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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天紀事

第七十八章 東吹西吹

巡天紀事 燕子樓中霜月夜 4480 2025-02-07 20:00:00

  第二天卯時,穿著寬大龍袍的趙樂睡眼惺忪地走進了太和殿。

  發(fā)困的趙樂腳踩在臺階的時候,突然一個踉蹌、晃了一下身子。可是把扶著趙樂的兩個小太監(jiān)嚇了一跳。

  讓臺階絆了一腳的趙樂撥浪鼓似的快速擺了擺腦袋,哈出一口疲倦后、登上了龍椅。他慍怒地想到,都怪這些大臣們昨天太能吵了。

  一個武將的兒子和一個捕頭打架互毆,居然吵了一整天。而最后吵了一整天的結(jié)果是,引起打架的殷子思之子殷林要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教子無方的殷子思罰俸半個月、左都御史吳忌罰俸半個月、御史中丞司寇麻衣罰俸一個月。

  就這?

  看了一天大戲的趙樂差點也要學國子監(jiān)祭酒元秋說一句“朕在銅雀臺見過你娘”!

  趙樂心知,如果昨天朝堂的爭吵傳到民間去,肯定會引起百姓們的議論紛紛。

  就這?你們這些大臣吃飽了撐的!兩個連官都不是的孩子打架,你們這些大臣們也能吵了一天。而吵了一天的結(jié)果,還只是罰俸了事?

  在龍椅前站定的趙樂想著,他想看看今天這些大臣又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傻融w樂趙樂站定了后往前面一看。他頓時龍顏大怒,神色不善地瞅向司禮太監(jiān)。

  被趙樂瞅著的司禮太監(jiān)于百也是臉色極為難看,他知道趙樂為什么這么憤怒地瞅著他。

  眾所周知,在皇帝上朝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太監(jiān)先站到龍椅前到的臺階上喊上一句:“皇上駕到!”

  負責喊這句話的太監(jiān)就是司禮太監(jiān),在皇帝坐到龍椅上之后,他還要負責喊一句“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喊“皇上駕到”這句話是有講究的,這是為了讓大臣們各自站好隊列,同時整理一下儀容,準備行大禮的,就是要跪下來喊那句“吾皇萬歲萬萬歲”。

  同時,喊這句話的時間也是有講究的,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要在皇帝走出屏風前喊,喊得早了大臣們?nèi)菀鬃呱?,喊得晚了大臣們來不及站好,會冒犯了皇帝龍威,是大不敬之罪?p>  因此,在皇帝走到屏風后,司禮太監(jiān)都要小跑幾步站到龍椅前來喊這句話。

  但是現(xiàn)任的司禮太監(jiān)于百歲數(shù)大了,腿腳不利索了。滿頭白發(fā)的他跑不動了?,F(xiàn)在都是跟著他的小太監(jiān)負責從屏風后面跑過來,趴在于百耳朵邊告訴他皇帝到了。

  可是現(xiàn)在,太和殿里大臣們?nèi)宄扇旱恼驹谝黄?,一個個低著腦袋竊竊私語的。

  卻偏偏沒有一個排了隊列行禮。

  于百很惶恐。從先帝登基的那一天,于百便是司禮太監(jiān)。到了今天已經(jīng)四十二年了,他從來沒有遇到今天這樣的事情。他明明喊了那句“皇上駕到”,大臣們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依然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

  在趙樂看過來后,同樣很氣憤的于百又喊了一句“皇上駕到”,大臣們?nèi)匀粵]有聽見,依然竊竊私語著。

  這下站在龍椅前的趙樂明白了,不是司禮太監(jiān)失職或者大不敬,而是大臣們的原因。

  心里憤怒的趙樂臉色很難看,從他登基以來,大臣們沒有一個聽他的、把他當皇帝的。但是,每天早朝里大臣們那句“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還是提醒著趙樂,也提醒著大臣們,他趙樂還是皇帝。

  鐵青著臉的趙樂眼神示意誠惶誠恐的司禮太監(jiān)于百,讓他再喊一遍。

  “陛下駕到!皇上駕到!”司禮太監(jiān)于百轉(zhuǎn)過身喊了前面第一句,然后見大臣們還是沒有動,又緊接著喊了后面那一句,大臣們還是沒有動。

  如此,于百渾身發(fā)抖,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嚇得。他硬著頭皮揚起腦袋,伸長了脖子,布滿皺紋的臉和干癟的嘴巴對著鎏金雕龍的大殿殿頂,聲音嘶啞的又大喊了兩句,這次比之前的聲音都要大。

  “陛下駕到!皇上駕到!??!”喊完這兩句后,喊得缺氧的于百兩眼直冒金星,站都站不穩(wěn)了。幸好身邊的小太監(jiān)眼疾手快,上手抓住了于百后仰的身子和手臂,這才沒有讓于百倒下。

