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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百物語

第十四章 因果

狩魔百物語 午夜蕩秋千 3304 2019-02-28 12:30:00

  扭曲的音調(diào)撞向石壁,在逼仄的下旋通道里回響!

  夏彥像個木頭人般站在兩人中間,腦袋里還在咀嚼涂剛說的話。

  可那灘在水里纏著的怪物不會給他這個時間去思考了,只聽得冰冷的怪笑聲拔地而起,那張五官幾乎擠在一塊的臉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拉扯著身子偏向轉角處,幽碧的眸子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興奮。

  老嫗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馬上恢復了備戰(zhàn)的姿態(tài),既然是場避無可避的戰(zhàn)斗,那就只能堂堂正正的擊碎它。

  “你們信我的話,就乖乖退后,我正好要跟它算算三年前的那筆舊賬!”

  夏彥算是和老嫗共歷過生死,當然不能單憑涂剛的一句話就倒戈相向,況且人面蛇身的怪物此刻已經(jīng)竄到了老嫗身前,如果有加害之心,何不拍屁股走人呢?

  黑發(fā)般的細線如同生物課本里虬結的神經(jīng)突觸,直挺挺的懸浮在半空中,它的臉部隱藏在這些細線后面,發(fā)出了詭秘的笑聲。

  “那玩意兒是、是什么?”涂剛看似碩大的頭顱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塞進對這些異類生物的認知,一邊任由著夏彥攙扶著后退,一邊不可置信的揉著那雙可能出現(xiàn)幻覺的眼睛。

  “別管那是什么,保住小命就行!”夏彥將手中的火把交給涂剛,下方已經(jīng)傳來交戰(zhàn)的聲音,他匆匆問了一句:“朋友,你的腿要是沒有大礙的話就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我得下去搭把手!”

  以往這些話是涂剛的專利,現(xiàn)在卻由身前這個長著兔子般眼神的男人搶過了話頭,這讓他很不適應,支支吾吾半天,也沒組織好語言,只得拿起火把,移動著稍稍恢復了行動能力的腿,步履蹣跚的往上方挪去,臨走時還不忘告誡夏彥,要小心那個老太婆。

  夏彥象征性的點了點頭,周圍除了些散亂的火把,并沒有什么可以稱得上有戰(zhàn)斗力的東西,他沒得挑,干脆左右手各拿起一根火把,希冀著那只喜歡陰冷潮濕環(huán)境的怪物能對此有所忌憚。

  戰(zhàn)斗似乎在過去的幾分鐘里,已經(jīng)進入了白熱化。

  黑色絲線如萬千箭雨般落在老嫗頭頂30公分處,便再不能推進分毫,血紅色的光從她的指尖不斷推出,形成一道道隱蔽的氣旋,正是這道氣旋擋住了怪物密不透風的攻擊。

  老嫗的戰(zhàn)斗方式有些奇特,以血為引,再輔以道家真言制敵,不過,這顯然是一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shù),用武俠小說的拳路來講,當歸于‘七傷拳’一類。夏彥此時加入了戰(zhàn)團,他借著下旋的階梯助跑,大力將手中高舉的火把向那怪物擲出。

  那團黑色的絲線有些類似蜻蜓的觸角,是將觸覺嗅覺集于一體的器官,在火光乍現(xiàn)的瞬間,它便已經(jīng)感知到了危險,隨即縮回到了那張怪異的臉上。

  一擊退敵,夏彥并沒有想當然的托大,他謹慎的同老嫗并肩站立,凝神戒備。

  火把砸在了青石階梯之上,發(fā)出輕微的脆響,然后緩緩向下滾落,那怪物似乎有些忌憚高溫熾熱的火焰,只見那張幾乎只剩一條縫的口中發(fā)出一陣類似蛙鳴的奇特叫聲,整團黑色絲線忽的向上,牢牢吸附在洞穴頂部,輕松的越過了盛燃的火把。

  如同藝妓般白皙的面上露出鄙夷之色,黑色絲線像是倒掛的木偶,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只是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便轉化為巨大的恐慌!

  洞頂?shù)氖⑷绾棋钪嬷械姆毙恰?p>  空氣里登時彌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老嫗昏暗的瞳孔里略過一道白光,隨即喊了聲,“趴下!”

  話音剛落,頭頂陡然傳來劇烈的震動,夏彥一動不動的趴著,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遠在數(shù)百萬光年外,一場盛大的恒星坍縮:由白變黑的石英,像是坍縮前的鐵核聚變,熱氣如山呼海嘯般引起石壁劇烈的震動,高速旋轉的鐵核承受不了這種聚變級的熱壓,迅速收緊,直到轉化為指尖大小的黑子!

  人面蛇身的怪物像是被黑子牢牢吸附的獵物,驚駭莫名的瞳孔里透著蒼涼的死寂!

  緊接著,如玉般崩碎的聲音從頭頂傾瀉而下,從黑子表面裂開的縫隙間,激射出不可逼視的藍光,高頻流轉的火焰如鋒利的手術刀般將那怪物撕成碎屑!

