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那些對話,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做到,又能做到多少,我只知道我必須做到,因?yàn)槲也挥X得修補(bǔ)過的靈魂比沒有破碎過完整的靈魂要美。
一個醫(yī)生救人的同時最好應(yīng)該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
這個觀念直白的顯示出我不是一個好的醫(yī)生,但我知道對于母親和父親來說,我是一個稱職的家人。
我在三哥家的鞋子里翻出來鑰匙,不知道他們怎么想出這么一個有味的藏匿地點(diǎn),晚上最先回來的是三哥,當(dāng)時我正舒舒服服的窩在他們沙發(fā)里看著電視,他一回來便扎根在廚房,這不對等的待遇引起了三哥的抱怨,然后我只有勉為其難去廚房幫他收拾晚飯。
不得不說要結(jié)婚的男人是真的命苦,我看著他打包好了飯盒就要送去給正在值班的方怡。
天色早已悄摸黑下來,三哥在暴雨將至前回來。
“喲~回來了?”我打開門。
“別這么說話,會讓我有一種奇異的錯覺感”三哥感到一陣惡寒的進(jìn)門,繞開我保持1米遠(yuǎn)的距離。
“小秦秦我來給你捶捶背,??!我先給你去放洗澡水”我分外貼心的湊上去。
“你是心里真被扭曲了吧”他像是躲避什么駭人的東西
“滾犢子”我不在捉弄他。
他悄摸聲息的從酒柜翻出珍藏的酒,示意我過去,三嫂對她的禁酒令我略有耳聞。
“方怡不在,咱哥兩來一點(diǎn)?”他晃著手里的酒瓶。
“你不怕就行”
“我有什么好怕的”
“確定?”
“喝完收拾一下,她不知道”
“你是對你收拾狼藉現(xiàn)場的能力很自信啊,我還以為~”
“這是相處之道,她進(jìn)我退”
“你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我有種跟你一起在犯罪的感覺”
“沒辦法,要是方怡知道我無理由飲酒,能跟我辯個三天三夜”
“辯什么?”我有些疑惑。
“酒精”他無奈的回復(fù)。
“你們該不會每天都在互相考慮誰把誰辯都倒吧?”我有些不敢置信。
“學(xué)術(shù)上的切磋,理論上的延伸,你不懂”三哥擺出十足的過來人姿態(tài)。
“你確定你們這是談戀愛?”我遲疑的問。
“我們醫(yī)學(xué)生的戀愛總有旁人不懂的樂趣,對了,聽說你最近狀態(tài)不好啊”
三哥繞了那么大一個圈,又是頂風(fēng)作案的拿酒,又是自黑,原來是為了這個,我不用思考也知道老大肯定交代了三哥來試探我的口風(fēng):“老大又跟你說什么了吧”
“沒有”他快速的否決。
“那你怎么知道的?”
三哥抵死不承認(rèn)自己是從老大那里得來關(guān)于我最近的消息詭辯道:“我看出來的”
“這你看出了什么?”
“要是心里沒鬼,你跑我家來干嘛?”
“避嫌”這個詞我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
面對我的義正言辭三哥輕蔑一笑:“現(xiàn)在的狀況,怎么看都是你住在你自己家里,更符合警方的要求”
“那要不你去?”
“她又不是我病人,我也沒有觀世音救苦救難的心,我只提醒你,別拖著,早解決,早結(jié)束”
“我知道”
你在慌什么?”三哥看出我心里的顧忌。
“我有什么好慌的”我掩飾道。
“我記得你喜歡那種有思想,有氣質(zhì)的女生吧”
“這種女生你不喜歡?”我反問。
“那你現(xiàn)在怎么看待夏鷗?”
“一個病人,只是一個病人”
“沒了嗎?”
“沒了”
“真的嗎?”
“真的”
“那你覺得她和你以前的病人有什么不同嗎?”他換了一個問話方式。
我沒有察覺到他在做什么,以為他只是閑聊:“沒什么不同,要是一定要說區(qū)別的話,我覺得她很有自己的思想”
“那這么有思想的女生你覺得她會殺人嗎?”他問。
“我不知道,我覺得不會,但是誰知道呢?”我沒意識到他在引導(dǎo)到我。
“那在這里面,判案,查兇手需要你嗎?”他一層一層的抽絲剝繭。
“我知道我與查案無關(guān),但我的診斷報告是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然后呢,有了報告直接報告上去,有什么在困惑你嗎?”
“沒什么,我只是有時候看到她會看到自己”
三哥沉默然后慎重的問:“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我搖頭:“說實(shí)話,嚴(yán)格上來說我對她談不上喜歡,應(yīng)該是好感”
“怎么說?”
“她有時候表露出來的狀態(tài),很糾結(jié),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對她的好感是從哪里感覺到的?”
