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別無所求?!毖澡鲪謪s不知片刻之間濮陽瑢的鬧鐘已經(jīng)閃過無數(shù)想法,依舊堅持原來的想法。
濮陽瑢卻出奇的耐心,“入朝為官如何?”
“帝君三思,莫無愚鈍恐難當(dāng)此任?!辈坏貌徽f言梓愔被入朝為官這四個字嚇到了,也忘了天威不可犯,猛然抬頭道。入朝為官?最后只會死得更慘。如此想來她的確有想要的,“若帝君真要賞賜,不若賜莫無一次免死的權(quán)利?!?p> “這是為何?難道……。”死罪所犯之事可大可小,濮陽瑢看言梓愔做事謹(jǐn)慎,這大小之事怕不會落在他身上。所求大約是被這次的事嚇到,為求一個心安,畢竟這人的身上可是不見一絲血腥的。心里清如明鏡,嘴里說出的話卻能把忠臣逼上梁山?!澳阌胁怀贾模俊?p> “莫無不敢,只莫無愚笨怕無意做了什么令帝君不快。”見濮陽瑢眼中平靜如水,便知他沒有發(fā)怒。一想方才的對話,言梓愔覺得自己被耍了,卻依舊低頭咬牙解釋道。
“無意做了什么?敢在本帝的御政殿吃東西,肆無忌憚地睡覺。莫無你還打算無意做什么?”濮陽瑢的心情似乎很好,揪住話題不放,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行為若對象是女子都可以稱得上調(diào)戲。
知道濮陽瑢沒生氣,言梓愔順勢得寸進(jìn)尺,沒說話只略微怨憤抬頭。卻不想入目卻是濮陽瑢一手支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平素抿成一條線的唇此時多了一絲弧度,讓他冷俊的面龐多了絲柔和。鮮紅的眸子微起笑意的波瀾,少了絲肅殺多了些惑魅,簡直像冰冷與火熱相糅合的男妖。
對面的人不說話,濮陽瑢似乎才覺察把人惹怒了,竟無師自通地轉(zhuǎn)移話題?!叭绱吮闳缒闼?。”
“謝帝君,蒙帝君不棄,莫無定肝腦涂地?!毖澡鲪謱ι矸莸膿?dān)憂之心松了一半,謝恩之后也不忘表示衷心。
濮陽瑢沒說話,就像約定好的一樣,不一會兒丘梵隱推開門。
又坐了一會兒,濮陽彥與孟軻兩人回來了。沒戴面具,孟軻拿著白蓮花燈,俏紅的小臉便明顯了起來。濮陽彥眼中盡帶溫柔,兩人間粉紅的氣氛不能再顯眼了。
內(nèi)心騷動的丘梵隱就坐不住,嘴賤地調(diào)侃,最后以濮陽彥單方面的武力鎮(zhèn)壓結(jié)束。
鬧了會兒,月已經(jīng)到正中。這個時辰正是上元節(jié)重頭戲的時候,放花燈。
聞?wù)f將心愿放入花燈之內(nèi),再放入河中,便能達(dá)成心愿。不說靈驗與否,但是這一天的花好月圓便讓人趨之若鶩。
不說性情跳脫的丘梵隱,心愿達(dá)成一半的孟珂自然不會錯過,濮陽彥自舍不得拒絕。大抵心情不錯的緣故,似乎不近人情的濮陽瑢都未拒絕。
言梓愔本是不信的,但離奇的經(jīng)歷又讓她幾十年的觀念有了松動,心中難免好奇。何況于她又無任何害處,去去也無妨。
幾人又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一位老叟手中買下花燈。剛好是這個時辰,好的燈都被人挑走了。多數(shù)攤前的花燈已寥寥無幾,剩下的都是略微差的。只這位置偏了些,還剩些許。而且老叟手藝不錯,花燈也算精美,只比言梓愔與孟軻手中細(xì)選的還是差了等級。
男兒又不同女子的心思細(xì)膩,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濮陽瑢同丘梵隱略微看看便要付錢,孟軻不滿了,丘梵隱無所謂,彥哥哥定要好的才行,便又是一番對比挑選。
前面熱鬧,身后便靜地過分。濮陽瑢似乎興致缺缺,看著花燈不知在想什么。
“三爺不用選嗎?”拿著花燈,不知怎的言梓愔多問了一句。
這一聲音如一顆石子劃破平靜的水面,濮陽瑢似乎如夢初醒,將視線挪開?!安恍枰?!”
