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寧剛邁進(jìn)安王府的大門,一個家仆就一溜煙的跑進(jìn)去報信去了,沒一會兒功夫,夏知衡就迎了出來,將顧雪寧攔住,左右打量了一圈,
“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
“靜王府!”顧雪寧舌頭有點(diǎn)大。
“喝酒了?”夏知衡叉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顧雪寧,顧雪寧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乖乖的點(diǎn)點(diǎn)頭。
“沒惹禍吧?”夏知衡拽過顧雪寧的手往內(nèi)院走,顧雪寧撓撓額角,“我好像說錯了話,不小心提起了靜王殿下的傷心事!”夏知衡站住回身看著顧雪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呀……”夏知衡也舍不得訓(xùn)斥,半天憋出兩個字。顧雪寧有些腿軟,找塊平整的石頭坐了下來,夏知衡也坐到顧雪寧身旁,兩人抬起頭,天上一輪圓月,點(diǎn)點(diǎn)朗星。
“我問了王妃的事!”顧雪寧半天道,“靜王似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靜王殿下先前倒是有位沒過門的王妃?!?p> “哦?講來聽聽!”顧雪寧來了興致。
“先皇還在時,就給靜王指了婚,挑的是先朝左丞相之女!那時候先皇意識尚是清楚的,就等著兩人成人就成婚。誰知沒過幾年,先皇大病一場,有些糊涂,不太理朝政,竟把才滿十五歲的靜王送去了西北,駐守邊陲。一晃到了二人成婚的年紀(jì),偏偏西北正是用人之際,靜王實(shí)在脫不開身,丞相之女不遠(yuǎn)萬里來尋夫,誰知路上染了重病,等人到了眼前,已經(jīng)病的奄奄一息,兩人還未來得及行成婚禮,丞相之女就撒手人寰了。哎!也是苦命的一對!”夏知衡故事講完,顧雪寧只覺得靜王愈發(fā)的可憐。
“靜王倒是癡情之人,這么多年也沒再娶!”顧雪寧感慨道。
“許是有解不開的心結(jié)吧!”
“對了,你昨日同靜王談的如何?”
“靜王許我先做個幕僚,等有了功績,再有官職也合情合理!”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這樣做個白衣,做官不一定適合你!”
“你難道不想別人尊一聲官夫人?”
“我才不稀罕!”顧雪寧撇撇嘴,夏知衡笑了起來。
“哎呀,你倆在別人門口說的沒完沒了的,還讓不讓人睡了!”馮景然在屋里扯著嗓子抱怨道。
兩人站了起來,“有安王寵著,愈發(fā)的事兒多了,我看要好好揍一頓才是!”顧雪寧擼起袖子就要往馮景然的房里沖,被夏知衡提著后衣領(lǐng)拽走了。
夏知衡一早去軍營報道,顧雪寧蒼白著一張臉?biāo)偷介T口,門一打開,有一妙齡女子立在門口,看見夏知衡,臉上就綻開一朵花,“夏哥哥,你終于出門了,等你好久了!”姑娘一把溫柔的嗓音,人也長得水靈靈的。
“夏哥哥?”顧雪寧拿眼睛斜了下夏知衡,夏知衡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道“曾妹妹,你來了!”
“曾妹妹?”顧雪寧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想到夏知衡叫的還挺順口。
“這是曾老先生的孫女曾柔,我們兩人從小就玩在一起的,所以……比較熟!”夏知衡有些尷尬的介紹,
“又是位老先生的孫女!”顧雪寧小聲嘀咕了一句,想起了楚恬,楚姑娘。
“這位是顧寧!”夏知衡給曾妹妹介紹道。
“顧公子有禮!”曾柔盈盈一拜。
“哼!”顧雪寧用鼻子哼了一聲,抬著下巴轉(zhuǎn)身回去了。夏知衡看著顧雪寧的背影撓撓頭,知道這下有點(diǎn)麻煩了。
“曾妹妹別見怪!”
“無妨,我今日來給你送些你愛吃的糕點(diǎn),還有,我祖父讓我給你送來兩本書!”曾柔將手里的籃子遞了過來,夏知衡接了。
兩人正說著話,遠(yuǎn)遠(yuǎn)騎馬來了兩個官兵,看見夏知衡就下了馬,恭恭敬敬的道:“夏公子,靜王殿下有令,請夏公子速速去軍營!”夏知衡不敢怠慢,匆匆和曾柔道了別,上馬疾馳而去。
這邊顧雪寧背著手,慢慢的去了飯廳,馮景然和安王早飯已經(jīng)吃上了,看著顧雪寧進(jìn)來,趕緊招呼,
“你這什么表情?”馮景然看著顧雪寧一臉不爽的坐下來,“夏知衡惹你啦?”
