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有梨剛到家,就有快遞來敲門。接過包裹一看,是給佑怡的。很精美的一個包裹。這讓有梨覺得奇怪,因為她不覺得她們家會有人能得到這么精美的一個包裹。一個包裝如此精美并且是快遞送至門口的包裹,運費一定不便宜,而有梨一家人通常只買免郵貨。有梨正打算看一下郵發(fā)地址,手機響起來了,竟然是警局打來的。電話里警察告訴有梨,請她帶800塊錢去警局贖人。于是有梨沒能看見那精美包裹上的地址就匆匆出了門。
有梨出門后不久,佑怡回來。一進門就被客廳茶幾上那稀罕的精美包裹吸引了目光去。慢慢地,佑怡走近那包裹,小心地拿起它來細瞧。當她發(fā)現(xiàn)收件人的名字居然是自己時,感覺難以置信地愣了一下。再三確認收件人的姓名的確是自己之后,佑怡忐忑地雙手捧著包裹進了自己的臥室。關(guān)上門,全方位觀察了這個包裹的外在之后,才不忍傷害地盡量讓它保持原初狀態(tài)地將它打開來。一打開,淡淡清香拂面,是梔子花的香。再往里面瞧去,佑怡再次怔住了。一盒子雪白的梔子花,全部是新鮮的半開的。在那新鮮白嫩的梔子花中躺著一只粉紅的hello kitty。佑怡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悶悶的,因為hello kitty一直是她的最愛。但這七年來,從未再有人為她買過一只。也就是說她的hello kitty從七年前爸爸媽媽分開時起就沒再增加過了。hello kitty的旁邊躺著一張粉紫色的星星卡片。佑怡把它拿出來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你好,佑怡,祝你生日快樂!
那一瞬間,佑怡的心顫抖了一下,眼淚嘩地涌出了眼眶。自從爸爸媽媽分開后,佑怡已經(jīng)七年沒有過過生日了。這七年來,佑怡一直都讓自己保持著冷淡,因為這樣就不會心痛。此刻,佑怡的心不再是冷的,她抱著禮物盒子痛哭不止,她的身子在痛哭中慢慢下墜,直到她蹲坐在地上,感到自己的痛苦在自己的心中翻涌,雖然她知道今天并不是她的生日。
有梨趕到警局的時候,甄珍正坐在警局的長椅上玩手機。
“到底怎么回事呀,小姨?你怎么會欠人家飯館800塊的?”有梨既驚且怨。
“哪是我欠的呀!”甄珍一副惱火的樣子?!斑€不都是那男的耍流氓嘛!他說請我吃飯!是他問我去哪兒吃的!我想我沒吃過海鮮嘛,就去吃一次嘍!哪知道那個流氓,吃到一半居然借尿遁!我錢又沒帶夠,所以,所以就這樣啦!”甄珍翻著白眼惱火地解釋著她的遭遇。
“小姨呀!”有梨本來想說說小姨不該這樣跟別人約會的,又一想還是算了,畢竟那個人這樣作的確也是耍流氓。
經(jīng)由警察的說和,賠了飯館的餐費后,有梨和甄珍一起回家。
走進后圍寨小區(qū)的時候,有梨聽見鴿哨。她抬頭望去。天上,一群鴿子在飛。又是鴿子,有梨想,上次看見一群鴿子,結(jié)果發(fā)生了不幸。今天又見鴿子。可是今天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不幸了,剛在警局給別人了800塊錢,千萬不要再發(fā)生什么不幸啊,吃不消了。