不需要,是不信用這樣的方法能達(dá)成心愿,還是不屑用這種祈求的方式達(dá)成所愿。言梓愔并未糾結(jié)于此,只無聲上前看了良久,買下一個盞君子蘭的花燈。
“開年禮物,望三爺笑納。”捧著花燈,態(tài)度毫不恭敬,反而帶著逾越的輕松。
大約到是這個世界一來,言梓愔的膽子最大的一次。約莫是先前幾次頂撞卻毫發(fā)無損讓她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面前的人一副他不收便不罷休的姿態(tài),濮陽瑢隱隱覺察哪里不對,卻又想不出所以然,心情不免有幾分躁意。但可以確定的是躁意的源頭便是眼前的人,偏他沒有任何把這人打入大牢的想法。
越想心里越覺得不對,隱藏在面具后的眉心已經(jīng)立起了小山。偏似乎還無可奈何,只得轉(zhuǎn)移視線,還不忘動作僵硬地拿過花燈。
花燈在不確定間被人接過,意料之外的結(jié)果令言梓愔彎了唇角。極有眼力勁地沒再多做動作,乖乖地站在一邊。
這時前面的三人已選好花燈,轉(zhuǎn)身便被濮陽瑢手中的花燈吸引。眼里帶著幾分訝然,似乎那花燈是什么稀罕的物品。但結(jié)合濮陽瑢周身的冷意,三人識相的沒有多看,若無其事轉(zhuǎn)移視線。
濮陽瑢只覺手中的像燒紅的鐵片,恨不立刻扔出去。然而良久,花燈卻好好地被提在那只指節(jié)分明的手中。
所有人都希望能在一個好的時辰放花燈,一時間河邊人群層層疊疊,河面的花燈放了不少,密密麻麻地滿布在河面。猶如天上的星河,霎是好看。
好不容易到了岸邊,護(hù)著的花燈已經(jīng)隱隱有些走形了。附身將花燈平穩(wěn)放入河中,看著它隨風(fēng)飄遠(yuǎn),言梓愔在心里默念道。
唯愿安穩(wěn)自在!
直到花燈飄到中心,與其他花燈混在一處。言梓愔起身,準(zhǔn)備把位置讓給身后的人。這時身后卻突然擁擠起來,言梓愔站在河的邊沿寸步難行,本就艱難卻又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本就是后背的姿勢,毫無預(yù)兆人就向河面撲去。
言梓愔的臉頓時嚇得煞白,不單是因為天氣寒冷,河水冰冷刺骨。若掉下去大概半條命可能就落在里面。最重要的是到底是女兒身,隱藏得再好,落水之后難免看出破綻。
緊閉著眼,腦中想過種種后果,卻在身體被人從空中撈回后煙消云散。直到雙腳穩(wěn)穩(wěn)站在地上,言梓愔才有一絲真實感。腰間如鐵鉗般的手已經(jīng)收了回去,可身后因沒有一絲縫隙的貼合所傳來的溫度,竟有絲灼人的錯覺。
周圍被人包圍,言梓愔做不到轉(zhuǎn)身只得偏頭向后看去。然后對上一張冰冷面具,面具之上血紅的曼陀羅在銀色的月輝下顯得很是妖艷。
她想過任何人,卻沒想到幫她的居然是濮陽瑢。雖然相處時間不長,言梓愔卻知道濮陽瑢不喜別人的觸碰。她本以為接下花燈已經(jīng)是極限了,濮陽瑢絕不會與這么多人來擠就只為放一個花燈。
可現(xiàn)在他不但如同常人一樣不顧形象地與他人爭擠,而且看他手中已經(jīng)扭曲的花燈,似乎被人擠來擠去的時間還不短。無怪乎渾身冷冰冰恨不能如這雪天把人凍離三尺。
“多謝三爺。”知道人已經(jīng)不悅到極點,言梓愔也不啰嗦?!叭隣?,花燈莫無幫你放吧?莫無站在這兒剛好?!?p> 等了幾秒,身后的人沒有反對也沒贊同。言梓愔試探地拿過花燈,沒有阻止就是同意了。俯身,身后的人不著痕跡退了兩步似乎想留出些空間。在人潮涌動中退兩步,艱難可想而知。不想讓濮陽瑢太過難受,言梓愔放下花燈,待平穩(wěn)之后立即起身。
借著空隙轉(zhuǎn)身,這才看清約是被人擠的,濮陽瑢的衣袍有些地方皺巴巴。貼合的衣襟微微敞開,整個人狼狽的明顯。誰能想到,這個被擠在人群中渾身散發(fā)不悅氣息卻沒有任何行動的男人正是那聞之喪膽的血帝。
莫名想笑,言梓愔克制住微彎的唇角?!翱瓤龋隣斘覀兂鋈グ?。”
“嗯!”濮陽瑢矜貴地抬了抬下頜。對于放花燈這樣的舉動后悔不已,不,應(yīng)該是上元節(jié)出宮便是錯的。從一開始他便不該給邱梵隱開口的機(jī)會。
出去比進(jìn)來并不好上多少,好不容易擠出來,言梓愔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街道沒有邱梵隱他們的身影,大約還在與人群奮戰(zhàn)。
一主一仆,一冷一靜。兩人站著,靜默開始蔓延。
這么站著也不個事兒,然而走開又怕邱梵隱他們找不到。言梓愔眼睛一轉(zhuǎn),視線落在不遠(yuǎn)處的小攤上,旁邊插著一面旗子,上面寫著元宵兩個大字。
上元節(jié)好吃的不少,但耐不住晚上吃的早,又是一番折騰,肚子早就就空了,只精神一直繃著,倒沒什么感覺?,F(xiàn)在放松了,又見著美食,頓時饑餓感就來了。
按道理說,濮陽瑢最好不吃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不管是身體原因還是身份原因。然克制地看了幾眼,言梓愔沒忍住?!叭隣?,您餓了嗎?”
因為心虛,言梓愔的聲音不自覺小了幾分,加之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愣是讓人軟了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