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太后。”言梓愔可以感覺一道審視的目光,知道這是打算給她一個下馬威。心中愈發(fā)確定血帝與太后不合的想法,狀是不知乖乖行禮,打破殿內(nèi)的寂靜。
“這位便是莫公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痹棋点紤械乜吭谠扑希f著贊賞的話,眼里卻帶著算計。
“太后娘娘謬贊?!毖澡鲪譀]有抬頭,淡淡道。眉頭卻輕蹙起來,這人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哪怕不抬頭,她也知道這樣的眼神屬于什么。
聽出言梓愔話中的冷淡,云宓眼飛快閃過一抹冷色。隨即卻面帶愁色,伸手撫著心口。“不知怎的哀家今日突然心悶得厲害,渾身乏力。御醫(yī)都不知其因,得知莫公子得邱御醫(yī)的教導(dǎo),所以才請了莫公子入宮。莫公子若能治好哀家的病,哀家必不會虧待莫公子?!?p> “太后客氣,草民定竭盡全力?!辈恢遣皇茄澡鲪值腻e覺,對方的態(tài)度似乎有幾分拉攏之意。她分明感覺方才她的話已使對方惱怒,而作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竟忍了下來。加之她的話,言梓愔便知道今日她進宮的罪魁禍首大抵就是眼前這位。若說為何?凝眉一想,言梓愔立即想到了邱梵隱??峙逻@位太后最后的目的還是那一位。
她本無意卷入朝廷紛爭,今日卻因為一味藥而遭了無妄之災(zāi)?,F(xiàn)在只希望這太后明白她不過是小小藥童,根本沒有任何利用價值而主動放棄。
正當(dāng)言梓愔想著如何全身而退,這邊儷嬤嬤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切。言梓愔定了定心神,將注意力放在指間的動脈上。不管之后如何,至少現(xiàn)在她不能讓人抓住把柄。
感受這指間微慢卻極為有力的跳動,言梓愔不自覺暗了眼眸。什么御醫(yī)束手無策根本就是借口,不過是最近有些勞累罷了。她可不認為整個御醫(yī)院會對這樣的病癥無能為力。
而能讓整個御醫(yī)院依照對方的意志行事,只能說明太后在后宮已經(jīng)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言梓愔心一沉,她想安然無恙出宮,恐怕很難。
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面前卻是波瀾不驚。言梓愔自若地收回手。“回稟太后,太后鳳體沒有大的損傷。只最近過于勞累,損了身軀。一會兒草民會開些安神藥物,相信不出幾日便能痊愈?!?p> “不愧得了邱御醫(yī)教導(dǎo),重重有賞。”云宓優(yōu)雅收回了手,有些惋惜地看著莫無?!按笳煞蛑驹谇嘣?,莫公子有如此本事卻埋沒于鬧市實在可惜了?!?p> 一句惋惜,招攬之意不言而喻。
“草民自知身份卑微,見識淺短,不敢有高攀之心?!毖澡鲪职档溃瑏砹?。隨后受寵若驚地說出早已想好說辭。
“莫公子何必自謙,只要公子愿意,高官厚祿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痹棋祫偃谖找恍?,沒有人不被榮華富貴所吸引。就算在清心寡欲的隱士,只要投其所好,自然能為她所用。
她的想法本身沒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上錾狭嗽缫呀?jīng)歷過世間繁華的言梓愔,再所令人迷眼的利益都抵不過一份真情。
“草民燕雀之志,望太后成全。”言梓愔低著頭,手心早已出了一層薄汗。上位者的心態(tài)她算了解幾分,最容不得便是別人的忤逆,何況還是一個她一根手指就能碾碎的平頭百姓。
三番四次自己的拉低臉面,別人卻不領(lǐng)情。云宓帶笑的嘴角立即降了幾度,依舊是那張柔和的臉,卻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粗屓瞬挥X得極為不舒服。
“那可真是可惜,涅丹失了如此人才。罷了,既然墨公子無意,哀家也不會強人所難。”大意凜然說完可惜的話,云宓揮揮手。
便見剛剛離開的儷嬤嬤拿著一個鼓鼓錦袋走了進來,里面的東西太多導(dǎo)致荷包只合上一半,于是從袋口可以輕易地看到那里面是滿滿一袋金子。從外形看,少說也有一百兩黃金。就一個普通百姓而言,這是幾輩子也賺不來的一筆財富。就算是稍微殷實的家庭突然見到這樣一筆財富也難以保持冷靜。
云宓冷然的眼一眨不眨觀察著言梓愔的表情。她就不信這樣一筆驚天的財富,這小小的少年能沒有一絲動容。
然事實卻狠狠打了云宓的臉,云宓的思想再次被顛覆。從看到黃金到接過,言梓愔冷靜的臉沒有絲毫變動。似乎拿到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錦袋。
“謝太后賞賜?!毖澡鲪忠?guī)規(guī)矩矩道謝,然后云宓沒說話,她也不動。至少現(xiàn)在云宓沒有在明面上顯露出殺心,那么她暫時就沒有危險,只等云宓放棄她。
