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說話了,我可以說話了!我~”夢中的呼喊驟然把女孩兒喚醒,世界搖晃著,模糊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曉曦,你醒了,你終于醒了,我去叫藍醫(yī)生!”清脆的喊聲,模糊的白色,聲音的主人好像笑著說了什么,又急忙跑了出去。
用力,用力,眼睛的變焦好像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直到一束燈光打進眼睛,刺目的冷光燒的眼睛生疼。
“滾開!”聲音在一次堵在了喉嚨,女孩兒的心不自覺的又抽了一下。
那手電筒的光芒終于離開了,藍曉曦緊閉上眼睛,讓黑暗去暫時撫慰下那份傷痛。
“恢復得還不錯,再加0.1g洋地黃針劑,這一瓶吊完后就可以了?!蹦侨说穆曇粼偈煜げ贿^,是藍夏,他又開始發(fā)號施令了。
小護士走了,門外是十幾號的跟班,那天對藍夏吆五喝六的那位也在其中,小護士出去了,像是宣讀圣旨似的再把藍夏的話傳了下去,那些人屁顛屁顛地執(zhí)行去了。
連白大褂都是新的,終于不再裝慫了嗎。
“我睡了多久!”
“十天了。”
十天,都已經(jīng)這么久了嗎?藍曉曦艱難地把沒打點滴的那只手抬起來,蒼白,瘦弱,應(yīng)該還有些貧血吧,把她放在陽光下,不知道是不是會直接照出骨頭??!
想起那天與淺語的交談,如果漫展成功的話,蘇墨會和淺語去總公司那邊,在另一個城市,在那里他會成為正式的簽約作者,可能會加入其他的團隊,做一部新漫畫,應(yīng)該,很久都不會回來了吧。
“好了,現(xiàn)在我的樣子你也看到了,接下來我有大把的時間,很多很多的時間?!彼{夏攤攤手,像是在描繪未來。
藍曉曦卻是笑笑,心中卻是說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哥哥,你靠近一點!”
藍夏的臉默默彎下腰。
“再近一點。”
藍夏一只手拄在了床頭。
藍曉曦忽然起身,輕吻落在藍夏的臉頰,她唇間帶著笑,這么近的距離藍夏更是躲避不及。
“你,你!”男孩兒像一只受驚的幼獸那樣驚慌失措起來,紅色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耳朵根。
眼神驚恐著,女孩兒的淺笑在眼中擴散了無數(shù)倍,像是挑逗,更像是媚笑。
門外的那些人瞬間散去。
藍曉曦知道他們會說什么,“沒想到藍醫(yī)生是這樣的人,這么小的也下得去手??!”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就憑人家醫(yī)院一把刀的能耐,別說是這樣的,就算是個男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好了,好了都走了,把手放下吧!”藍夏這才松開了一直掐著右臂的左手,擼開袖子,都有些青了,原來剛才的臉紅是這么來的。
把藍曉曦扶了起來靠在自己懷了,笑笑“你又淘氣了!”
藍曉曦也笑,“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還是很配合的!”眼神有些落寞,“怎么樣這些女孩兒當中有喜歡的嗎?”
“有??!”聲音中帶著開心,“我最喜歡的就是曉曦了!”
“呵呵!”藍曉曦也回抱著那攬在她肩上的手臂,好重啊,身子好重,虛弱的感覺把許多東西都抽走了,沒有力氣,更像是沒了骨頭。
“我會好的,是嗎!”眼淚擦過她的下巴,如珍珠般落了下來,打在手臂上是晶瑩的淚花。
藍夏點點頭,“當然,你會好的!”
輕拍著女孩兒的背,這種哄小孩的方式在女孩兒身上極為奏效,不一會她便睡下了。
慢慢地把窗簾拉上,醫(yī)院中難得地有一間白天落入黑夜的病房。
在門口回看了一眼藍曉曦,睡吧,雖然女孩已經(jīng)昏迷了十天,但是,繼續(xù)睡吧,這是我現(xiàn)在最適合你的恢復方式了。
門開,擠出的笑容也不甘地散了。
“她怎么樣!”蘇墨問道。
……
陽臺永遠是一個適合吐露心跡的地方,因為這里離某些東西最近。
后腰撞在欄桿上,重重的吃痛讓這個稍顯單薄的男人差點背過氣去。
“藍夏,你放開他,我命令你你放開他?!闭f話的是淺語,她竟然也在,而且看樣子,他們很熟。
藍夏重重地推了蘇墨一把,后者直接跪在了地上,干咳和腹痛,像兩把冰冷的刀子在身體中胡亂地攪著。
那天,藍曉曦躺下了,冰冷像潮水一樣反復沖刷著她的身體。
藍夏幾乎是從天而降,他給藍曉曦喂了藥,可是卻沒見到半點效果,他幾乎是當場搶救,好在那天有不少的漫展人員都帶了傘,紅羅帳下,女孩兒終于恢復了氣息,卻陷入了昏迷。
在搶救室外,蘇墨和淺語等的焦急,雖然有了剛才的急救,可是,女孩兒的面色卻連一絲清粉都找不到了,她艱難地呼吸著好像吞進的不是空氣,而是水銀。
他們親眼看著女孩兒被推了進去,她的前襟被撕開了,只為了簡單地讓呼吸通順那么一點一點點。
“曉曦,他怎么樣了。”
回答他的是藍夏的拳頭,眼前的這個男人看上去和自己一樣瘦,可是他卻感覺迎面而來的是一把錘子。手和臉重重地相撞,蘇墨的身體滾作一團,與地面發(fā)出一聲尖銳的擦響。
“藍夏,你干什么!”淺語連忙就想去扶蘇墨,可是藍夏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lǐng),淺語被這一動作嚇了一跳,平時的強硬被相距不到二十公分的兇狠死死地嚇住了,她甚至可以聞到對方身上消毒水的苦味。
“好,做的好!”藍夏突然的苦笑,他松開了淺語,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像是把自己也把對方推開了,那雙眼睛帶著失望,帶著絕望。
蘇墨沒離開,他第二天就把簽好的合同交給淺語,他的漫畫要拿掉一段時間了。
“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畢竟……”
“畢竟,那是屬于她的掌聲啊,我又怎么好意思拿去呢!”
