,不會插手,所以池何央對于嫂嫂尹氏在烹飪上操心并不稀奇。
但池府上下往日里的面點樣式早就固定好了,畢竟一年到頭為圖個吉利,大多都是些有好寓意的形狀,比如魚型或壽桃之類的。
這些東西不好變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那些個吉祥話早就說乏了,實在也是沒有什么新點子可想了。
“嫂嫂今日怎么想起要做這個了?”池何央著實是有些好奇。
“這不是到年關了,我也想討個吉祥話來嘛?!币锨辶饲迳ぷ?,臉上飛起一絲紅暈。
池何央咂吧著著這些話,覺得自己猜到了十之八九,在心底偷偷一笑。
“那嫂嫂可是已經選定了哪些好樣子了?”池何央打量著尹氏的兩手,可見的是沒有帶什么東西,不免有些疑惑。
“在這兒呢,在這兒呢,昨兒畫了一宿。對我都沒有這么上心!”池澄汶掏出兩張折好的畫紙抵到池何央手里,末了還挨了尹氏一記白眼。
“我對你不上心?那你把你腳底的靴子脫下來,我套到門外狗頭上去?”
尹惠貞發(fā)出噎人攻擊一記,池澄汶,卒。
“小貞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你對為夫上心得很,上心得很。”池澄汶咧嘴笑著,露出兩大排白牙。
“呵,知道就好?!币喜⒉怀赃@一套。
池何央心里偷笑,也不管這打情罵俏的兄嫂二人,只顧著翻開手里的兩頁紙看起來。
紙頁上頭是兩個畫好的面點樣子,一個是雙鳥形的,旁邊還有小字兒,寫著“比翼雙飛”。
另外一個則明顯畫得不如上一張細致,用筆粗放而且下筆很快,只能朦朧地看出仿佛是一個大圈兒里畫著許多小圈,也沒有文字標識,完全看不出個子午卯酉。
“這一張是什么?”池何央把紙頁舉起來抖了抖,又對光看了看。莫非里面有什么夾層還是水印之類的東西嗎?
“央央啊,不用看了。你嫂子呢,畫畫就這個水平,看不出來是什么很正常,第一張那個算是她超常發(fā)揮了?!背爻毋肟粗埳夏莻€葫蘆不是葫蘆,瓢不是瓢的玩意兒,發(fā)出嘲笑的聲音。
“今晚睡地鋪吧?!币系ǖ睾攘艘豢诓琛?p> “別啊,小貞,我錯了,這個是失常發(fā)揮,前頭那個才是正常水平!好嗎小貞!”
池澄汶,嘴欠話癆大師,化北認錯王者,慫派修行專家。
“這實際上是個石榴啦?!币嫌悬c忸怩。這畫自己都有點認不出來了,可見水平實屬奇差。
又是比翼雙飛,又是多子的石榴,這寓意可謂是上佳了。池何央的笑不禁浮現在了面上。
“央央你笑什么呀?莫非你也覺得我畫得差?”尹氏更忸怩了。
嗚哇!早知我就不應該把這么丑的東西拿出來見人了!好羞!嗚嗚!
“怎么會怎么會,嫂嫂雖然筆法粗糙,但自有一種質樸可愛?!背睾窝胛⑽⑿χ?,“只是這石榴多籽,在面點上不好表現,不如換成福豆,還能再多添一份福氣的意思?!?p> 現在的小孩怎么什么都懂!這都知道!連多子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尹氏更羞了。
“呃……咳咳!央央說得好,但是不知這福豆是用白玉色還是綠色呀?”尹氏極力掩飾著面上的紅暈。
“可豆皮用綠色,豆種則用白玉色,制作的時候只需在接觸的面兒上涂油,便可不沾。”池何央又略一思忖,“畢竟籽兒嘛,還是白胖白胖的好?!?p> 還白……白胖?嗚哇!尹氏又是一陣胡思亂想,面頰上的紅色都快燒到發(fā)際線了。
這孩子是成精了嗎!
“另外我們還是在那個鳥翅膀里加點豆沙餡兒吧,我覺得甜的好吃?!背睾窝氤掷m(xù)地摸著下巴。
還行還行,喜歡甜零嘴兒的話,看起來還是普通小孩,沒有成精。尹氏松了一口氣。
“那便這樣好了,明日里做面點的時候央央可要與我一道哇!“尹氏又向著池何央立下了小姐妹的約定。
”當然!我若是不去,我就學豬叫給小貞聽!“池何央笑嘻嘻地應下了。
池何央與兄嫂兩個膩膩歪歪地走到院子口,又說了好一會子的話才把兩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