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門公干 獨自守歲
溫婉寧落下一子,突然對著捏著棋子正苦思冥想的溫婉如說:“妹妹看起來心緒不寧,莫非有心事?”
溫婉如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落下手中棋子:“是有些——婉如近來泥足深陷,明知不該還是落進了泥沼里……眼下就如這盤棋,進退兩難、顧此失彼。若要放棄,又實在難以割舍……”
溫婉寧不假思索的落下一子:“有舍有得,先將掌握中的東西牢牢握在掌中,再徐徐圖之——”說著將被合圍的棋子撿出來握在手中:“總有解決的辦法?!?p> 棋盤上,溫婉如已然落了下風(fēng)。
溫婉如一愣,咬了咬下唇:“若是你后方有我的棋子,此刻姐姐已在我的彀中?!?p> 溫婉寧失笑:“若你真能策反我的棋子,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又有何不可?”說著,伸出手指將最重要的位置的黑棋拿起換了白棋,霎時原本黑棋占上風(fēng)的境況立刻改變了,隱隱有被白棋子合圍的趨勢。
看著溫婉寧那雙冷淡透徹的眸子,溫婉如嘴唇微顫,姐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溫婉寧看著溫婉如臉上的不安與掙扎,拉過她汗?jié)竦氖謱倓偰菐酌逗谄宸胚M她掌心握?。骸懊妹茫渥訜o悔,無愧于心即可?!?p> 溫婉如張了張嘴,想問她若是心中有愧該如何是好。
然而溫婉寧卻失了下棋的興趣,隨手將手中棋子丟回盒子里:“不下了,實在無聊!白鷺,我們?nèi)ズ蠡▓@走走散散心吧!”
白鷺立刻扶著她往后花園走去,杏仁也跟了上去,留下溫婉如一人對著棋盤中的殘局苦苦思索。
走出院子時,杏仁回頭看了一眼溫婉如,等四下無人時才說:“這二姑娘有些奇怪……”
白鷺翻了個白眼:“哪里奇怪了?不是一直都這樣?做什么事兒都是舉棋不定前瞻后顧的,一點都不痛快!”
溫婉寧微微瞇眼:“若她真的行事果決,只怕就不是如今光景了?!?p> 溫長林不耐煩與瑞王虛情假意的寒暄,喝了幾杯酒,隨意尋個借口就出來了。他原本就對奪走了自己妹妹寵愛的溫婉寧滿腹怨言,如今見瑞王一言一行似乎都在表達自己對王妃的滿意更是讓他心中不忿到了極點:這些榮寵原該是小妹的!
這怒氣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時升到頂峰。
“站??!”
聽到一聲有些熟悉的怒喝,溫婉寧回頭看到是溫婉言的二哥溫長林,于是點頭微微示意:“原來是二哥!二哥哥在此,莫不是父親與瑞王喝完酒了?”
溫長林怒視白鷺,沉聲吩咐她下去:“我有些話想單獨與王妃說,白鷺,你們先下去!”
白鷺猶豫了一下,溫長林怒吼道:“白鷺杏仁!別忘了你們究竟是誰家的人!”
白鷺身體一震,杏仁卻不干了:“二公子這話說的!奴婢們自然是王妃身邊的人!就算二公子是小姐的嫡親哥哥,這世上也萬萬沒有哥哥把手伸到妹妹屋子里、管教妹妹的人的道理!”
溫長松氣得臉都紅了:“你說什么?!”
溫婉寧笑瞇瞇的開口了:“白鷺與杏仁都是溫家陪嫁到王府的人,說起來其實她們現(xiàn)在算是王府的人,自然不必聽哥哥的話!不知二哥找妹妹何事?”
溫長林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他逼近溫婉寧,緊緊握住她的手腕猛的將人拉近沉聲威脅:“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究竟什么身份,你永遠都代替不了婉言的身份!你最好清楚你能有今天是因為誰……”
溫婉寧指尖在他胳膊穴位上輕輕一點就拂開了他的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柔聲說:“二哥哥說的什么傻話,我是你的嫡親妹妹婉寧呀!我還能是誰?看來二哥哥是喝醉了呢!”
溫長林還要再說,只覺得眼前一黑,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身體倒了下去,他視線里最后的畫面就是溫婉寧那張與溫婉言一般無二的臉上略帶悲天憫人的笑容。
白鷺眼睜睜看著弱柳扶風(fēng)的王妃輕松接住突然倒下的溫長林,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錯亂的感覺。
溫婉寧在杏仁的幫助下毫不費力將比自己高了一個半頭的溫長林拖到回廊下將他靠在柱子上,回身帶著二人向自己院子走去。白鷺時不時回頭看看靠坐在柱子上人事不知的二少爺,一邊膽戰(zhàn)心驚的輕聲問二少爺怎么了。
溫婉寧笑笑:“二哥是醉倒了,我畢竟是出嫁的女兒,與男子獨處于名聲有礙,所以不便聲張,想來待會兒二哥哥身邊的侍從就會找尋過去!這是溫府,不會有什么事兒的?!?p> 不!她想問的不是這個!然而白鷺也知道若是王妃不想說她問也不會說,只能糾結(jié)的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雄赳赳氣昂昂像是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杏仁,心里嘆息一聲:什么都不知道多幸福??!
三人回到院子門前時,正好遇到喝完酒正等在門口的瑞王。
瑞王不知何時來的這里,此刻正背對著她們,白鷺眼尖看到瑞王的身影后立刻驚喜的叫到:“王爺來了!王妃,是王爺!王爺來接您了!”