……
黑夜很快就來了,有了一點力氣,把被子掀開,饑餓讓一切都顯得不太重要。
扶著墻壁走著,常不熄燈的走廊也只剩下護士站還亮著燈。好安靜啊,醫(yī)院的走廊,安全通道的標志閃著詭異的綠色,護士站的小護士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世界不被打擾。
“我去,不是吧!”走廊盡頭的大門竟然鎖了,藍曉曦緊握著門把手,盡量地克制一腳踹上去的沖動。
“我來自偶然~”歌聲,哪里來的歌聲,走廊的發(fā)出“啪啪”的腳步聲,那從黑暗而來的聲音由遠及近,終于看到了,是個小姑娘,白色的裙子穿在身上有些泛黃了。
“噓!”怎們回事,就不怕把人吵醒嗎?可是,好像真的沒人聽到一樣,小姑娘突然在護士臺停下了,她走了進去,藍曉曦也急忙跟了過去,小聲地喊著:“快出來,快出來!”可是,女孩兒怎么聽得到,甚至在藍曉曦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小姑娘也只是抬頭看了一樣便埋頭于手中的薯片。
“咔!”薯片被咬碎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中顯得格外清脆,藍曉曦急忙把女孩拉走了,女孩兒也不哭鬧只是緊握著手里的薯片.
回去,算了吧,好不容易才出來的。
女孩兒好像看出了藍夏曦的糾結(jié),換她牽著藍曉曦的手,走進了黑色。
她的眼睛還真好啊,不像藍曉曦稍微有些黑,眼前就模糊的要命。
安全出口竟是一推就開了,小姑娘抓著藍曉曦的手一直向上,她永不消失的活力連帶著藍曉曦,心臟開始像陳舊的馬達那樣急速動了起來,“慢一些,慢一些!”藍曉曦喊不出來,來回進出的空氣留不出空間給聲帶,她只能不停地喘著,心臟就要炸了。
“到了?!鳖^撞在女孩纖弱的背上,女孩兒扶住前面的欄桿才收住要倒下去的意思。
女孩兒沖藍曉曦呲著牙,藍曉曦可沒力氣管她,重重地坐在臺階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呼吸,呼吸。
女孩兒坐下來,細細地品嘗她的薯片了。
陽臺,靜靜地只有風在低低吟唱,天空很是可惜的沒有星,黑夜把少有的光明鋪在腳下。
好自由啊,天臺被風雨刮盡了塵土,她不怎么好的視力反倒是讓她覺得天高海闊,把鞋子踢了,腳下雖然是水泥的屋頂,可是卻透著股鵝卵石般的滑膩,好自由啊,好想唱歌。
小姑娘還在那吃著薯片,這附近就只有她一個人,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吧。
“我來自~啊!”好痛,連一句都沒有結(jié)束,胸口卻像撕裂一般的痛,她的心像是被烙鐵燙到似的,緊緊地縮了一下,為什么。
這時小姑娘終于吃完了薯片,拍了拍手,接過了調(diào)子“我來自偶然,像一顆塵土,誰能看出我的脆弱~”
她竟然還懂手語,那天買的手語書,藍曉曦也曾認真的看了,沒想到卻是一分不差。
安靜的世界,銀鈴般的聲音,她就像個可愛的洋娃娃,像個精靈。
女孩兒唱完了,走到藍曉曦面前,伸出手來,“給錢!”
這可把藍曉曦嚇到了,剛才還覺得是精靈少女,現(xiàn)在卻露出了這樣一般市儈之語。
藍曉曦攤攤手,像是在說:對不起,我沒錢。
女孩兒還不放棄,朝藍曉曦貼過來,東摸摸西看看,她真的好小,只比藍曉曦的腰高上那么一點,最后還有些氣急了跳起來抓住藍曉曦的領(lǐng)子,藍曉曦差點沒被她帶翻過去,可惜,也只是證明了藍曉曦兜比臉干凈。
“哼!”氣憤的推了一把藍曉曦,就好像沒有要到糖果的小孩子。
這感覺把藍曉曦搞得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可是,女孩兒又回來了,手心攥得緊緊地,張開,是半塊糖。
“給我的。”藍曉曦接了過來。
女孩兒點點頭,臉上滿是委屈。
藍曉曦忽略了那份表情,有生第一次她覺得想看看女孩兒更委屈的樣子,吃到嘴里她才發(fā)現(xiàn)錯了,那塊糖過期了,發(fā)在嘴里硬糖化作糖斯,把上下兩盤牙都粘在了一起,可就這樣女孩兒都像是要哭了,藍曉曦急忙抱住她,女孩兒卻哭的更重了,小拳頭狠狠地打著藍曉曦的肩膀,她的小自私讓任何人都能看得明白。
藍曉曦好喜歡這種自私啊,她好真實,好干凈。
她只能盡量地哄著小女孩兒,“姐姐下次給你帶好吃的啊!”雖然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了。
那時,藍曉曦不知道,這個她不認識的女孩兒到底會給她帶來什么,那時她沒想到一個人的邪惡可以這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