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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亭英雄傳

第一百七十二章:聞聲而動

柳亭英雄傳 青云山二白 4055 2021-08-11 17:37:44

  海涯心中緊張不已,只探出身子來,向著來時的方向飛跑,才跑出數(shù)十步,忽聽得后面有人喊道:“什么人在那里跑動?”海涯聞言跑得更快了,直跑進了棲星塔的院子,腳下一個不防,被地上的藤蔓絆倒,摔在了地上,身后已傳來禁軍的腳步聲。

  海涯默默想道:“他們抓住我,定會一番拷問,我是受不了刑的,不如沖上塔頂,一躍而下,了斷了罷?!北銙暝饋恚瑓s忽覺而被人扶起,那人將海涯扛在肩上,幾步騰挪,便從棲星塔這邊的院墻上,翻到了院子與莊外山體的夾道中。

  那人將海涯放在地上,輕聲問她道:“多有冒犯,你沒事吧?”確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此處看不清容貌,海涯知道這人是在幫她,只道:“多謝俠士。”那人道:“你和我說說,山莊里如今是個什么情形?!焙Q膭傆雎暎瑓s聽見隔墻幾個禁軍道:“我分明見她跑進了這個院子,一定是躲進塔里了,快進去搜?!?p>  待這伙人走了,海涯才敢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只聽說蘇姑娘被抓走了,官軍對她用了刑,方才有人道,等蘇姑娘咽氣,便放火燒莊?!蹦侨艘姽佘娨堰M了塔中,也不敢離了此地,以免被禁軍在樓上看到,只坐下來道:“嗯,你也不必擔心,蘇姑娘我見著了,此時沒事。對了,你為何喚她蘇姑娘?你不是這里的女使?”

  海涯聽到蘇夢棠無事,一時也放下心來,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來道:“我是……是來這里作客的?!蹦侨艘矝]多問,只是舉頭看看山下的情形,又道:“我見旁人都被關(guān)著,怎么唯獨你在外面跑?”海涯解釋道:“我與紫鳳姐姐逃出來,用飛鴿去送信了,回來時,紫鳳姐姐和我分開了,她也去看蘇姑娘了?!蹦侨诵Φ溃骸澳愣硕际怯心懫堑?,卻不知鴿子是給誰送的信?!?p>  海涯因不知此人來歷,不愿告知其云華姓名,只含糊道:“是臨安清平齋?!蹦侨藚s笑道:“原來是云華,那我便不能出手了。”海涯聽到此人認識云華,自是驚詫不已,問道:“你認得他?敢問俠士尊姓大名?!蹦侨说溃骸澳愎芪医猩凼蓁F就好?!焙Q哪浀溃骸霸瓉硎巧酃??!焙龆肫鹗裁矗_口道:“對了,西門小少爺還在塔中?!?p>  邵瘦鐵聞言道:“那糟了,官軍應(yīng)當已經(jīng)進去了,三月藏在何處?”他雖著急,聲音卻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一絲波瀾?!安卦诖蟮钕旅娴亩U室里?!鄙凼蓁F松了口氣道:“眼下整座山莊中,唯有此地最安全?!庇值溃骸澳闩c紫鳳姑娘,便是從這里出去送信的吧?”“是。”“待會等官軍走了,我便將你護送回去,你替我把這個交給三月?!?p>  說罷,便將一個琉璃制成的小瓶子交到了海涯的手中。海涯拿到眼前一見,驚喜地“呀”了一聲道:“好美的亮光?!敝灰娺@瓶中閃著瑩瑩藍光,照亮了她的手心。海涯仔細地看著瓶中銀河一般的星輝,忽覺這淡淡的熒光,有些像小時候在農(nóng)田中見過的磷火,又慌忙問道:“這里面是什么?”

  邵瘦鐵笑道:“我昨日才從金國回來,金主完顏守緒前兩日得了塊可做夜明珠的玉石,這是金國的巧匠磨珠子時刨下的石屑,我見它落地如星子一般,熠熠生輝,不忍為人踐踏,便收了這一捧,放在瓶中帶著。此刻禪室應(yīng)是一旁漆黑,你拿給小三月照個亮吧?!焙Q牟恢凼蓁F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出入金人的殿堂,又能隨性收來這樣的奇珍,卻也不敢多問,只將這黑暗中唯一的亮光藏入衣袖中。