“嘁!門口來了個美人,兩個人哥哥妹妹的聊的正歡!我不便打擾,先回來了!”顧雪寧拿起個羊肉餡的包子往嘴里塞。
“哥哥妹妹?”
“嗯,夏哥哥,曾妹妹!”顧雪寧學(xué)著兩人的語氣,惟妙惟肖,馮景然一口粥差點(diǎn)噴出來,安王殿下也笑了起來。
“那個曾妹妹是曾老先生的孫女吧?”安王殿下問。
“殿下也知道?”
“本王去探望過曾老先生,無意中聽老先生提起過,曾姑娘與夏公子從小青梅竹馬,后來曾姑娘被父母接回了身邊,這些年也一直未定親,依本王看,這曾老先生這次恐怕要促成這門婚事!”安王殿下不緊不慢的道。
“哼!我就知道兩人沒那么簡單!”顧雪寧撇撇嘴。
“郎才女貌,本王看很是登對!”安王抱著手爐在一旁閑閑的說。
“殿下,多吃些,看你這么瘦!”馮景然眼看著顧雪寧的臉拉了下來,趕緊往安王碗里添粥,希望堵住安王的嘴。
“殿下不要亂點(diǎn)鴛鴦!”顧雪寧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啊,本王忘了,夏公子在順安城還有個心上人,也是姓顧,看來這夏公子的桃花債可是不少啊!”安王喝了一口粥,忽然轉(zhuǎn)頭看看馮景然,道:“景然,你可否有桃花債?”馮景然嘴里塞著包子,趕緊擺擺手,“有就說出來,可不要瞞著本王!”安王細(xì)長的眼睛一挑,馮景然趕緊連連擺手,安王狀似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顧雪寧看著兩人,覺得心里更是堵的慌,放下碗筷,“飽了!”
“殿下一會兒帶我去軍營開開眼,你要不要同去?”馮景然沖著顧雪寧眨巴了下眼睛。
“不去!今日我要好好睡一覺!”顧雪寧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起身就要走。
“哎,今晚靜王兄做壽,傍晚會派人來接你!”安王殿下囑咐道。
“哦!知道了!”顧雪寧懶懶的回道,人已經(jīng)出了門。
“顧寧今日是怎么了?”安王殿下問,馮景然裝傻的搖搖頭,突然覺得自己好累。
顧雪寧昨夜確實(shí)沒有睡好,頭疼了一夜,許是這西北的酒一時喝不慣,再加上靜王感人肺腑的故事,讓顧雪寧可憐了靜王一晚上。今日安王府靜悄悄的,顧雪寧索性一覺睡到天黑,直到把自己餓醒了,才不情不愿的爬起來,打算出去找點(diǎn)東西吃。
“顧公子,您可算是起來了,靜王派來的人已經(jīng)候了半天了!”家仆立在門口有些著急。
“哦,我換身衣裳就去!”
靜王府今晚真是熱鬧,賓客云集,除了部下,還有黑水城一些達(dá)官貴人,名人志士,整個宴廳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顧雪寧好容易在人堆里看見了夏知衡和馮景然,坐了過去。
“怎么才來?等你半天了!”夏知衡將面前的糕點(diǎn)往顧雪寧眼前推了推。
“剛睡醒!”顧雪寧真是有些餓,拿起糕點(diǎn)塞進(jìn)嘴里,“安王殿下呢?”馮景然朝著上首努努嘴,安王殿下正抱著個手爐坐在側(cè)首,歪著頭同身邊的老先生說著話,曾柔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老先生身后,被擋住了半邊身子,不仔細(xì)看還發(fā)現(xiàn)不了??磥砟俏槐环顬樯腺e的老先生就是曾老先生了。
“哎,你那位曾妹妹也來了!”顧雪寧沖著夏知衡挑挑眉,夏知衡臉上堆著笑,一臉寵溺的道:“早上的醋吃到現(xiàn)在,你也不嫌酸?”
“醋自然是越酸越好了!”顧雪寧伸出食指抬起夏知衡的下巴,在其臉上仔細(xì)看了看,半天道:“你這張臉這么勾人,看來也是負(fù)擔(dān),不如毀了去!”顧雪寧說完拿起桌上剃羊肉的匕首,在夏知衡眼前晃了晃,夏知衡笑瞇瞇的把臉湊近了,將額前的一縷頭發(fā)撩起來,露出了那塊傷疤,笑嘻嘻的道:“要不我把這丑疤露出來,也省的你動手了!”
