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鄰居男孩？

　　隔著重重人墻，那個人的臉上帶有幾分疑惑，然后轉(zhuǎn)為鎮(zhèn)定，鎮(zhèn)定中的狡黠讓A090渾身上下哪都不舒服。自己認識這個人是無疑的，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A090四十幾年的生命歷程中一直沒有多余的人出現(xiàn)過。

　　侏儒機器人用一個錐子類的器具扎了一下A090的腳背，因為他一直沒有移動，導致隊伍后面的人一直無法前進，即便竇強在后面大聲叫他，他還是被腳面的刺痛喚醒。

　　A090距離前面的人應該有五十米遠了，這下他的行為引起了身旁所有人的矚目，他的一個不合理舉動引起了人們看熱鬧的興趣。他的腳被侏儒機器人扎了只是懲戒的開始，所有旁觀者都期待著警方的侏儒機器人能夠出現(xiàn)，將他舉起來抬出大門口，最好再跌跤撞斷一只腳。這樣一個大新聞可以在食堂里傳上幾個月了。

　　A090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在看著自己的時候逐漸將目光向后移動，距離不遠處就是竇強，男孩對著沒有注意到他的竇強微微一笑，那就是久別重逢的笑意，男孩匆忙的轉(zhuǎn)過臉，隱藏起自己不愿意被人所知的情緒。

　　“九哥，還看什么啊，快走！向前走。”竇強跳起來想要引起A090的注意，如何能夠轉(zhuǎn)變一個科學家使用注意力的習慣呢，竇強只好走出來重重拍A090的肩膀。

　　“九哥！”

　　那個男孩仍舊遙遠的看著他們，A090被竇強推著走到隊伍的銜接點，身子差點貼到前面肥胖的女人身上。竇強直接站到A090身后，“我真是聰明啊，九哥，你又走神了?！?p>　　“你看看那個人，一直看著我們的男孩，說不定你認識他?！盇090再看過去時，那個男孩已經(jīng)消失在人流中了，也許他故意站的低低的藏在了隊伍之中。A090從銅線上面跳出去，推開幾個人到了剛剛那個男孩站定的地點。

　　“老錢？”A090立刻攙扶住拄著拐棍的白發(fā)老頭，“你的鼻梁子還是那么高?！盇090和熟悉的朋友調(diào)侃起來，瞬間忘了竇強在什么地方，正在遭遇什么。

　　“我可是純血統(tǒng)的蘇格蘭人?！崩襄X給A090讓了一個位置，站在銅線外面很危險，“這個窗口里的嫩牛肉特別好吃?！崩襄X的背彎的厲害，A090收到他轉(zhuǎn)任人工科技研究的工程師時大吃一驚，自從云團科技集團創(chuàng)立了AI工廠已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退休后會踏進貧民區(qū)半步，更何況加入人工科技的內(nèi)部擔任工程師。A090沒有寫回信，心中本就沒有任何祝福，所以也不在電子信里添加一些煽情的虛假話。老錢也早就明白信件發(fā)送出去就再也沒有收回的道理，失去的朋友也沒有挽回的道理。

　　“你來這里可是會成為周八刊上的頭條?！崩襄X拉住A090的手臂向前挪動一步，被歲月摧殘的殘肢已經(jīng)不堪重負，說不定哪一天就會送走老錢的靈魂，讓肢體徹底休息。

　　“不會?！盇090有氣無力說出實話，老錢也一定能從他的口中知道發(fā)生大事了。A090轉(zhuǎn)身托住老錢的手臂，讓他把重量全部放在自己身上。A090感覺到，原來時間是有重量的，自己也會到風燭殘年的地步，可自己還有氣力走到家門外排隊就餐嗎？不會，A090會任由智能機器人擺布，由它們喂飯擦嘴甚至是上廁所。

　　“你也老了?！?p>　　“我不想跟你這個老人家談老?！苯?jīng)常討論某件事會很快陷入這件事中，如果這件事是好事還好，如果是不能如意的事，比如變，能回避就永遠不去談論。A090已經(jīng)被老錢拖拽的感覺和一步步向老錢的狀態(tài)逼近，自己的行動也越來越緩慢。

