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邊那個癡呆模樣的小子,你丫的腳不發(fā)軟的話,趕緊帶那老家伙閃開,這王八蛋怕是要暴走了!”伊藤健太雖然不知道那一劑針管里的液體究竟是什么,但從武田勝雄身體里所爆發(fā)出來的力量,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不是先前的感覺了。
一聽到伊藤健太幾乎以咆哮般的語氣提醒自己,夏彥終于緩過神來,他架起幾乎陷入暈厥狀態(tài)的渡邊成田,亦步亦趨的移動至閃爍著昏黃燈光的倉庫旁,那里有一處直角墻壁,他便將成田放在夾角處,只聽得周遭風(fēng)聲忽的大作,其中更夾雜著骨骼碎裂的響動!
渡邊成田的手臂依舊淌著血,切口平整的患處隱隱可見攪碎的肌肉和經(jīng)脈,白色骨質(zhì)在血光中顯得極為突兀,如果不馬上給他止血的話,他的性命便會在須臾之間被終結(jié),這時,成田顫抖著伸出左手,指向自己腰間的黑色包裹,夏彥會意,手忙腳亂的從里面掏出些亂七八糟的針劑、藥丸之類的東西。
“前輩,你挺住,這些東西里面是不是有可以止血的?”
成田略微點頭,隨后拼盡全力的抬手指向一根細(xì)小的針管,然后整個人便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夏彥也不啰嗦,拿起針筒便往患處一扎,知道液體順利被注射入他的身體里,夏彥才略微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外面的戰(zhàn)況也變得極為膠著。
以夏彥的目力,只能捕捉到依稀的殘影在互相沖撞,金戈交擊之聲不絕于耳,先前在速度上吃了大虧的武田勝雄,在暴走之后不僅速度大增,而且力量更上一層樓,交纏在一起的兩道黑影甫一碰撞,刀光四濺,掀起的塵土幾乎快將兩人吞沒,樹影隨著氣流的影響左右搖晃,月輝清冷,被一圈寡淡的光環(huán)圍靠著。
此時,原本一早便被成田斬為兩半的稻草人,突然從地面上歪七扭八地集結(jié)起來,不僅如此,夏彥頭頂忽然掀起一陣大風(fēng),螺旋槳高速切割氣流所產(chǎn)生的噪音朝著夏彥頭頂傾軋下來,緊接著便是一束光打在了稻草人所在的位置!
直升機(jī)!
夏彥被氣流壓迫著,隱約可見兩個白色大口袋被繩索拉扯著緩緩降落,驀地,他看到白色口袋的一角鼓起一個大包,似乎有東西在里面掙扎、蠕動,而那些行動遲緩的稻草人,拖著兩個不安分的口袋,進(jìn)了大廳!
“不好!”夏彥馬上聯(lián)想到了那個‘重生’的儀式,而那兩個口袋里裝著的,一定是兩個大活人!
一想到這里,夏彥提起92F便要往大廳的位置挪去,不過,還沒等他走出兩步,直升機(jī)上便又降落下一個身穿格子衫的男人,擋在了他的面前。
“讓開!”夏彥舉槍。
“不好意思,恕難從命?!备褡由滥悬c燃了一根煙,絲毫不在意槍口對準(zhǔn)著自己。
“你就不怕我轟爆你的頭?”夏彥緊握92F的手略有些顫抖。
“怕,當(dāng)然怕,不過,請你在扣動扳機(jī)前,好好考慮清楚?!痹捯粑绰洌忾_了自己的上衣,內(nèi)襯里掛滿了炸藥!一顆象征著連接紅外遙控的燈,仿佛嘲笑般閃爍著。
“你想要同歸于盡?”夏彥眉頭緊鎖,雖然他的射術(shù)有所提升,想要擊中他的頭顱不是難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這把槍的性能,沒有瞬間斃命的能力,萬一在那個間隙,身穿格子衫的男人按下了遙控,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想,所以我勸你還是別惹惱了我,如果我感覺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我會緊張的,你知道,人一緊張的話,身體的各部分機(jī)能便會不受控制,萬一手抖的話……嘭!”男子動作極為夸張,臉上的表情更是一種令人討厭的囂張,仿佛已經(jīng)看穿了夏彥,不敢開槍。
“你!”夏彥的確不敢冒險,除非他手里握著的是一把沙漠之鷹。
“好好看表演吧,小屁孩兒!”
伊藤健太和武田勝雄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進(jìn)入白熱化,金戈交擊之聲恍若驚雷,但是,這樣長時間對轟下去,以伊藤健太的身體情況,只會越戰(zhàn)越處于頹勢,夏彥的擔(dān)心很快便成了現(xiàn)實……
一陣令人心悸的碰撞聲驀地炸響!兩道黑影同時停止了攻擊,掀起的塵土也慢慢隨著紊亂的氣流下墜,伊藤健太的影子出現(xiàn)在武田背后,他依舊保持執(zhí)刀的姿態(tài),只是,他的頭顱低垂得有點厲害,胸口起伏不定,似乎還能聽見極不穩(wěn)定的呼吸聲。
而反觀武田勝雄,他站直了身子,口中吞吐著大量白氣,兀自淌血的右臂之上,突然出現(xiàn)一道狹長的裂口,可惜并不致命,他扔下刀刃轉(zhuǎn)過身子,面對著伊藤健太的背部!