瑞王聞聲回頭,看到她們露出個溫柔的笑,對著溫婉寧伸出手。
溫婉寧目光掃過閨房門口微微晃動的簾子,莞爾一笑握住瑞王的手,隨著他的腳步離開國公府。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十分平淡,溫婉寧也沒忘了讓人看了幾個好日子給瑞王送過去。瑞王似乎有些不大耐煩,也顧不得什么新婚、過年的事兒,聽說皇帝有些煩心事,便主動請纓自己出遠門辦差去了,竟是連過年都顧不上了。
杏仁絞干毛巾給溫婉寧擦手,一邊憤憤不平的說:“瑞王果真是半點不給小姐面子!之前洞房之夜跟個男子不清不楚就算了,如今竟然直接帶著人出門去了!?說是公干,哪個曉得到底做什么去了!”
白鷺看了一眼溫婉寧的神色,見她臉上沒什么表情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又實在忍不住瞪了杏仁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專心干活吧你!”
杏仁吐了吐舌頭:“小姐,前陣子大皇子妃派人送來不少稀罕玩意兒,要不奴婢給您拿來打發(fā)時間?”
溫婉寧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若喜歡就去撿幾樣來玩吧,小心些別弄壞了就好?!?p> 杏仁剛要拒絕,溫婉寧看了白鷺一眼:“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我想看會兒書,暫時不用你們伺候,下去休息去吧!”
杏仁與白鷺對視一眼,無奈從命退出去了。
芳苓端著盅燕窩粥進來,看到只有溫婉寧一人在屋里看書,不由笑道:“奴婢不過出去了一盞茶的功夫白鷺跟杏仁就出去躲懶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奴婢留在這里伺候王妃,讓白鷺去端著燕窩粥呢!”
芳苓是瑞王離府之前安排到溫婉寧身邊照顧她的,人稱芳苓姑姑。
這些日子下來,她也摸清楚了溫婉寧的性子,如非必要,這王妃似乎連說話的興趣都沒有,如果不是日日在跟前伺候,幾乎都要忘了王府還有這么一位女主人。
這新王妃既不生事,也不攬權(quán),連過問王府庶務(wù)的興趣都沒有。先前她奉王爺?shù)拿盥蕴崃颂?,王妃一句沒興趣就打發(fā)了。
溫婉寧眼皮子都懶得動一下,不在意的說:“將東西放下,你也去歇息吧!這里暫時不用你們伺候?!?p> 芳苓拿過溫婉寧手里的書,將燕窩粥遞過去看著她喝下去這才笑著收拾了東西:“奴婢若不親眼看著王妃您趁熱喝下去,這心里總不踏實,生怕王妃看書入迷忘了。奴婢又不在跟前伺候,您十有八九就直接喝冷的了!”
溫婉寧淡淡一笑,低下頭繼續(xù)看著手中的書。
芳苓搖搖頭又端著東西走了,不過是當(dāng)朝律法,有什么好看的?王妃奇奇怪怪的,身邊的大丫鬟看著也有些奇怪。
這一日,芳苓守著溫婉寧為她縫制冬衣,一邊皺眉說:“王爺這一去說是至少旬月,眼看就要過年,必定是趕不回來的,王妃可要去封家書?”
白鷺守著火盆烹茶,聞言笑著說:“王爺出門公干,自然要以家國大事為主!王爺回不來,還有咱們陪王妃一起守歲過年,肯定辦的熱熱鬧鬧的!”
杏仁也用力點頭:“王妃放心,辦這事兒我最有經(jīng)驗了!一定辦的熱熱鬧鬧!”
芳苓看著傻樂的杏仁,瞥了一眼無動于衷的溫婉寧后心里暗自搖頭,她哪里是這個意思!偏王妃看著挺通透的人兒,這會兒也不知是裝傻還是真傻。
芳苓又提了一次給王爺去家書,沒想到溫婉寧竟然直接把回信的事兒交給了她。芳苓無奈,撓破了頭皮才最終給瑞王去了一封報平安的家書,末了委婉的提了一句王妃甚是思念王爺。
收到信的瑞王挑眉,看來這信十有八九是芳菲自己的主意。他在時,王妃還曉得做做樣子,每晚入夜前派人問一句王爺歇在哪,自他出門后,王妃一封家書都沒來過,怎么可能會想他!
除夕夜,溫婉寧按照規(guī)矩帶著府中的下人們一起守歲。因瑞王不在,王妃又一向不管事,只讓下人們自己出節(jié)目過年,下人們圍坐在燒著火盆的大堂里圍成一團談笑風(fēng)生十分熱鬧。
白鷺伺候著溫婉寧坐在屋里守歲,主位上空蕩蕩的,因王府除了溫婉寧沒有別的主子,此刻只有她一人坐在擺滿吃食的桌子后,整個屋里看起來分外冷清。
就在這時,之前不知跑去哪里的杏仁跑了進來:“王妃!奴婢特意為您準備了節(jié)目!您出來瞧瞧?!”
溫婉寧笑笑,起身任由杏仁拉著自己出去了。剛一出去,杏仁一聲令下,事先準備好的煙花按照她的設(shè)計先后燃了起來。
杏仁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雙頰凍得通紅,臉上卻滿是遮掩不住的喜色與期待:“王妃,漂亮嗎?”
溫婉寧眨也不眨的看著院里的火樹銀花,面帶微笑緩緩點頭:“很漂亮!”
杏仁跑出去不一會兒手里也拿著煙花,帶著院里的下人們跪在溫婉寧身前笑著說:“王妃,除夕夜辭舊迎新,奴婢們恭祝您新年吉祥、萬事如意!”
溫婉寧伸手虛扶一把:“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