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宰婉儀正有些無主的站在門口,她的身后跟了兩個梳著雙把頭的丫鬟,也許是第一次入宮的緣故,她的眼神里有些明顯的慌張。
太后轉(zhuǎn)頭吩咐了身邊的老嬤嬤一句,后者便往門口迎了上去,恭了一恭禮后,把人給帶到了太后面前。
宰婉儀今天的扮相優(yōu)雅溫婉,她穿了一身素蘭色的拖地長裙,頭上盤了個鳶尾髻,上面斜插了幾根翡翠簪子,頸間戴了個纏絲白玉鏈,再配上粉橘色的妝容,整個人顯得高貴又不張揚(yáng)。
霍嬌抿了一口茶,往她的方向瞥了兩眼,一旁的雋瓊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個有點(diǎn)陌生的人,她淡淡的猜了句:“又是太后的遠(yuǎn)親侄女?”
這個場景莫名讓她眼熟,是了,當(dāng)時太后把許容兒引薦給皇上時,就是借的一次宮宴,這次,或許又是給皇上安排的哪家姑娘。
雋瓊垂了垂眼簾,心里敞亮得很。
“是尚書家的千金。”霍嬌淡淡的道,臉上卻沒了什么笑意。
雋瓊聞之轉(zhuǎn)頭:“你認(rèn)識?”
霍嬌搖了搖頭,看向雋瓊:“只是知道這么一個人?!?p> 她不想把之前的淵源都講給雋瓊聽,況且這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講完的,霍嬌放下手中的茶,把彥九給招了過來又向雋瓊道:“我們?nèi)ソo太后獻(xiàn)禮吧?!?p> 雋瓊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拿出了自己準(zhǔn)備好的東西,和霍嬌一起走了過去。
此時太后正牽著宰婉儀的手,細(xì)細(xì)的打量著她的面龐,贊許道:“尚書家的千金是京中聞了名的才女,模樣生的嬌俏性子也溫婉,若是誰去了您這孩子啊,可真是有了大福?!?p> 太后說完還笑著拍了拍宰婉儀的手,這讓宰婉儀更加羞澀了,她垂了垂頭,臉紅的像天邊的紅霞:“太后娘娘別再取笑民女了,民女年齡尚小,還沒有遇到鐘意的男子呢?!?p> 她說完還輕咬了咬唇,那嬌羞的樣子讓女生看了都要垂憐幾分。
霍嬌走到太后跟前時,正看到她這副神情,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旋即又神色無常的向太后跪下請安:“妾給太后娘娘請安,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萬壽無疆?!?p> 從她的聲音響起時,一旁的宰婉儀便猛的抬了頭,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霍嬌,似乎不相信此刻是她出現(xiàn)在這里。
霍嬌只做看不見,仍是泰然自若地看著太后,她嘴上勾著一彎淺淺的笑,看起來乖巧懂事極了。
太后一看來人是霍嬌,于是松開了握著宰婉儀的手,把霍嬌虛扶了起來,嘴上還嗔怪道:“你這孩子身子骨向來不好,快起來,地上涼。”
霍嬌站了起來,屈了屈膝,柔聲道:“妾多謝太后娘娘記掛?!笨赡芤?yàn)榛魦山?jīng)常抱恙不去請安的緣故,讓太后的腦海里留下了霍嬌“體弱多病”的一個特征。
太后今日的妝容也極為精致,也許因?yàn)樾那橛鋹偟木壒?,她臉上比平常少了些老態(tài)。
這時彥九也適時的走上前,她把手上扁方的木盒子遞了上來,霍嬌親自打開,然后把里面自己繡的那巨大的福字給拿了出來:“臣妾愚笨,不知該送些什么給太后娘娘,思來想去決定繡一個‘福’字,諧音‘福祉’,希望太后娘娘福如東海,福齊南山?!?p> 太后聽了,臉上劃過幾分驚訝與贊許,她接過霍嬌手里的刺繡,身子往后傾了傾,仔細(xì)地端詳著,只見這個巨大的福字,上面的一針一線都極為細(xì)膩,而‘福’字的‘田’里面,仔細(xì)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里面的字并不是一個“十”,而是一個正楷的“壽”字。