  于百的這一聲雖然聲音嘶啞,但終于還是吸引了大臣們的注意力。剛剛還在三五成群、竊竊私語的大臣們,瞬間慌忙地排好了隊伍,朝著有名無實的皇帝趙樂跪下來朝圣。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卿家免禮平身!”趙樂坐下后,制止了于百接下來喊那句“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他心里明白,剛才群臣那個架勢,大臣們一定有事早奏。那就不用于百喊了,看于百那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就知道,再讓于百喊一嗓子,明天他就沒得喊了。

  可是趙樂等到大臣們平身起來后,趙樂巡視了一圈,好半天都沒有見大臣們出列早奏。

  “剛剛各位愛卿是在討論何事啊?”趙樂眉毛微動,試探著問道。

  不想,趙樂問了這句話后,大臣們一個個面色古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一個答話的,若不是趙樂還能看到大臣們的腦袋不斷轉(zhuǎn)動,互相交流眼神,趙樂都以為這些人是廟里的泥塑了。

  趙樂心煩心怒,這些大臣們是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啊!也是這時,趙樂才注意到,本來應(yīng)該站在文官首位的周不離沒有來。

  周不離本是先帝趙景、燕荒帝去世前欽封的大將軍,本來應(yīng)該站在武將隊列第一位。后來趙景駕崩,丞相吳忌被周不離以莫須有的罪名下獄,周不離自領(lǐng)丞相官職,這才站到了文官首位。

  趙樂當即問道:“相國今天怎么沒有來?”

  “回陛下的話,周相國昨日偶感風寒,今日告假了!”吏部尚書王楠詩走出隊列稟告道。

  周不離那狗賊病了?趙樂心里一驚,他心里有些高興的同時,也在納悶。不是說相國是先天高手嗎?也會染了風寒?

  “周狗賊今天沒來,那么......”趙樂立刻往文官隊列里望去,周不離沒有來的話,今天的朝堂就是身為左都御史的吳忌的主場了。

  “嗯?”趙樂抻著脖子在大臣里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紅色朝服的吳忌。

  “那吳愛卿又在何處?難道吳愛卿也感染風寒了?”龍椅上的趙樂眉頭鎖在一起疑惑道。兩個人都約好在一天病了?狗賊周不離不來,這可是吳忌出頭的大好機會啊!

  更不想,大臣們聽到趙樂這么問后,神色更古怪了。

  半天沒有動靜后,只見尷尬的太和殿里,御史中丞司寇麻衣死死地低著頭走到大殿中央。

  “啟稟陛下,左都御史吳忌吳大人昨日晚間,遇夜露、逢黃虎,遭黃白聞人之故,病了,故今日不能上朝了?!?p>  “???你說什么?”趙樂腦子有點發(fā)蒙,這是說的什么?夜露,他知道,夜里的露水嘛;黃虎,他也知道,老虎是黃色的??墒撬究苈橐抡f的這些連起來之后,他怎么聽不懂了?。俊包S白聞人”又是什么?啥玩意啊?

  司寇麻衣話音落下后,大殿里靜的只剩下大臣們的喘氣聲了。

  “被屎尿崩了一身就說被屎尿崩了一身好了!你說什么‘夜露’、‘黃虎’干什么?”詭異的安靜了好半天后,終于有人回過神來,在大殿里喊了一嗓子。

  “還黃白聞人?”那聲音是主人頗為不滿道:“你們這幫狗屎的文人,搞得本將軍腦子都不好使了!明明是吳忌吳大人昨天沾了一身屎尿,你們偏偏說什么‘夜露’啊、‘黃虎’??!”

  “說得那么七拐八拐的,難道能改了吳忌吳大人沾了屎尿的事情?”眾大臣偷偷看去,原來是京畿十六營奮武營將軍李如虎。

  “吳忌吳大人昨天夜里不還是滿身的屎尿么?”李如虎說完不解氣又說了一句。

  司寇麻衣等人聽后,眼神凌厲地瞪向李如虎,好像眼睛變成了刀子一樣要割掉李如虎的舌頭一般。司寇麻衣本來想說吳忌感染風寒的,但是趙樂那句“也感染了風寒”,讓司寇麻衣心里頭如螞蟻搬家一樣。怎么偏偏今天周老賊病了?他故意的吧?對,一定是故意的,這是不給忌公說辭感染風寒的機會?。?p>  “你們這么看著老子干什么?”李如虎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老子說的不是事實嗎?怎么的?你們讓吳忌那老東西過來跟老子對質(zhì)一下,看老子說的對不對?他是不是昨天沾了一身屎尿了???”

  “唉,我說老殷?。∧阍趺床徽f話???”說完,李如虎想到了什么,伸手捅了捅站在他前面的殷子思。

  “老殷啊,就你腦子好使,換了平時,司寇麻衣剛才這么一說,你早反應(yīng)過來了?!崩钊缁⑹植粷M殷子思之前沒有提醒他‘夜露’這些是什么?!澳愣疾惶嵝盐?,搞得老子想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是‘夜露’、什么是‘黃虎’!”