　　“你到這里來，不是為了吃堂食吧?！?p>　　“沒這么簡單，是找你一起吃堂食?！盇090仍舊不愿意說明自己的來意，透漏自己被趕出去的事實實在難以啟齒。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自己也變得茫然若失，弱不禁風的像一根蒲草，任風擺布。

　　“又說假話，我這些天正好放假，跟你耗著?！崩襄X扯過A090走到前面去，這次的力氣似乎恢復到了年輕時的狀態(tài)，A090一個趔趄險些摔到銅線外面去。老錢得意的笑起來，A090實在不忍心傷了老人家的顏面，如果自己不是將近二十個小時未進食，老錢恐怕會自己跌倒，然后摔個粉碎。如此，一號牢房肯定會歡迎自己。

　　竇強明明前腳跟著A090的后腳，卻在被侏儒機器人絆了一下后，自己移動到了餐桌區(qū)，排隊區(qū)一望過去如排列好的戰(zhàn)隊序列，所有人都如機器人一樣僵硬的行動，左腳和右腳似乎被銅線牽引著。竇強感覺渾身一陣酸麻，搖搖頭再看卻發(fā)現(xiàn)除了銅線還在排隊的人的腳下，人們倒是和自己在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除了雙腳，其他地方部位仍舊因為等待而躁動不安。

　　竇強被兩個侏儒機器人按到椅子上坐下，那個看著A090和他的男孩就坐在竇強的對面，手里拿著一個勺子挖一堆粘糊糊的東西吃。竇強看著食物咽了咽口水，才注意到男孩臉上的棱角和十年前的他酷似。

　　“你？你怎么不老??！”看到男孩的眉眼，可以完全肯定眼前的這個男孩就是從前的鄰居。

　　“我和你同年的，你忘了？”鄰居男孩放下勺子，把那盤黑乎乎的豆子推到竇強面前，“你愛吃的，你也忘了？”男孩的疑問來的莫名其妙，竇強雖然經(jīng)常到鄰居男孩家研究智能語音盒子，還和他一起策劃了智能區(qū)的游行活動，可從未與他共餐，自己更加不愛吃粘膩和賣相不好的食物。

　　竇強將食物謹慎推回鄰居男孩的面前，男孩的面容沒有一絲皺紋，而且皮膚的飽滿狀態(tài)不像是物質(zhì)填充的，而是真真正正年齡賦予的。竇強懷疑男孩的身份，可能自己認錯了人？這個男孩不過與十年前與自己同齡的男孩相像而已。

　　“我，你也忘了，他可真厲害，我們都被他掌控著。”男孩打翻食物轉(zhuǎn)身進入人群，竇強沒有追上去，因為眼前的鄰居男孩雖然面相上沒有改變，可其他方面和十年前的他一點也不一樣，連走路姿勢都不同。

　　“莫名其妙，以為長得像就能懵的了我啊，糟了！是克隆人吧！”竇強鉆進人群高喊著A090在隊伍中奔走尋找A090。

　　“九哥！不好了，你得趕快帶我走，我不要在貧民區(qū)里呆著。”竇強腳上掛著幾根銅線摔倒在A090腳下，口中出的禍事也緊跟著追了上來。一群侏儒機器人分解重新組裝成一把利刃對著竇強的五臟六腑，“你們干什么？市民是無罪的?！备]強不知道自己闖了什么禍事，“我真倒霉??！”竇強被浮在空中的利刃挾持著穿過探頭看熱鬧的食客出了大食堂，“九哥，救我，只有你能救我！”

　　“安心地去。”A090突然覺得現(xiàn)在只有監(jiān)獄里是安全的，因為他也找不出竇強再次犯罪的理由，“你能救他，老錢?！盇090回頭繼續(xù)排在老錢后面，他想嘗一嘗嫩牛肉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