  黑色的微塵隨著熱流騰空卷舞,如同大爆炸后留下的殘跡。

  人面蛇身的怪物,就這么命喪黃泉,因果循環(huán),天道往復,一切皆是命數(shù)。

  夏彥吞了口唾沫,揚起手拂開懸在頭頂處的滾滾濃煙,目不轉睛的盯著頂部石壁留下的、如隕石坑般的黑色巨洞,當即深刻的領會了一句中國流傳了數(shù)千年的諺語: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等夏彥感嘆完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回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老嫗仍趴在石階上,絲毫未動,一種不好的預感毫無憐憫的蠶食著他那根脆弱的神經(jīng)。涂剛這時在身后拍了拍夏彥的肩膀,面色不怎么好看,猶豫再三,才免為其難的說出了一句話:“夏彥,不是我落井下石,我們之所以身陷囹圄,都是拜她所賜?!?p>  “涂剛,不是因為老太太救了我一命,我就偏袒她,你好好想想,她這么做,難不成是做戲給你我看?你我何德何能?更何況,她還救了你!”夏彥根本不顧涂剛的勸說,手忙腳亂的將老嫗翻過身來,迅速將手探到鼻息間,氣若游絲,本就枯槁的面容,現(xiàn)在更像是半只腳已然踏進了棺材。

  夏彥鼻子有些發(fā)酸,這個老人不知帶著怎樣的一種執(zhí)念,又或者是背負著何等沉重的包袱,就這么默默的支撐著她,拼到連命都不要。他承認剛才對涂剛說的話帶有很強烈的個人主義,或許偏離事實,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愿意等老太太醒來,親自將這背后的、或許是沉重的故事,講給自己聽。

  “夏彥,你不是個蠢貨,應該可以猜到我是被誰抓到那間房子里的吧?”涂剛看來記得發(fā)生在鬼冢里的事。

  “知道,我也短暫的接觸過那個黑影,不可否認,身形的確很像這個老太太?!毕膹┗貞浀?。

  “所以,你還是不愿意相信?”

  “我說的很清楚了,一個人,會舍了性命,做自相矛盾的事情嗎?”

  “會啊,人心詭譎難測,不僅會做自相矛盾的事,還會做些自掘墳墓的事!”涂剛有點炸毛的意思,變相的在說夏彥的做法是自掘墳墓。

  就在這時,老嫗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別吵啦’三個字,隨后抬起蒼白的手,顫巍巍地伸進了腰間裝著藥丸的口袋里。

  流轉著妖異之色的緋紅藥丸出現(xiàn)在她的手心里,她仿佛看到了多年的老友似的,露出燦爛而和煦的微笑,枯瘦的指尖輕輕觸摸著它,而后毫不猶豫的送進了嘴里。

  以肉眼可見的緋色血氣,登時如噴薄的熔巖般竄上了老嫗皺紋橫斜的臉上,不一會兒,如死灰般蒼白的面頰上竟然泛起紅潤的光澤,老嫗騰身而起,像是突然年輕了十來歲!

  夏彥清楚老太太藥丸的功效,但這種回溯生命的藥劑,要么只存在神話故事里,要么必須支付對等的條件。

  她轉過身子,想要拍拍涂剛的肩膀,懸著的手還是終究放下了,“小伙子,你所看到的黑影,是我的妹妹……”

  “妹妹?”

  “對,你們不是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嗎,趁著還有一點點時間,我就全盤告訴你們吧。”

  老嫗的神情像是滲入年華的幀頁里,用不快不慢的節(jié)奏訴說著:

  “古往今來,人死之后,必以棺槨葬之,深埋于地底,那是屬于人的墓地??墒郎嫌幸环N墓,是給鬼準備的,那便是鬼冢,那些留戀世間三千紅塵的鬼、或是那些隨著時光遷延而無法報仇的厲鬼,它們最終還是會隕滅,不過,由于它們身上的戾氣太重,為天地所不容,由此才誕生了鬼冢,鬼冢既是牢獄,同時也算是它們最后的家。

  它們死后,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存在著,或許是你們可以理解為某種未被發(fā)現(xiàn)的物質(zhì),然而即使是歷經(jīng)千年,有些魂靈厲鬼依舊無法釋懷,它們會在某個未知的時間點里蘇醒,所以這種特殊的地方需要看守者。

  其實我們這個村子的歷史,怕是要追溯到千年以前了。世界之大,鬼冢以各種形式存在,恰好,我們村,便是其中一個。村子里代代相傳著這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只有村長和命定的守護者才能知曉。守護者有嚴格的條件限制,至親骨肉、一生一死、陰陽調(diào)諧,生者駐守村西水門封印,死者駐守古廟禁地,這是屬于此地的法則,沿襲千年。

  時光千年,物換星移,大概是積攢的戾氣越來越熾烈,到了我們這一代,怕是到了崩壞的邊緣,我和妹妹便是命運選中的守護者,她死在了年華正好的時間里,我知道,那時候她暗戀著村子里的某個男人,希冀著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所以她本身帶著怨氣而死,雖說相安無事的守護了古廟數(shù)十年,可我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

  以我這個年齡,本該早就按照傳統(tǒng),將下一任守護者訓練出來,可我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畢竟那個叫做小亮的男孩,還那么小,瘦弱的肩膀還挑不起這沉重的擔子。不過,跟妹妹比起來,我所承受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便沒辦法體會妹妹的那種孤獨、無助、單調(diào)的生活,更何況那個5歲便死掉了的小女孩,小彤她的人生幾乎就是一張白紙……”

  老嫗說道這里,神色黯然,黑色的微塵如同磁石的粉末般懸浮在空中,夏彥漸漸理清了頭緒,涂剛仍舊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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