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彥九見霍嬌愣了神,輕聲喚了她一句,斟酌著說,“要不太后壽誕那日,您抱恙不去了?!?p> 彥九清楚宰婉儀曾經(jīng)的所作對霍嬌造成的打擊,更何況霍嬌中意七王爺,而宰婉儀卻是以備選七王妃的角色出現(xiàn),這讓人心里如何受得了。
霍嬌搖了搖頭,走到繡凳前拿起了帕子和針線:“為何不去?多年不見就當(dāng)是會會故人也好,更何況我也想知道,這幾年她過得怎樣了?!?p> 自從那次在大街上被霍嬌掌摑后,宰婉儀的臉腫了半個月,成了坊間相繼霍嬌之后的第二個笑柄,宰建中為此還怒氣沖沖地跑到將軍府問霍嬌要說法,而霍荻也不是吃素的,誰家的千金不是千金,宰婉儀既然能撕霍嬌的裙子,那她女兒掌摑她一巴掌又能如何,于是兩家徹底翻了臉,并且斷絕了往來。
后面的記憶便淡了,似乎有一段是禁區(qū),讓霍嬌每每想起,后腦便隱隱作痛。
她放慢了手上的速度,一針一線繡的極為認(rèn)真精致,彥九見她并沒有要逃避的意思,內(nèi)心不禁升起了幾分欣慰,她端著剩下的粥,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所為細(xì)工出慢活,霍嬌日日在昭陽宮足不出戶的繡著這個“?!弊?,終于在太后壽辰前夕,給趕制了出來,并讓繡房的人鑲了個雕刻著龍鳳的紅木框。
睡前,彥九捧著這個“?!边B連咂舌驚嘆:“嬌娘還有這等繡工,真是深藏不露,彥九佩服得五體投地?!彼贿呎f著一邊還裝作老者的模樣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贊許的點(diǎn)著頭。
嬤嬤在一旁把霍嬌次日穿的衣服疊的整整齊齊的,回頭一看彥九竟拿著太后的壽禮說笑,不免走過去嗔怪道:“當(dāng)心著些,萬一磕著碰著豈不是白瞎了娘娘這幾日的苦心。”
她說著便從彥九手中拿過了這個繡字,謹(jǐn)慎地放到一旁早就準(zhǔn)備好的盒子里,然后才轉(zhuǎn)過身,對著霍嬌道:“您今日早早地歇下,明日朝廷的嬪妃王爺還有數(shù)位太妃,都會來參加此次的壽宴,可有的忙?!?p> 嬤嬤說完便熄了屋里的兩盞燈,然后拉著彥九退了下去。
霍嬌在僅余的兩盞燈中,陷入了繾綣的想象里:“喜”字高掛,魏孝辭穿著一身紅袍挽著宰婉儀喜結(jié)連理,然后拜天地,送洞房......
“呸!”霍嬌忽然翻了個身,使勁閉上眼,強(qiáng)制自己不再多想,可她越是不想去想,宰婉儀那張討厭的臉還越是出現(xiàn)在眼前。
又翻了個身,霍嬌甚至還看到了她身懷六甲的樣子......
這下霍嬌哭的心都有了,她隨手抓起枕頭扔了出去,黑暗里傳來“哐啷”一聲響,不知是砸中了什么東西。
霍嬌吐了口氣,暫且就當(dāng)砸中的是宰婉儀吧,這么一想心里果然舒服了一點(diǎn),雙眼瞪著帳頂,霍嬌又平躺了一會,最終還是赤著腳下床又灰溜溜地把枕頭給撿了回來。
“該死!為什么床上不能多放兩個枕頭......”
也許因為昨日里想太多的緣故,次日霍嬌被彥九叫醒時,一臉的生無可戀,她抱著頭在床上呆坐了會然后又一溜鉆進(jìn)了被子里。
“嬌娘,”彥九也打了個哈欠,她雖然也很想讓霍嬌再多睡一會,可是梳洗打扮太費(fèi)時間,何況依著宰婉儀的性子,這種場合她不把自己打扮成花是不會出門的,自家嬌娘又哪能被她比下去?