走進自家單元門洞的時候,有梨聽見一首歌。調(diào)子很好聽,但聽不懂歌詞。那歌詞的語言很奇怪,既不象是英語,也不象是法語,不是俄語不是日語也不是韓語。順著音樂聲抬頭望去,有梨看見一個外國男人從樓上下來。這個男人象是一個白種人,卻又不太象一個經(jīng)典的白種人,三十幾歲年紀,氣場很不一般。
“女士們,打擾一下!”這男人走過有梨二人身邊的時候,停下來用英文說?!罢垎柲銈円娺^這個人嗎?他叫維塔斯!”這樣說著,男人單手點開自己手機上的一張照片。
“哦!”甄珍輕輕叫了一下。
有梨沒有叫,但她的心里也是感到異樣的。因為照片中那個男人的氣場讓有梨的心狂跳起來。照片中的男人有一把藍色的垂到肩的長發(fā),左耳上戴著一只子彈狀的耳釘。那男人不可以用長得標致來形容,而是他的氣質(zhì)展示了他的內(nèi)在的魅力,那份魅力是非一般的修養(yǎng)與審美才可以達至的境界,并非一張漂亮的臉蛋就可以擁有的非凡。
“這老外在說啥?這照片中的男人怎么啦?”甄珍的好奇心在看到照片的瞬間被燃燒了起來。
“沒見過!”有梨佯裝淡定地也用英語回答?!八≡谶@里嗎?”雖然口中這么問,但有梨覺得這是并沒有可能的,擁有這樣氣場的人是不可能會住在這里的。住在這后圍寨小區(qū)的只有平凡的人和混背的人。
“哦,不!我只是問問!謝謝!”老外表示了感謝后繼續(xù)下樓去了。
“唉唉,那老外跟你說啥呢?”甄珍見老外下去了,著急地問有梨。
“他問我有沒有見過照片中的人?”
“你見過嗎?”
“沒有!”
“我見過!”
“你什么時候見的?”有梨吃驚地問。
“我夢里見過!”甄珍。
有梨白她一眼。二人繼續(xù)往樓上走去。
“小姨,你有沒有看見剛才那老外的右手是機械手?”
“??!我沒有注意唉!”甄珍。
“你呀,眼睛落在那照片上拔不出來了!”
“哇,那么大一枚帥哥,誰看了不得淪陷!”甄珍無限回味地說。
有梨二人回到家,就見倪匡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抱著一只鴿子。
“咦,哪兒來的鴿子?”有梨問。
“剛才在陽臺上逮的!”倪匡回答。
“哦,那一定是那一群鴿子里的!你給人家放回去吧!”
“我不想!我想養(yǎng)!我能養(yǎng)嗎?”
“你會養(yǎng)鴿子嗎?”
“管它呢,先玩一個晚上再把它殺了蒸乳鴿也不錯啊!”倪匡撫摸著鴿羽說。
“嗯,你隨便吧!”剛聽他說要養(yǎng),有梨還有些興致,現(xiàn)在聽他說要吃,有梨便毫無興趣了。
吃完晚飯,佑怡就出去了,說是約了同學去圖書館復習,其實她是去了禮物卡片中寫的地址:西達摩咖啡店。
在咖啡店中見到送自己禮物的人,佑怡終于找到疑問的答案。看禮物時佑怡非常不解,怎么會有人會來猜自己的心,而且TA猜中了?,F(xiàn)在她覺得她有些明白了,因為她對面坐著的是自己姐姐的上司莫言。這個四十有多的中年男人曾經(jīng)醉倒在自己的家里過,還曾誤闖過自己的房間。也許就是在那時候,他看到了自己房中的hello kitty。可是他為什么會送禮物給自己呢?要送也應(yīng)該是送給姐姐才對呀?
“你為什么送禮物給我?”佑怡開門見山地問。“找我來這里到底有什么事?”表情冷冷地。
“我看你房間里有參加歌唱比賽的獎杯,怎么你很喜歡唱歌嗎?”莫言沒有回答,反而轉(zhuǎn)了話題。
“我想你叫我來這里應(yīng)該是跟我姐姐有關(guān)吧?”