所為送福又送壽,福壽兩齊全。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起來歡喜極了,她把刺繡遞給了身后的老嬤嬤,笑著對霍嬌說:“哀家很喜歡,霍貴人用心了。”
“太后娘娘不限妾繡工拙劣便好。”霍嬌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雋瓊,后者對她笑了笑,也將自己準(zhǔn)備的小盒子給遞了上來,里面是一個紫檀木小香爐,她知道太后素來向佛,在壽康宮里供奉了各路神佛,自然也是對香爐有所講究的,于是她行了禮后淡淡的道:“檀,又道是布施的意思,據(jù)說這個這個香爐就是取材于三生石旁邊的一株千年圣檀,被一個潛心向佛的木匠雕刻了一年之久,又放在山澗佛堂供奉了百日,沾染上了佛光后,在機(jī)緣巧合之下被妾求得,今日就獻(xiàn)給太后,希望太后能廣施福善,福澤滿天下,東祁國泰民安?!?p> 太后被雋瓊說的一怔一怔的,連忙親手接過了那個散發(fā)著幽香的小香爐,越看越愛不釋手。
正在這時候,殿門口處傳來了一聲尖細(xì)的“皇上駕到?!北娙思娂娍聪蜷T口處,只見魏楚陽身著龍袍,今日還戴了一頂金黃色的圓頂帽,看起來十分正統(tǒng),就連臉上,也一改往日的陰霾,有了些喜色。
嬪妃王爺皆是俯身行禮,魏楚陽卻是大手一揮,目光掃過眾人,揚(yáng)聲道:“今日是太后的壽辰,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家宴,所以規(guī)矩什么的都免了吧,大家別拘著?!?p> 魏楚陽說完便向著太后徑直走了過去,黎妃也緊隨在他身后,依次坐在了太后身側(cè)。
“謝皇上?!彪m然皇上這么說了,但眾人仍是不敢放縱。
霍嬌掃了宰婉儀一眼,發(fā)現(xiàn)她此刻仍舊在盯著自己看,那目光里毫無溫度,只是一種漠然的打量。
周遭明明嘈雜的厲害,但時間仿佛在這刻靜止了。
霍嬌對著她笑了一笑,然后收回目光,轉(zhuǎn)身便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明明已經(jīng)快要忘了這個人,但今日目光交匯的那一剎那,霍嬌居然還體會得到從前那般心里隱隱作痛的感覺。
她悶頭喝著茶,不再往那邊看去。
很快,周遭便又靜了靜,同時霍嬌感覺到無數(shù)目光經(jīng)過自己“唰唰”的往殿門口處看去。
只見一身淡紫色長袍的魏孝辭站在了殿門口處,正緩緩地往殿里走來,他的身影在殿外日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挺拔偉岸......
霍嬌的心莫名的悸動了一下,緊接著她飛快的轉(zhuǎn)過頭,強(qiáng)忍著回頭的沖動,緊緊地捧起了桌上的茶盞,然后垂頭抿了一口,索然無味地咽了下去。
隨即她又覺得可笑,殿里明明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呢?
魏孝辭的長得俊逸,屬于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會淪陷的美,所以每次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出現(xiàn),都會成功的吸引一批目光。
而此時更不例外,他無視了周圍人的目光,不徐不疾的走到太后跟前,然后躬身行了一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卻板起了臉:“前幾日接連幾次派人去你府中,馬喜都說你不在,去忙什么了?”她說著便示意魏孝辭坐到她旁邊,然后又沖著宰婉儀招了招手,讓她也坐過來。
“府中的雜事?!蔽盒⑥o似乎并不愿意多說,他掃了一眼走上前的宰婉儀,然后又面無表情的挪開了。
而宰婉儀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心里忽然驟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