“我不知道她有時候卻又很不一樣,她像一個迷,不斷的吸引著我去查看”
“你覺得不喜歡她卻被吸引的原因是什么?”三哥一步一步耐心的引導(dǎo)著我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問題,這比較高級的方式,讓病人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的病癥,自己治愈自己。
“我有點(diǎn)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對她的病癥感興趣,還是對她這個人感興趣”
“在這個案子里面就像你剛剛說的,你只是一個醫(yī)生,那你覺得你在這個里面,你應(yīng)該做什么?”
“我知道你在引導(dǎo)我,我沒事,我只是有點(diǎn)虛晃”
“虛晃?”
“嗯,我有時候只是疑惑自己到底在深入什么?我靠近她,在以為了解她的時候,她卻又忽然遠(yuǎn)去,朦朦朧朧”
三哥皺眉不語。
“研究人格分裂有意思的地方也就在這上面”
“如果不行就轉(zhuǎn)診吧”三哥忽然意識到什么。
我知道帶著個人情感診斷不專業(yè)是其次,耽誤了警察叔叔的案情錯判她的癥狀,我就萬死難辭其咎:“可你看我遞交了退出申請的結(jié)果,畢竟警方也為了我鋪墊了很多心血”
“你該調(diào)節(jié)一下自己的情緒了”三哥道
“我知道”
“做好你該做的,不要去想別的,案情自然會有警方去判斷,我們協(xié)助治療就好,你啊,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
“不是同情”
“那是什么?”
“雙重人格的人性格里面有很多東西,能琢磨的地方有很多”
“放正心態(tài),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早點(diǎn)解決,早點(diǎn)破案,說不定跟小姑娘跟這個案子沒有關(guān)系,到時候她病也好了,那時你要對她還感興趣,就追咯”
“反正現(xiàn)在也撈不出來我,我還是要繼續(xù)做我的靈魂007,你今晚舍得藏酒是不是就為套出我這些話?”我不想被另一個同行診斷,岔開他的話題。
“看在同門師兄弟的情誼上,哪能就這樣放任你行走偏差”三哥大手一拍我肩膀。
“我最近也是有進(jìn)度的,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明天我就搬回去好吧”
“不是趕你走,只是告訴你抓緊時間治療”
“好了,我知道了,我盡量”
“什么我盡量,你小子快點(diǎn),我才剛剛對你又燃起希望”
“話說的太滿,希望后的絕望不是更慘?”
老大一直強(qiáng)調(diào)我們不要深入病人世界,可我覺得我已經(jīng)停不下來,我像著了迷想要去深入她的世界,了解她的過去,了解她的想法。
作為醫(yī)生我應(yīng)該這么做,可作為男人我不該這么做,我真的怕自己剎不住車,然后翻車。
三哥無奈的搖頭:“你哦,話說那姑娘長的驚為天人吧”
“你不是見過?”那次她來醫(yī)院還傘的時候,他們見過。
三哥表示:“那天太急,我沒仔細(xì)看”
“她沒有驚為天人的長相,屬于那種比較有氣質(zhì)的人”
“什么氣質(zhì)?”
“那種如蘭又淡如菊”
“這是18歲小姑娘的氣質(zhì)?你以后還是多讀書多看報,沒事別瞎用詞”三哥道。
“干什么?我總不會跟病人聊楚辭,談史記,誦詩經(jīng)吧”
“如果病人是個愛好這些的人,你當(dāng)然要會,作品分析也是很重要的面診技巧”
“那我干脆轉(zhuǎn)行也去寫小說得了”
“你可別說,回頭你要是翻車,記得把故事寫出來,警醒我們廣大醫(yī)護(hù)人員,以你這件事為戒,以后接活前多思索思索”
“我明天就向方怡舉報你今晚喝酒”我搬出這尊大佛來企圖壓制他。
三哥很清楚我不會這么做,笑的更放肆:“難道你不愿意?”
我喝下一口悶酒白他一眼。
“所以你沒事多跟人家小姑娘聊聊文學(xué),你翻車之后還能有另一門一技之長”
我冷哼一聲:“放心,我到時候肯定好著呢,你就等著看我出任院長,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吧”
客廳里面堆積著不少酒瓶,三哥很適時的終止這次的聊天:“你有沒有什么問題需要求教你親愛的師兄,我現(xiàn)在心情還不錯”
“沒有”我厭棄的掙扎回房間,就讓他倒在客廳迎接明天方怡的上房揭瓦。
我離開的時候三哥的揪著我的衣領(lǐng),意識模糊道:“你可千萬別干出包庇她的混事,她姐夫的證詞疑點(diǎn)全部指向她,你懂不懂?”
我怎么會不知道呢,要是這點(diǎn)揣測都沒有,我干脆脫了白大褂工地搬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