聽了這個,莫言一時陷于尷尬,他沒想到這個小女孩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礃幼舆@個小女孩不僅有他莫言在她房中發(fā)現(xiàn)的那些他以為他可以掌控的欲望,還有他莫言并不曾發(fā)現(xiàn)的他所不能掌控的個性。
“你要跟我姐說什么,你找她直接談吧,我并沒有興趣參與你們!”佑怡說著站起身來。
莫言的臉都脹紅了。作首席這么多年,他早已不習慣有人這么不給面子,敢給他這么大的尷尬了。
“我要!我就要!我就要吃那個最大的蛋糕!”
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莫言發(fā)現(xiàn)佑怡的視線落在了那個叫嚷著吃最大的蛋糕的看起來也就幾歲大的穿公主裙的小小女孩身上。
“那個那么大,你一個人根本就吃不完!”小小女孩的父親試圖勸阻小小女孩。
“吃不完我也要吃!我就是要吃嘛!?。 毙⌒∨㈤_始干嚎起來。
“好好好,給你買給你買!”那爸爸慌亂地應(yīng)承,急步起身去給他的女兒買蛋糕了。
這時,莫言看到佑怡的手攥緊了拳頭,目光中充滿著嫉妒與自憐。突然之間,莫言覺得他對這個女孩產(chǎn)生了某種欲望,他很想把她抱進懷中,親吻她那因為嫉妒與自憐而格外動人的眼睛。
“我找你來并不是為了你姐姐!”莫言急切地再次開口說?!澳阆茸拢覀兟労脝??”
“沒什么好談的,我又不認識你!”佑怡抬腳往出走。
見這情景,莫言趕緊起身追過去:“你先別急著走,我真的有事跟你談,你知道JY48吧?”
“知道,那又怎么?”佑怡停下腳步。
“我們坐回去慢慢談,好嗎?”莫言格外溫柔地問。
佑怡看似勉勉強強地跟莫言回到了他們的餐臺。莫言看似無意地為她點了那小女孩剛剛點的同款蛋糕來。
“我今天叫你來真的與你姐姐無關(guān)!”邊欣賞著佑怡吃蛋糕,莫言溫柔地說。“那天我誤入你的房間真是不好意思!后來我想我應(yīng)該怎么補償你一下才是,所以我就想起你,你好像挺愛唱歌的!JY48的何老師是我的朋友!他最近剛組了一個新團叫JY36!所以我想你也許有興趣參加!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莫言說到這兒,他覺得他這個餡餅已經(jīng)夠大的了,這個小女孩應(yīng)該會自己探頭過來咬住這偌大的餡餅才對。
哪知佑怡卻說:“不用了,謝謝!如果你沒其它話要說,那我走了!”
“唉!”莫言真是忍不住叫出聲來,心想這女孩怎么這么難搞啊?但越難搞,他莫言就越對她有興趣。“我送你啊,我有車!”
“不了,我坐地鐵很方便!”佑怡并不領(lǐng)情,依舊冷冷地。
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乘坐公共交通了,但此刻站在地鐵里,莫言沒覺得不習慣。因為他正用他自己的身體作擋箭牌,將一個舉止粗魯?shù)闹心暧湍伳懈魯嘣谟逾陌踩嚯x之外。這種感覺讓莫言覺得既懷舊又新鮮。上一次他這樣作已經(jīng)是25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用自己身體保護住的是他的初戀。莫言裝作不經(jīng)意地瞄了一眼佑怡,她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冷冰冰,但莫言卻覺得自己已然愛上了這個冷若冰霜的小女孩。
雖然佑怡的表情與眼神依然是冷的,但她心中的冷已經(jīng)被些許融化。莫言刻意隔在自己與粗魯油膩男中間的舉動讓佑怡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時候爸爸媽媽都很愛她,她是家中的小公主。雖然爸爸沒有私家車,但每次帶佑怡乘坐公共交通的時候,爸爸都會把佑怡護得很安全。此刻的莫言與當年的爸爸很象,雖然他要比自己的爸爸小幾歲,但卻跟七年前爸爸離開自己時的年紀差不多。而那之后,佑怡就基本沒再見過自己的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