“下去吧!”云宓眼中不覺閃過一道狠色,既然不能為她所用,那也沒有存在的價值。現(xiàn)在不殺言梓愔,不過是是因為言梓愔從御政殿而來。若人在她這里出事,免不了麻煩。雖然早就與血帝撕破了臉,可他們明面上卻還是維持著和睦的假象。
“草民告退?!毖澡鲪制鹕?,低著頭隨一個小宮女出了宮門。待那個小宮女轉(zhuǎn)身,她立即把手中隔著衣服拿起。從那儷嬤嬤一進門,她便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梨花香。隨著儷嬤嬤的走近,梨花香越濃烈。然分明剛才儷嬤嬤身上還沒有的。直到她拿過錦袋,梨花香撲面而來,清新香甜的味道只會讓人以為不過是宮中錦袋經(jīng)過熏香而散發(fā)的香味??催^不少醫(yī)典的言梓愔卻知道那不是一種普通的香,而是一種慢性毒藥。
名曰梨馧,一種帶著梨花香氣的熏香,聞多了會造成人精神恍惚,久了還會讓人變得癡傻。然若直接觸碰被它熏染的物體,藥效更是平常的幾倍。
她想過拒絕這位尊貴的太后的后果,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竟如此陰狠,用這樣的方法對付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無辜百姓。在法制的現(xiàn)代社會,尚有權(quán)利欺人的現(xiàn)象,更別說皇權(quán)至上的古代。
兩人沉默著,很快便到了宮門口。遠遠卻看著一個身影在朱紅的大門徘徊,走近一看竟是早晨才見過的小夏子。那宮女向言梓愔與小夏子福了福身,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夏公公前來,可是奉了木公公的命?!辈淮∠淖诱f什么,言梓愔已經(jīng)搶先開口。
“莫公子真是神機妙算,正是師傅命我前來此等候。”小夏子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和明顯卻不討厭的討好。
“有勞公公。”果然,言梓愔直接忽略小夏子的討好,微微頷首。
“公子太客氣了?!毙∠淖咏z毫沒有被人冷遇的尷尬,笑道。“公子請隨奴才來。”
皇宮說大的確是大,宓坤宮與御政殿的距離竟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再次站在御政殿前,言梓愔沉重的心情又多了一分凝重。她本意不愿卷入朝廷紛爭,卻不想因為自己的莽撞取來凝毒草,竟惹來如此禍端。事到如今,血帝與太后她是不得不選擇其一。即使云宓面容慈祥,卻掩飾不住那可惡毒的心,這樣一個手段非常的偽君子。如果為她所用,最后的結(jié)果不過是沒了利用價值便丟棄罷了。而與之一比,縱然血帝殘酷冷血,可至少他對待自己的下屬還有幾分真意,當(dāng)然那是是在全然獻出忠誠的前提之下。
或許在離開邱府時,她自己的心中就早已有了決斷。跟著木安進入御政殿,血帝依舊批改著奏章,就連之前的動作都不曾變過似的。不過他的身旁卻多了一個人,那人看著不過三十歲的年紀,身上背著一個藥箱。
“參見帝君。”言梓愔看了一眼那人,接著若無其事垂下眸子。心里卻翻起驚濤駭浪,云宓的自以為已經(jīng)掌握了整個后宮,卻不知對方早已在其中安插了自己的人。
血帝放下奏折,懾人的血眸看了眼底下的人,最后在她的衣袖上停留了幾秒。眼微微一閃,“去?!?p> 那人身影不覺一顫,提著藥箱急忙跪在言梓愔旁邊。“莫公子可否將手中之物借與臣一觀。”
“自然可以,有勞大人?!币灰娺@人,言梓愔便知道原因。雙手隔著衣服把錦袋遞給過去。
那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藥箱拿出一塊褐色的帕子接過錦袋。一打開,便是撲鼻的梨香。那人眉一皺,卻沒有立即收起錦袋,而是又看了幾眼,這才將錦袋用帕子包起來。
“回稟帝君,此物熏染了梨馧,人久經(jīng)沾染便會神志不清最后變成癡傻之人?!蹦侨撕芸鞂㈠\袋收好,臉上帶著些許嚴肅。
血帝沒有說話,那棱角分明的輪廓透著些許冷意。明明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龐毫無其他情緒,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發(fā)怒了。
這么明顯的怒意,跟了血帝十幾年的木安怎么會感覺不到。他立即給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背起藥箱,告退離開。
“看來你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毖圻B一個眼神都沒給那人,待人離開。那雙異與常人的眸子才從桌面上離開,似乎是贊賞地看著只能看到黑色頭顱的言梓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