  “我就說嘛,明明是吳忌那老東西沾了屎、沾了尿的,怎么到這幫玩筆桿子的嘴里成了什么‘遇夜露’、‘逢黃虎’了。搞得老子以為做夢了,我差點自己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了?!崩钊缁⑼嶂粡堊彀吐裨沟?。

  吳忌一方的司寇麻衣等人聽后,眼神更加凌厲,恨不得吃了李如虎一樣。

  就你李如虎沒聽懂,就你李如虎要想那么久才知道司寇麻衣說的是什么!

  你李如虎除了領(lǐng)兵打仗還會什么?

  在朝堂上張口一個“屎尿”,閉口一個“屎尿的”,你把朝堂當成什么了?這是朝堂,不是市井百姓家!

  于是,剛剛弄懂了司寇麻衣說的是什么的趙樂,不等他繼續(xù)問下去。朝臣們已經(jīng)對著奮武營將軍李如虎口誅筆伐了。

  李如虎也絲毫不怯的回罵過去。反正這些玩筆桿子的罵他什么了,他也不懂。反而他罵的,這些人都能聽懂。

  只是,被李如虎這么一罵,那些人罵的更起勁了。

  “我在銅雀臺見過你娘!”突然百官里某人這么罵了李如虎一句,這下子李如虎聽懂了。別的他聽不懂,前幾日里國子監(jiān)祭酒元秋的這句話,他是懂的。

  李如虎當即便急眼了,你罵我就罵我,讓我聽懂了就不行了。李如虎扯開了膀子就要揍人家。

  李如虎也不是傻的,他也不是真的會在太和殿里揍人。

  如果是平時,李如虎這么做的話,一定會被相國周不離喝止,或者會被他的老友老殷——殷子思拉住。

  可是今天不同,李如虎忽略了剛才殷子思之前的反常。忘了殷子思沒有及時跟他解釋司寇麻衣那一堆話的事情,只把那些當成了殷子思的一時走神。

  殷子思現(xiàn)在的確也是在走神。只不過他現(xiàn)在更加憔悴一些,昨天夜里他又做了那個無臉人的夢。

  過去的十幾年里,殷子思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做一回這個夢。但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幾乎每晚都會夢到那個無臉人的夢。

  昨天殷子思一閉上眼就做了這個夢,不止一次,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殷子思干脆一夜未眠。

  “這該死的夢,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勤了?”殷子思愁眉不展的想到。好像是從燕京城里傳言寇幽是陳氏后人的時候開始的?!盀槭裁催@么巧?”

  走神的殷子思自然沒能拉住李如虎。就這樣,李如虎的拳頭揍到了罵他的那人臉上。

  眨眼的功夫,朝堂上亂作一團。

  打架的、拉架的,抽冷子暗算拉偏架的,混亂不堪。

  翰林院翰林、宋憨子老爹宋守仁躲得老遠:“這他娘的,比我老宋打架都兇,看我老宋以后打架,誰還敢說我老宋莽夫!”

  被宋守仁眼疾手快拉到角落里的翰林秋燕生聽得直翻白眼。都打成這樣了,你還想著以后打架?別人打不打架,你都是莽夫!我真想跟你這個莽夫絕交!

  “陛下,臣要參李如虎一本!”被眾人拉開架后,刑部員外郎司寇武鼻青臉腫的拜向趙樂。司寇武心里苦,他就是學了一嘴國子監(jiān)祭酒元秋的話,怎么李如虎這個粗人就揍他了?

  這些武將真的都是一群——一群莽夫。捂著左眼黑眼圈的司寇武在心里想了半天沒有想到有什么比“莽夫”更好的形容李如虎的詞語,只好繼續(xù)用“莽夫”兩個字形容李如虎。

  “臣李如虎也要參司寇武一本!他罵臣!”李如虎撇著嘴吹氣道。

  “臣請陛下先容臣參左都御史私納外室之罪!”禮部尚書胡非非出列。

  “臣亦請陛下先容臣參相國周不離假病之名、托病不出之罪!”御史中丞司寇麻衣再次出列。

  “司寇大人說的什么話?相國終日為國操勞,這才染了風寒,怎么到你嘴里成了裝病了?臣同請陛下先容臣參吳忌私納外室之罪?!敝懿浑x同宗、工部尚書周不閭出列。

  “臣請陛下先容臣參司寇麻衣顛倒黑白、誹謗當朝相國之罪......”

  “臣亦請......”

  “臣國子監(jiān)祭酒元秋......”元秋顫顫巍巍地走出隊列。

  正不斷上前參奏的百官嚇了一跳,胡非非、周不閭這些人腦門上更是冷汗都冒出來了。

  趙樂也是被元秋這一嗓子嚇了一跳。這老頭又要罵人了?這次怎么罵?

  只見顫巍巍的元秋一步三晃地、在文武百官唯恐他摔倒的目光中走到大殿中央。

  元秋:“臣元秋懇請陛下先容老臣奏一本,臣請陛下封了文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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