想到這里彥九又伸手推了推死黏在床上的霍嬌,見她沒有反應(yīng)只能出聲道:“再不起來,七王爺就是有婦之夫了?!?p> 霍嬌聽完身子一怔,然后從床上彈坐了起來,驚疑道:“你說什么?”
她問完自己也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些什么,她不自在地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滿不在乎道:“有婦之夫怎么了,他就算娶一堆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霍嬌雖這么說但是行動卻還是非常誠實(shí)的,她拍了拍自己臉頰,然后趿著繡鞋下了床,老實(shí)巴交地坐在銅鏡前,任由嬤嬤給她盤發(fā)描妝。
“眼角處還需要再濃一點(diǎn)......”
“眉毛描長一些吧,挑眉顯得魅惑......”
“眼尾不然點(diǎn)一顆痣,更嬌艷欲滴一點(diǎn)......”
......
霍嬌極為認(rèn)真地指點(diǎn)著自認(rèn)為的妝容的不足之處,最后嬤嬤眼都要花了,霍嬌只能親自拿過筆,一一點(diǎn)重了妝容,又挑了一件玫粉色的宮裝,手腕上戴上霍府陪送的白玉鐲子,然后又在耳朵上綴了個珍珠耳墜,一晃一晃的,在日光下閃著奪目的光彩,顯得霍嬌的皮膚白皙透人。
簡單的喝了半碗羮,霍嬌才在彥九的陪同下往重陽殿走去,此時日上三竿,日光和煦的傾瀉下來,讓給霍嬌原本就淺淡的裙子鍍了層白輝。
彥九就托著呈著“?!弊值哪竞懈诤竺?,一路上都沒有遇見什么人,不知道是來早了還是宮妃都已經(jīng)到了,這么想著她心里升起了些許的不安。
而走在前面的霍嬌卻似乎沒有想這么多,她的神情始終淡淡的,就像平常去請安時的那樣,路過梅園時,里面?zhèn)鱽砹饲宓牟柘?,霍嬌停在門口略微一猶豫,便帶著彥九走了進(jìn)去。
此時的雋瓊也剛帶著宮女的手踏出了殿門,她今日穿了個米白色的直筒裙,瞧見望著走來的霍嬌,眼神里露出了些許的驚訝,然后又笑了笑,走近了上去:“許久不見,你倒是還想的來。”
她語氣里雖有不悅但是面上卻沒有半分責(zé)怪的意思,反而始終漾著一絲淡淡的笑,讓人有了一種暖意直達(dá)心里的感覺。
霍嬌上前挎住了她的手,一起往重陽殿走去:“許久不見,姐姐可是又好看了幾分呢。”
“別想用這一句話就討好我,”雋瓊板起臉,故作傲嬌,“再說,論好看又如何能及你,是吧,東祁聞名的大美人坯子?”
這原本聽起來有著些許酸意的話在雋瓊口中說出,霍嬌不但沒覺得別扭反而還捂著嘴笑了起來,讓雋瓊停下來戳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兩人才有說有笑的往重陽殿走去。
重陽殿里此時和從前一樣金碧輝煌,正對著門的地方掛了個巨大的壽字,殿里擺著十來張圓桌,鋪著紅綢,上面擺放著瓜果糕點(diǎn),宮女太監(jiān)都穿的喜氣洋洋的,嬪妃們更是穿的艷麗奪目,正被宮女簇?fù)碇?,在殿里各處走動談笑?p> 霍嬌和雋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一眼望去,只見太后穿金戴銀的坐在殿中央的大桌上,她的身旁已經(jīng)站了幾個王爺,一個個掃過去,都面生的很。
忽然,一個小太監(jiān)從殿外急忙忙的闖了進(jìn)來,他低著頭穿過人群,徑直跑到太后跟前,附在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
太后面上一喜,然后扶著宮女緩緩地起身,往殿門口看去。
霍嬌的心里想到了些什么,也下意識的往殿門口處看去,于是下一秒,霍嬌便看見了一個久違的面容。
是宰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