  邵瘦鐵一笑道:“你是宮里人?!焙Q拿Φ溃骸拔也皇?。”邵瘦鐵沒有再說話,只仰頭看著棲星塔窗中時隱時現(xiàn)官軍的身影,半晌道:“你放瓶子時,我看到了你的袖口,是宮里侍女的式樣。你是誰派來的?”海涯見此人仗義慷慨,不似壞人,且對宮中之事、山莊之事以及云華的事情,都一副了然的樣子,便如實相告道:“娘娘讓我來這里看著蘇姑娘,不讓她與云華少爺見面的?!彼闹邪迪耄何遗c他說了這個,他怕是又要問我,是哪宮的娘娘,為何要管江湖之事,為何不讓他二人見面。

  然而邵瘦鐵卻只是點點頭,什么也沒問,良久道:“那真是苦了他二人了,既如此,今日我更不能出手了?!焙Q娜滩蛔柕溃骸盀楹尾荒艹鍪郑俊鄙凼蓁F笑道:“我樂得看有情兒女生死相依,姑娘不也是不忍心拆散,才舍命出來飛鴿傳書么?”海涯聽著邵瘦鐵爽朗的笑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心中卻被“有情”二字觸動,想向邵瘦鐵打探一人,卻又口羞,終是沒有提及。

  二人坐了片刻,只覺風(fēng)越來越大,海涯凍得不住搓手,邵瘦鐵起身攀上院墻看了須臾,道:“再捱一會兒罷,他們行至大殿,馬上便要出去了?!焙Q狞c點頭,向山下看去,忽見一個身影躲躲閃閃,卻敏捷有力地由山下向著棲星塔移來,已行至了流丹閣。海涯定睛一看,忙呼邵瘦鐵道:“邵公子,是紫鳳姐姐回來了,這可如何是好?!?p>  邵瘦鐵尚在墻頭上,聞言也向山下看去:只見一個一襲丁香色衣裙的女子正斂著衣裙,小心地避開各院的燈火,只沿著黑暗處向上奔來。而棲星塔中的禁軍,已走出了大殿,在院中聚著說話,若是不將官軍引開,紫鳳一旦潛進院落,便會與禁軍遇個正著,忙道:“你在此處等我。”說罷便要翻墻而去。

  海涯不由緊張地站起身來,卻忽聽到一聲短促的吹角之聲從極遠處城墻一側(cè)響起,那聲音急促嘹亮,與往日舒緩悠長的熄燈號決然不同。海涯不知所然,正向四面去看究竟是何人吹角,邵瘦鐵卻已翻墻下來,向紫鳳的方向一指,道:“她沒事了。”

  海涯看到紫鳳略一回頭,忽而避開方才所走的路,而是向著蘭澤軒外的幾塊凸出的山石而去,躲在了幾葉芭蕉的后面。棲星塔院中的禁軍也聽到了這安靜黑夜中的聲響,都道:“這號角聲,不是咱們軍中的,該不是水匪要偷營劫寨罷?!闭f罷都慌忙向著山下跑去,想要一探究竟。

  邵瘦鐵向海涯解釋道:“定是前面城墻瞭望臺的莊兵們也看到了紫鳳,用號角警告她附近有危險?!焙Q捏@訝道:“城墻上面還有山莊的莊兵?”邵瘦鐵笑道:“自然有暗藏于其上的,不然,那號角聲是哪里來的?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與禁軍動手罷了。”

  海涯道:“那便是說,就算我們不講那飛奴放出,蘇姑娘也會無虞的,對么?”邵瘦鐵轉(zhuǎn)頭看了海涯一眼,搖搖頭道:“未必,禁軍人多勢眾,要保夢棠無虞,只能讓丞相退兵,便需要有人去朝中,討來官家的詔令。”

  李卓然頗覺今夜睡不安穩(wěn),先是聽見云華夢話道:“你去了許久,怎么還不回來?”三更時,又聽見屋外狂風(fēng)大作,吹破一張窗紙,他困得難睜睡眼,打算明日再管,卻又怕凍壞了云華,腦海中掙扎幾番,只得翻身起來,心中怨風(fēng),又怨賣窗紙的老鄭沒把紙搟勻,厚薄不均方才被風(fēng)吹破了,于是滿腹牢騷糊了窗戶。好不容易躺下來,朦朦朧朧剛要入睡,又聽見鴿子在耳邊咕咕不停。