“嘁!”顧雪寧翻個白眼,將手撤了回來。馮景然在一旁看著不禁打了個冷顫,心想這倆人秀恩愛的方式真是奇特。
賓客已經(jīng)悉數(shù)到齊,靜王殿下隆重登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給靜王行禮祝壽。靜王殿下今天穿了件暗紅色的長袍,繡著墨色的云紋,更顯得身姿挺拔,氣宇軒昂。
靜王殿下同所有人共飲了一杯酒,有舞姬魚貫而入,絲竹聲響起,舞姬翩翩起舞,氣氛也熱鬧起來。廚娘們?yōu)槊恳蛔蓝松狭丝竞玫难蛉猓移蛡円采狭嗣谰?,賓客們喜笑顏開,武將們也不再拘謹(jǐn),相互推杯換盞,氣氛熱烈的很。
靜王殿下獨(dú)自坐在上首,一手托著腮,一手拿著酒杯,看著下面的歌舞,偶爾和安王殿下交談幾句,竟有種說不出的孤獨(dú)。顧雪寧看著無奈的搖搖頭,真是高處不勝寒?。?p> 顧雪寧伸手去拿酒杯,被夏知衡一把按住,“昨晚喝成那樣,今晚不能再喝了!”夏知衡在顧雪寧恨恨的目光中將酒杯放到老遠(yuǎn),然后拿起剃肉的匕首,將羊腿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放到顧雪寧眼前的盤子里,“你不是餓了么,多吃點(diǎn)!”顧雪寧夾起塊肉放進(jìn)嘴里,轉(zhuǎn)頭看了看馮景然,馮景然將自己酒杯挪到顧雪寧拿不到的地方,也不看她,專心剃羊腿肉,顧雪寧翻個白眼,不再打酒的主意。
宴會進(jìn)行到一半,顧雪寧也吃飽了,夏知衡和馮景然正喝得開心,顧雪寧的眼睛又不自覺的瞟到曾柔身上,只見曾柔起了身,落落大方的來到大廳中央,向靜王施禮道:“小女曾柔不才,愿為靜王殿下獻(xiàn)上一曲祝壽,聊表心意!”
“曾姑娘請!”靜王殿下坐正了身子。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曾柔身上,一時間大廳鴉雀無聲。下人將一把古琴擺在大廳中央,曾柔一身青衣款款落座,纖纖十指置于琴上,片刻之后,一曲《平沙落雁》緩緩流出,曲調(diào)起而又伏,綿延不斷,眾人皆聽得如癡如醉。一曲彈罷,曾柔站起身,向靜王一福,道:“小女獻(xiàn)丑了!”
“曾姑娘琴技如此絕妙,著實(shí)讓本王佩服!如若曾姑娘不嫌棄,這把古琴就贈與曾姑娘!”靜王殿下命人將古琴收好。
“謝靜王殿下!”曾柔款款退場。
“這曾姑娘也不是凡人?。 瘪T景然在一旁不咸不淡的道。
“景然,你有沒有覺得這曾姑娘和靜王殿下倒是般配!”顧雪寧湊到馮景然耳邊小聲說。
“不是吧,把靜王推出去擋刀,你這女人不是一般的狠毒!”馮景然瞪著眼珠子看著顧雪寧。
“什么擋刀?什么狠毒?曾姑娘又不是洪水猛獸,我是真心覺得倆人般配!”
“得得得!你別找借口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小算盤,曾姑娘要跟了靜王,就沒人和你搶夏知衡了不是!”
“天地良心!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顧雪寧小聲嘟囔道。這邊夏知衡看著倆人腦袋湊在一處,不知道嘀咕什么,心生醋意,伸手就將顧雪寧拽了回來。
武將們酒喝得差不多了,覺得屋里憋悶,就請示了靜王,出門去院子里的練武場切磋去了,顧雪寧是個愛熱鬧的,攛掇著馮夏二人也一起出去開開眼。
院子里點(diǎn)了數(shù)盞燈籠,燈火通明,賓客們圍成一圈,看著中間比武切磋的武將,一時間喝彩聲四起。顧雪寧擠到前面去了,看得熱血沸騰,不住的叫好??戳藥讉€回合,顧雪寧回身去找夏知衡,看見夏知衡正和同僚們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一處閑聊,馮景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顧雪寧鉆出人群,看見靜王殿下也出來了,站在臺階上看熱鬧。顧雪寧四下里望了望,終于發(fā)現(xiàn)了曾柔,此時的曾姑娘正和兩個大家小姐站在一處不知道說什么,然后幾個人朝后院走去。顧雪寧心想這些大家小姐一定是去逛后花園去了,覺得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即使靜王不喜歡曾姑娘,隨便看上哪一個大家閨秀,總比孤苦一生的好。顧雪寧打定主意,一路小跑的到了靜王眼前,
“殿下,現(xiàn)在可否有空?”顧雪寧仰著頭望靜王。靜王劍眉一挑:“顧寧,可是有事?”許是喝酒了的緣故,靜王此時的表情柔和很多。
“有事,這兒人多,請殿下隨我來!”顧雪寧看著靜王殿下乖乖的跟在自己后面,內(nèi)心激動無比,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辦成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