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玉芝幾人整裝待發(fā),田姨娘也扮成少女的樣子,沈宗周答允田姨娘跟著去。沈嵩和兩個護法鎮(zhèn)守西山島。
沈宗周帶著顧允文一行人,乘船往北而行。船只行駛了大半天,午后在無錫靠岸。到了無錫城,沈宗周將沈玉芝顧允文幾人安頓在一家客棧里,自己說是要去找江湖朋友商議事情。小玉幾人在屋里,沈宗周在時田姨娘對顧允文絕不漏半點沾戀之情,沈宗周一離開,田姨娘立刻問杜鵬飛昨晚睡沒睡著。杜鵬飛眼圈烏黑,田姨娘看了動情的說道:“哎,我也是思前想后的想了許多事,也是一晚上沒睡著?!碧镆棠镒杂X說的忘情,忙用別的話遮掩。沈玉芝問田姨娘道:“我瞧爹爹這行色,多是找到魏忠賢的下落了,姨娘你爹爹給你說過什么嗎?”
田氏努努嘴搖頭說道:“老爺從來不給我說這些,我每次一打聽就是碰一鼻子灰?!?p> 小玉幾人在島上玩的忘乎所以,到這里又是玩性大發(fā)。幾人出了客棧,又去逛無錫的街市?;氐娇蜅R呀?jīng)是夜深了,沈宗周和六位護法面色有異的坐在客棧,悄聲商議著什么。一看田氏幾人回來了,他們立刻停住商議之事,說起京師勤王之事。沈宗周說袁崇煥為了借著京師的城墻抵御滿洲騎兵,將十余萬虜騎引到京師郊外。結(jié)果京師震動,許多大臣懷疑袁崇煥和滿洲韃子暗地里勾通,被皇上逮捕下獄等事。
杜鵬飛給田氏買了一對金發(fā)簪,田姨娘歡天喜地,只說是自己為了報答杜鵬飛,給杜鵬飛買了一件外衫——她不喜歡杜鵬飛在身后老是托著那條紅色的披風(fēng),杜鵬飛回報自己,買了一對金發(fā)簪,還是在貨攤上隨意看到,看著樣式還好,價格也不貴,就隨手買上了。田姨娘心細,她邊笑邊說買金簪的事——都是遮飾之言,看沈宗周不似往常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懶散神態(tài),臉上隱隱帶著一股寒氣,她問道:“老爺,你的臉色不太好?!@兩天奔波的太累了吧。要不……早些歇息?!闭f道歇息兩字,不禁又看著杜鵬飛,想撩逗杜鵬飛。沈宗周長嘆一聲說道:“我才見了魏忠賢,和他過了兩招?!鄙蛴裰兹瞬耪f說笑笑的比較著買來的小玩意,一聽田姨娘這么說,都過來看沈宗周。沈宗周臉色凝重,果然大異尋常。沈宗周看沈玉芝小玉幾人,沈玉芝和顧允文兩人尚可,杜嬋小玉幾人臉上都還帶著爛漫的稚氣,沈宗周忽然起來長輩們關(guān)護慈愛小輩的心緒,他對田姨娘說道:“你們回去吧,改天太平了我再帶你們出來玩,現(xiàn)在不是玩的時候?!?p> 沈玉芝幾人忙問端的,沈宗周說道:“我看見峰兒和亦儒了,峰兒還那樣,亦儒有些陰陽怪氣的,不知中了什么邪?我們幾人想侍強把峰兒和亦儒搶過來,結(jié)果我們自己差點回不來了?!鳖櫾饰膸兹丝瓷蜃谥軐嵲诓幌駛€武林宗師,但沈宗周大名江湖上無人不曉,這時看他說道這樣鄭重,暗想魏忠賢不知到底是怎樣的深通,心里都揣揣的。沈宗周說道:“你們收拾好東西,我送你們?nèi)ズ?。湖上的兄弟們會來接?yīng)你們的?!?p> 沈玉芝說道:“爹爹我們留下來幫你們?!鄙蜃谥芤闳徽f道:“不用了,你們只會給我們添亂。你們回去以后叫兩位護法過來,你們現(xiàn)在就走?!鄙蛴裰ヒ幌?,若是以父親和幾位護法的身手武功還不能抵御來敵,自己幾人確實只會讓他們分心照顧,反倒成為累贅。
沈宗周催促沈玉芝幾人收拾行李,小玉和杜嬋先忙著將雜耍玩物裝進包裹里。田姨娘也幫著他倆收拾,幾人手忙腳亂,好一會才收拾完畢。走出客棧,沈宗周給田姨娘叮囑著,照看好沈玉芝幾人,沈玉芝幾人暫且不要去三山島,在西山島也不要太過貪玩等語。李全忠打著火把,沈宗周幾人沿街走著。沈宗周思量著什么事,背負著雙手,只顧埋頭快步走下去。小玉幾人快步緊敢慢趕的追趕沈宗周,已經(jīng)出了無錫城沈宗周忽然停住腳步說道:“你們聽?!毙∮駧兹藗?cè)耳傾聽,什么動靜都沒有。周全孝說道:“來者人數(shù)甚眾,老爺我們暫且避一避吧?!鄙蜃谥芡邝聍竦臇|西南北四個方位上看看,指指東南向的路說道:“我們從這邊走,你們跟緊了。老四老七護在他們后面。”沈宗周詞氣緊促,小玉幾人緊緊跟著沈宗周,大家快步往東南向而去。
