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漢氣得頭上青筋暴起,他破口大罵:“老東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敢在這信口雌黃!”說著掄拳就要打那老者,小沙彌見了趕緊攔在當中,但他那小小身板如何能擋住這砂鍋大的拳頭?
眼看著拳頭就要打在小沙彌身上,蕭思君一步上前,將那壯漢的拳頭架開,身子一扭,用背一靠,便將那壯漢靠出三步遠。
那壯漢眼見吃了虧,眼中怒火更甚,抬掌便向蕭思君打來。
蕭思君只道這壯漢原本有理,因而也不想傷了他,出手之時只管分解引導,讓對方的掌力絲毫傷不到自己。
在場高手都看出那壯漢功力遠遜于蕭思君,蕭思君此時只是不想傷他,故而和他纏斗罷了,但那小沙彌如何能看得出來?
他只道二人以死相拼,打得難解難分,急得他在旁邊團團轉(zhuǎn),不斷喊道:“兩位施主別打了,以和為貴啊?!?p> 那壯漢被蕭思君耍得團團轉(zhuǎn),本來心中就是又恨又急,那小沙彌在旁邊又不斷勸二人住手,竟將他給激怒了,他怒吼一聲道:“吵死了!”居然真的反手一掌向小沙彌打去。
這一掌變得突然,饒是蕭思君也沒有想到,當他想救那小沙彌的時候,這一掌已經(jīng)落在小沙彌胸口。
這掌法蕭思君認得,是西北福遠鏢局的看家本領(lǐng)——裂心掌。
這掌法是將功力都集中在掌底一點,打透對方臟腑,即便是功力不高,也能讓常人摧心裂肺,立時斃命,算是十分毒辣的掌法。
雖然這壯漢武藝不高,但這從身形步法上來看全然不懂武功的小沙彌依然無力招架。
那一掌落在小沙彌身上時,蕭思君當即便覺得腦袋一陣眩暈,他只道這小沙彌必死無疑了,若是自己早些制服壯漢,這一切本都不會發(fā)生才對。
然而事情并沒有像蕭思君的想象一般發(fā)展,那小沙彌呆愣地看著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掌,除了驚訝,卻并沒有一絲不適的表情出現(xiàn)在臉上。
反而是那壯漢,突然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抱著自己的手臂在地上打滾哭嚎。
這一突然變化讓眾人都無法反應,還是陳寧先反應過來,一把拉起壯漢,雙手扣住對方手腕便開始運功。
但他額頭很快便滲出汗來,他高聲喊道:“蕭兄弟,過來幫忙!”
蕭思君答應一聲,趕緊上前繞道壯漢身后,雙掌貼住那壯漢后背,將真氣灌入進去。
蕭思君的真氣剛進入壯漢體內(nèi)便受到了阻礙,那壯漢體內(nèi)有一道極強的真氣從臂膀向心脈橫沖直撞。
這真氣極為霸道,一路上如摧枯拉朽般將壯漢手臂上的經(jīng)脈震得七零八落。
相較于對面真氣的豬突猛進,蕭思君這邊卻擔心傷及壯漢的經(jīng)脈,不敢全力施為,因而只能減緩那道真氣的突進速度,好在陳寧這邊已經(jīng)在用百柔功去盡力化解這道真氣了,只要在這道真氣沖入心脈前將它化解,這壯漢就還有救。
約莫花了一炷香的功夫,陳寧終于將那道真氣化解掉,但那真氣突入太深,這壯漢一條臂膀的經(jīng)脈已然全毀,這只胳膊便算是廢掉了。
蕭思君仍為這真氣的可怕而心有余悸,若是陳寧慢了那么一點,或是他稍微弱上一些,這壯漢就必死無疑了。
剛剛壯漢打中小沙彌的時候,想必是那小沙彌有什么護體神功,將掌力反震了回來,但那道真氣之強卻遠在這壯漢一身功力之上,可見這小沙彌是明擺著要這壯漢的命。
蕭思君越想越怒,他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息,猛然站起身,問那小沙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練的是什么武功?”