夏彥忍不住呼喝了一聲‘前輩’!
話音未落,散發(fā)著微藍(lán)的刀刃,從他的左手上往前一送,鋒利的刀刃瞬間刺破了健太不堪重負(fù)的心臟!
“前輩!”
“別嚷嚷了,垃圾!”武田勝雄踉蹌后退兩步,臉上滿是猙獰的血絲,他一把將‘童子切’從伊藤健太的背心口拔出,而后一腳將他踹翻,口中吞吐著大量白氣,接著說道:“好了,垃圾,浪費的時間已經(jīng)夠多了,你要是不想馬上死的話,就給我乖乖站著,或許還能欣賞到一場盛大的演出!”
他狂笑著往大廳里走去,血色光影不斷從墻壁上折射而出,而此時,伊藤健太忽然從地上踉蹌起身,血液如注般從他的胸口處噴涌而出,但他還是掙扎著借助兩柄小太刀,站直了身子,“喂,你個、王八蛋,我、我還沒斷氣呢,過來再和爺爺、大戰(zhàn)三百回合啊!”
他亦步亦趨的往前拖行,地上滿是血色的腳印,就在這時,夏彥忽然感覺一陣幽冷的風(fēng)從上風(fēng)口吹進(jìn)來,緊接著,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白色影子出現(xiàn)在伊藤健太的身側(cè),但他好像完全看不到,仍是往前倔強(qiáng)的拖行著!
“前輩!”夏彥正欲往前,卻被格子衫男伸手擋住了。
“很好,我很敬重像你這樣的敵人,就送你一個堂堂正正的死亡吧!”武田勝雄反曲狹長的刀刃,身子微曲,竟做出了一副反向拔刀的姿態(tài)!
“堂堂正正的死亡?”伊藤健太同樣也是身體微曲,反手握刀,只是,有那么一瞬,他感覺自己身側(cè)有什么東西撫摸了自己的臉,那種冰涼的觸感竟讓他意外的熟悉!
“立花?”
就在他極其溫柔地喊出這兩個字的同時,他的兩柄刀刃上像是纏繞著無比溫暖的熱氣!
“可以了,健太,我知道你很辛苦,可以放下了……”
伊藤健太緊咬著牙關(guān),黑色風(fēng)衣之上染滿鮮血,眼瞳中滲出的血液使得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立花,等我……”
迅疾的刀影如兩道刺破黑夜的光弧,與之悍然對撞的,是武田勝雄的狹長刀刃,其實這一刀揮出,勝敗早已注定,兩柄太刀隨著巨大的沖撞之力,被掀飛了出去,刀芒過處,健太的頭顱應(yīng)聲斷裂,頭顱滾落的瞬間,他看到他的破爛貨車尚未熄火,一張老舊的照片像是夜幕中飛舞的枯葉蝶,從車窗的位置飄了出來,而后隨著氣流卷舞、旋轉(zhuǎn),而后終于墜入健太的血泊之中。
這個將愧疚背負(fù)了幾十年的男人,終于在沉郁的夜色中,綻放了最后的亮光,同時也迎來了解脫。
“哼,垃圾的下場就是這樣,想來,你也不會再繼續(xù)阻攔我了吧?”
狹長的刀刃直指夏彥!
“把你的刀拿開!”夏彥渾身開始止不住的顫栗,連說話聲都帶著奇怪的語調(diào)!
“垃圾,這兩個老頭子死不足惜,但是,你看你,多么年輕的軀體,死了多可惜,像垃圾一樣活著,難道不好嗎?你看看你,渾身都在顫栗,連武器都拿捏不住,你還拿什么跟我斗!”武田勝雄虬結(jié)的肌肉早已撐破了他的黑色西裝,全身充滿著暴虐和力量,他以森冷的目光,注視著略顯怪異的夏彥。
“再跟你說一遍,把刀拿開!”
格子衫男本想跨步上前,抽他兩個大嘴巴子,可奇怪的是,他全身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絲線給束縛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連眼球都無法自由轉(zhuǎn)動,口中想要說話,舌頭卻像打結(jié)了一樣,緊接著,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覺得發(fā)出嗡的一聲,然后沒了知覺,轟然倒地。
“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很好,既然你不愿意以垃圾的身份繼續(xù)活下去,那就讓我把你那點可笑的尊嚴(yán),徹底澆滅!”
武田勝雄側(cè)身豎起長刀,但是,刀刃并沒有朝向夏彥,而是反向朝后,重踏的步子在石板路面上奏響死亡的交響曲,他咧嘴狂笑的模樣不禁讓人聯(lián)想到兩個字——惡鬼!
但,你才是真正的惡鬼?。?p> 咚咚~
詭異的心跳聲瘋狂涌向武田勝雄的耳朵,那不是他自己的心跳,而是略微駝背的夏彥,不知為何,他的姿態(tài)讓人感覺到相當(dāng)別扭,就像有什么東西會突然從地底鉆出來一樣!
還沒等武田勝雄靠近,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突然從夏彥身上暴巻而起,尖銳的嘯叫聲不斷摩擦著周邊的氣流,從他的腳下傳來,緊接著,一條肉眼可見的裂縫將地面撕扯出一片混沌的黑暗!
古拙的劍柄緩緩從裂縫中脫出,而就在這一刻,一向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武田勝雄,嗅到了一絲恐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