沈宗周才停住腳步,小玉幾人也停下來。前面的黑暗處忽然亮起許多火把來,路上幾十號人眾悄無聲息的站著,中間一人面容僵硬,倒和那些湘西的死士有幾分相像,看上去半人半鬼,這人是魏忠賢。小玉幾人著慌,往沈宗周身邊靠近了。似乎離沈宗周越近,就離危險越遠。沈宗周倒還鎮(zhèn)定,他負手看著魏忠賢,魏忠賢咧嘴獰笑一聲,用尖細的聲音說道:“赤霞城主,本公在這里恭候多時了?!鄙蜃谥芰R道:“老妖物,原來唱了一出聲東擊西的把戲。”魏忠賢仰頭哈哈一笑,原來方才沈宗周聽到的嘈雜聲是魏忠賢派人布下的疑陣,魏忠賢自己卻在這沈宗周的必經(jīng)之路上堵截。魏忠賢一笑,瘦長的面龐更加猙獰可怖了。他尖細著嗓子對沈宗周說道:“赤霞城主在江湖上傳的神乎其神,本公略施小技,你就入套了?!鄙蜃谥芾淅涞恼f道:“江湖之事,關(guān)你這個閹逆何干?還不讓路?”小玉幾人一位沈宗周害怕魏忠賢,不想沈宗周在言談中毫不掩飾自己對魏忠賢的鄙視厭惡之情,毫無半點忌憚之色。魏忠賢聽沈宗周罵自己閹逆,觸到自己最忌諱之處。他還帶著獰笑的臉忽然陰沉下來,在明滅的火把光亮中還能看清他那狂亂焦急嚴厲的目光。魏忠賢喝道:“沈宗周,你別忘了,當(dāng)年你也不過是我魏忠賢手下的一條鷹犬而已。受過我多少錢財,給我辦過多少事?那時你對我俯首聽命,江湖上的人抬舉你,在我眼里,你不過一條菜蟲而已,我握握手就能把你捏死。”
沈宗周手握成拳,放在嘴上咳嗽兩聲說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dāng)年多少王公大臣都葬送在你這閹人手里?我沈宗周何足道哉?此時你不過區(qū)區(qū)一個亡命而已,朝廷正大張旗鼓的捉拿你,你還想以前那樣只手遮天,披著你的老虎皮下人嗎?”沈宗周特別突出的說“閹人”兩個字,他知道這是魏忠賢心底最忌諱的事,沈宗周偏偏拿著這事,在大家面前特意強調(diào)。倒像是他擔(dān)心這里有些人還不知道魏忠賢是個太監(jiān),沈宗周特意提醒揭穿似得。魏忠賢雙眼圓睜,怒喝一聲:“沈宗周?!彼穆曇舯咀约饧?,這事盛怒之下提高音調(diào),更加陰陽詭異,像是猛然撕裂了一塊布條。沈宗周鼻子里冷笑一聲,雙眼緊緊盯著魏忠賢,心底暗暗戒備。眼見魏忠賢被沈宗周兩句話激怒,就要暴起,幾位護法過去站在沈宗周身邊。
魏忠賢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里如欲崩裂出來一般看著沈宗周,沈宗周和魏忠賢也是仇人相見,他雙臂下垂,兩眼針鋒相對的看著魏忠賢。魏忠賢似乎也為沈宗周的氣勢所懾,不在威懾沈宗周了。他想想,冷笑一聲,往后一擺手說道:“帶上來。”沈宗周看去,魏忠賢身邊的人往兩下里散開,兩個人夾侍者沈亦儒走出人群。沈亦儒任然穿著一身白衣,只是臉上多了一些憔悴。他認得沈宗周,有些怯懼的看看沈宗周。沈玉芝看沈亦儒目光呆滯,她喊道:“亦儒,是我們。你不認得我們了嗎?”沈亦儒向沈宗周見禮道:“見過二爹,見過三姐?!鄙蛞嗳迓曇粲行┊悩?,沈宗周盯著沈亦儒的臉,想從沈亦儒的臉上看出自己疑懼的事情,魏忠賢女人般的聲音哈哈一笑說道:“怎樣?沈城主,赤霞老人。我看你的侄兒骨骼驚奇,大是一塊學(xué)武的好料子。我已經(jīng)選定他當(dāng)我的入門徒弟了。將來我的這一身武功全部傳授于他。這也是他的一份莫大的福分?!?p> 沈宗周冷笑道:“我沈家的家傳武學(xué)博大精深,盡夠他學(xué)一輩子的,用不著你這閹人在這里獻殷勤?!蔽褐屹t梟叫一般瘆人的聲音哈哈一笑,說道:“沈城主不早些說這話,本公喜歡這小子,喜歡的緊,已經(jīng)給他去勢了。眼下就算還給沈城主也非完璧了?!鄙蜃谥芤宦?,臉色大變,厲聲問道:“老妖物,你將他怎樣了?”魏忠賢掩飾不住得意,縱情大笑。他那詭異的笑聲在黑暗里回蕩著,在場諸人都毛骨悚然。沈宗周將信將疑的看著沈亦儒,沈亦儒慚愧的低下頭。沈宗周厲聲問道:“那我峰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