那小沙彌本來正為那壯漢掛心,被蕭思君這么一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呆愣了一下,這才合十雙手,躬身行禮道:“小僧法源,白馬寺僧人,并未學過武功?!?p> 蕭思君瞇起眼睛,幽幽問道:“你說你不懂武功?”
小沙彌道:“正是,本寺并無僧人習武的傳統(tǒng)?!?p> “好啊?!笔捤季f著一把抓住了小沙彌的手腕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藏多久!”
“施主你這是要……”
小沙彌“干什么”三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蕭思君拽著一躍而起。
蕭思君拖住小沙彌的手腕一步踏上旁邊的民房,然后向著白馬寺方向狂奔而去。
那原本醉倒在地上的老頭見了二人離去,大喊一聲道:“要比輕功?老頭子也來湊熱鬧!”隨著聲音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同樣一步躍上房頂,追著蕭思君的方向而去,留下池墨茵和陳寧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實則即便他們想追,輕功卻也及不上先行而去的蕭思君。
蕭思君帶著小沙彌一路狂奔,那速度便是千里名駒也只能望塵莫及,這自稱沒練過武藝的小沙彌又怎能跟得上,一路上被蕭思君拽得東倒西歪,然而饒是如此,這小沙彌竟一直沒有摔倒,雖然踉蹌,但依舊跟上了蕭思君的腳步。
蕭思君驚訝于小沙彌的腳力,看他腳下雜亂無章,恐怕真的沒練過輕功,但就是這么胡蹬亂踹之間,他竟然也能勉強跟上輕功高絕的蕭思君,若非他內(nèi)功無雙、天賦異稟,就是演技高超,瞞過了蕭思君的眼睛。
再說那跟上來的老者,他瞪著眼張著嘴,全然一副玩鬧的神態(tài),那雙手胡亂甩著,身子也是前仰后合,但唯獨他腳下的步法絲毫不亂,一直不遠不近跟在蕭思君身后。
蕭思君驚嘆這老者竟也是個高手,但這時候他更在意身邊的小沙彌,因為這小沙彌似乎漸漸找到了步法頻率,跟在蕭思君的身后也不再那么狼狽了。
兩人跑了不到一刻的時間,遠遠已經(jīng)看見了白馬寺的影子,蕭思君拽著那小沙彌一步躍下房頂時,那小沙彌凌空踏出兩腳,竟在落地時領(lǐng)先了蕭思君一個身位。
蕭思君一把拉回那小沙彌,厲聲問道:“你還說你不會武功?”
小沙彌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道:“小僧的確是沒學過武功啊。”
那老者此時也追了上來,踱到二人身邊喘著粗氣道:“你們兩個娃娃輕功是真好啊?!?p> 蕭思君瞥了一眼上氣不接下氣的老者,問道:“老先生,你來說說,這位小師傅會不會武功?!?p> 那老者又喘了兩口氣,這才直起腰來道:“何止是會啊,還厲害得很呢?!?p> 小沙彌一臉不知所云道:“兩位施主搞錯了吧,小僧平日只管潛心修佛,哪練過什么武?!?p> 蕭思君問道:“那你為何腳程這么快?”
小沙彌撓了撓頭:“那不是因為施主你拉著小僧跑嗎?都跑到人家房頂上了?!?p> 蕭思君聽了這話,心中不禁騰起怒火,他將手向外一扭,把小沙彌的手反向折了過去。小沙彌吃痛大喊著:“施主施主,住手啊,要斷了要斷了……”
蕭思君道:“剛剛你對付那大漢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如今怎么就不還手了?”
小沙彌嚷嚷道:“施主在說什么???那位施主是自己跌倒的,小僧什么也沒做??!”