  李卓然用被子蒙了頭,心中想著:定是鴿籠沒關(guān)嚴,鴿子飛上樓了,任它叫去,這回我再也不起來了。可越想睡就越清醒,一會兒疑惑“明明睡前閂了門,鴿子怎么進來的”;一會又想著“樓下沒生火,鴿子們飛出來恐凍病了”,思前想后,已經(jīng)醒徹底了,便嗚呼一聲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室中卻又是寂寥無聲了,李卓然側(cè)耳細聽,又聽得鴿子的叫聲從自己耳邊傳來,忙回頭去看,卻見鴿子是在窗外,心中一時氣笑了:我今日如何和窗戶較上勁了。又忽而想到:莫不是大門被風(fēng)吹開,鴿子都飛出去了罷。便趕緊開窗將那鴿子捉了進來,才一觸手,已摸到鴿子腳環(huán)上帶了信,心中一驚,將信條拆了下來。

  他開窗閉窗,早已驚動了另一張床上的云華,問他道:“卓然,怎么了?”李卓然有些內(nèi)疚道:“還是把你吵醒了,這里有只鴿子,不知帶了封什么信來?”云華道:“天還未亮,何人深夜來信,怕是有要事,快看看罷?!闭f罷便披衣下來,點亮了蠟燭,將燭臺擎了來。李卓然遮了遮眼,適應(yīng)了光線,才看清拿在手里的鴿子,是給夢棠的那只。忙去看手中的字條,看罷暗叫一聲“不好”,將紙條拿給了張云華。

  云華看罷,一言未發(fā),只將那紙捻作一團,放入胸前的衣襟中。李卓然見云華不出聲,恐他急出病癥來,也下床來,要引他說話:“我沒看清,你和我說說,這是怎么了?”云華只道了句:“夢棠有難?!北惴帕藸T臺,回床更衣。李卓然跟上來道:“我去找清州說一聲罷?!痹迫A一面系著中衣的衣帶,一面道:“也好,你和他說我去富春了。”

  李卓然也自去穿衣,口中道:“我自然要和你同去的,我告訴完清州,便去追你?!庇謫柕溃骸耙估餂]有航船,你怎么去?”云華已穿戴整齊,道:“我騎快馬,走陸路,路上有驛館可換馬,天亮前能到。”說罷便要出門,李卓然忙將他攔下道:“云華,咱們這樣單槍匹馬地去,怎么救一山莊的人?”云華看了李卓然一眼,道:“我將夢棠和三月帶走,史彌遠自會窮追不舍,不會留在那里的。我只需將她二人帶入青云山,便不怕史彌遠找到了。”

  李卓然雖知道張云華對青云山的千溝萬壑了如指掌,卻還是覺得不妥,勸道:“史彌遠一向狠辣,他若用莊中人的性命作威脅,夢棠是不會跟咱們走的。云華,此事急不得,咱們先去與清州商量一下罷?!痹迫A搖搖頭:“我等不及了,我怕晚了,趙竑兄長的悲劇,便會在江南山莊重演,”又道:“你去問問清州,向他討個主意,我先走一步了?!闭f罷便去后面馬廄取了馬,策鞭縱馬而去。

  李卓然也匆匆穿衣出來,取了另一匹馬,向英公河南岸的戶部官邸而去。待到了清州問松齋后門外,卓然思慮了片刻,未做停留,徑直將馬向前帶了百余米,方才栓了馬,回身向問松齋跑去,急急叩門。里面有人來到門前問道:“何人叩門?”李卓然忙道:“是我,李卓然?!遍T便開了,楊啟打著燈籠探出半個身子道:“李公子,您怎么這樣早?”

  李卓然來不及聽他說,只一躋身從楊啟身邊擠進門去,邊向前走邊道:“快把清州叫醒,我有要事?!睏顔s立在門邊未動,只道:“李公子,我家大人還沒回來?!崩钭咳浑U些栽個跟頭,回頭難以置信道:“什么叫還未回來?從何時起還沒回來?”楊啟道:“大人下午都在外面,晚飯時才回來。晚飯后大人又帶著錢江著便衣出去了。”李卓然幾步走回來道:“可說去哪里了?”楊啟道:“我聽錢江說,是要去南坊的珠子市,還說天亮前回來上朝,讓我清早起來將官服準備好。我以為是林大人安排的清算稅額之事,也沒多問。”

  李卓然木然站在原地,腦海中回憶著“南坊珠子市”這幾個字,忽而低叫一聲:“壞了!”拔腿便要跑出去。楊啟嚇了一跳,以為他家大人出了什么事,趕緊跟著跑了出來。李卓然忙回頭對他說:“你留在這里,幫清州準備好官服,咱們各司其職,別亂了套?!睏顔⒈阒沽瞬剑瑔柪钭咳坏溃骸袄罟?,你去哪?”

  李卓然向前走,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去救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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