蕭思君怒道:“你還胡說!”說著將手一旋,便將小沙彌拋到空中。
小沙彌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慘叫著仰面摔在了地上,痛得他揉著屁股“哎呦呦”地叫著。
小沙彌顫著身體站起來,一臉痛苦地問道:“施主你這是做什么啊?!?p> 蕭思君看著小沙彌這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似乎真的一點武功也不會,但之前無論是他打傷壯漢還是在輕功比拼上贏過蕭思君一籌,都證明了他功力十分深厚。
就連那老者也左右打量著小沙彌,饒有興味地笑著:“有趣,這小和尚真是有趣?!?p> 小沙彌仍舊是一臉無辜地看著兩人,問道:“小僧哪里有趣?兩位施主何必取笑小僧。”
那老者又湊近看了看小沙彌,老者身上的一股酒氣熏得小沙彌連連掩鼻,但他又不敢后退離開,生怕像剛才一樣被蕭思君再摔一跤。
老者看了一會,笑著道:“這小和尚莫不是無意間習得了什么上乘內(nèi)功,但自己又不知道,全當自己是從沒學過武藝吧?”
其實蕭思君也有這種猜測,這小沙彌的內(nèi)功之高怕是不在自己之下,依他這年紀能有此修為,必然是練成了先天功才說得過去。
只是想要練成先天功首先就要有很扎實的武術(shù)基礎(chǔ),若他根本不知何為武藝,又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練成先天功呢?須知這先天功是天下高手夢寐以求的無上神功,多少大俠宗師終其一生而不可得。
小沙彌歪著頭看著兩人,全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一般。蕭思君雖有心再問,但恐怕這小沙彌是要“裝傻”到底了,他一時間也覺得一籌莫展。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蕭思君回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是被他扔下的陳寧、池墨茵等人跟了上來。
陳寧來到蕭思君身邊問道:“情況如何?”
雖然沒說具體指什么,但蕭思君也能猜到是說這個小沙彌的事情,于是搖搖頭:“還是一頭霧水。”
說起一頭霧水,那呆愣地看著眾人的小沙彌恐怕是不遑多讓,他這時候左看看右看看,全然不知道這幾位武林人士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才真是一頭霧水。
陳寧看了小沙彌的表情,也覺得他不像是在騙人,但又沒法解釋他那一身內(nèi)功,于是問蕭思君道:“會不會是有人將自己功力傳給了他,他卻不知道?”
蕭思君搖搖頭道:“且先不說有沒有這么個人,單說他的功力是貨真價實的先天功。這先天功之所以有‘先天’二字,就是因為它不是經(jīng)過后天琢磨而成的功法。若是將先天功力渡給他人,這過程中功力就難免劣化變質(zhì),不復曾經(jīng)的威力?!?p> “所以他的功力得益于自身修煉啊?!标悓幦粲兴嫉淖龀隽丝偨Y(jié),蕭思君也點頭肯定了他的推測。
陳寧長嘆一口氣,沒想到還未見到蕭天賜,就被這奇怪的小和尚攪擾了心思,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既然這個小和尚是白馬寺的人,兩件事的目的地都是一個,那干脆就兩事并作一事處理好了。
他轉(zhuǎn)頭對蕭思君和池墨茵道:“蕭兄弟、池宮主,咱們在這里苦思怕也是沒個結(jié)果,既然這位小師傅在白馬寺修行,咱們這一趟又正好要去白馬寺,不如就請小師傅給咱們帶路引見,也許到了白馬寺,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呢?!?p> 池墨茵點頭道:“好,本宮也有這打算?!笔捤季餐膺@個想法。
陳寧又問小沙彌:“不知道小師傅是否方便?”
那小沙彌點點頭:“既然相遇便是有緣,小僧愿為諸位施主引路。”
幾人商量停當,便打算跟在小沙彌后面一起向白馬寺而去。
這時候那老者忽而跳了過來,有些瘋癲地嚷嚷道:“別扔下我一個啊,也帶我去好不好?”
那小沙彌忽然露出一臉爽朗的笑容,道:“這有何不可,老先生,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