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擊殺
歐陽曙也知此事干系重大,自己若接了這令牌,將會引來無數(shù)嫉妒的目光。他如今行事,最希望的便是低調(diào),平平穩(wěn)穩(wěn)地把自己的兒子扶上皇帝的寶座,一則保住自己的性命,別被趙煦殺了,二則也完成了潛龍閣百年以來的宏愿,可以告慰祖上的在天之靈。
出于這些考慮,他連忙推辭道:陛下,萬萬不可,這令牌干系太過重大,臣受之不起!
趙煦勃然喝道:叫你拿著,你便拿著!何懼之有?你可知道,朕雖然不是什么明君,卻絕對是大宋開國以來最敢作敢為,不拘人言的皇帝。朕知道你拿著這令牌,必然會有人嫉妒你,會攻訐你。但是,朕豈能被人言所左右!若是這點主意都拿不住,當(dāng)年朕如何能在親政不到一年之內(nèi)就把滿朝幾乎所有的大臣都貶到了偏僻之地去開荒?
他這話雖然自負,卻絕不夸張。的確,有宋以來,由于相權(quán)龐大,對于皇權(quán)有很大的掣肘,皇帝大多優(yōu)柔寡斷,遇事不決。而趙煦無疑是把皇權(quán)抓得最牢,手段也最為狠辣的皇帝。百官們的勸諫,他想聽的時候自然是聽的,不想聽的時候,他也會全然不將之當(dāng)回事。
歐陽曙只好伸手接過令牌,又道了一些皇恩浩蕩之類的廢話。趙煦說道:愛卿啊,你便先回去吧,關(guān)于郝隨的案子,朕隨時聽取你的奏報。
歐陽曙道聲:是!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還愣愣地跪在地上的那個小黃門,才轉(zhuǎn)身離去。
待得歐陽曙走遠,趙煦忽然回頭向那小黃門道:你消息靈通,手腳又快,腦子靈活,很是難得??!
那小黃門哪里知道趙煦此時說的乃是反話,還以為天恩浩蕩,對自己青睞有加,心下不由大喜,連忙磕頭道:那只是官家栽培有功,奴婢不敢居功,只知為官家恪盡職守,盡忠辦事而已。
趙煦卻伸手攔住,道:是你自己的功勞就是你自己的功勞,朕可不敢居功。朕就在想啊,你這樣的能臣,在勾當(dāng)內(nèi)東門司當(dāng)差著實有些委屈你了,朕倒是有一個更加適合你的差使想要委你去做,就怕你會不愿意??!
小黃門簡直是心花怒放,就是覺得官家這話說得簡直是太客氣了,客氣得他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奴婢一心只想著為官家效勞,至于在哪里當(dāng)差,做什么差使,奴婢是不在乎的!
趙煦一臉嘉許地望著那小黃門道:這便好。朕聽說,最近那灑掃班
這灑掃班三個字,臉色的喜色頓時斂去。原來,這灑掃班乃是大宋內(nèi)侍之中最沒有油水,又是最累,還最容易犯錯的一個部門。他們的工作倒也簡單,就是看護宮中的花木,打掃院落。一般來說,灑掃班其實就是一個用以責(zé)降宦官的職差,就算是班頭比起在皇帝身邊服侍的小宦官地位都要差了不少。
灑掃班的灑掃院子是一個很能鍛煉人的職差,你便去當(dāng)個灑掃院子吧!
那小黃門愣了一下,趙煦忽然暴怒道:怎么,你不愿意嗎?
那小黃門嚇了一跳,連忙磕頭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立馬就去赴任!
歐陽曙看見這女子的眼神,心下頓時大驚,暗道不好,雙手連忙縮回,想要往旁邊躲開,但這車廂之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兩個人了,加上女刺客的身體也有一半已經(jīng)進來,又哪里還有轉(zhuǎn)圜騰挪的余地!
那女刺客右手已經(jīng)握劍揮出,想要收回來刺歐陽曙已是不可能。但她左手卻同樣靈活,一把探出,抓住歐陽曙的衣襟,往后就是一甩。
歐陽曙從來沒有感覺自己這么脆弱過,但覺身子就像一直紙鳶一般,隨風(fēng)一陣騰云駕霧,就往外飄了出來,心下暗道:今日這算是完蛋了!
但是,當(dāng)他身子開始往下落的時候,眼睛的余光往下一掃,心下又開始暗喊僥幸。原來,下面正是這拉車的馬兒,有了這位兄弟作為墊背,緩沖一下,說不定反而是因禍得福,不但性命無礙,反而趁機逃脫了女刺客的魔掌。至于車內(nèi)的那位美女,我歐陽曙已經(jīng)盡力了,你好自為之吧!
一**未了,他身子已經(jīng)重重地摔在馬背上,他雖然身體還算強健,但比起這馬兒來還是差得太遠。一時間,他四肢百骸頓感一陣酸麻。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隨著馬兒的一聲長嘶,他但覺身下一陣顛簸,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往地下跌去!
啪的一聲,歐陽曙終于掉在了地上,雖然身上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但他還有一陣竊喜:好在不是頭先著地!
那女刺客本來一甩之下,想著這色魔這一回定會死得很難看,一時間居然忘記了繼續(xù)刺殺,而是回過頭來欣賞色魔慘死的過程。當(dāng)她看見歐陽曙這廝居然如此好命,這般情況下還能僥幸逃得一命,暗叫可惜。不過,她卻并沒有放棄繼續(xù)追殺歐陽曙的**頭,只是她眼前要對付的,是趙婧!畢竟他們此次刺殺的對象是趙婧。對于她這樣經(jīng)過嚴格訓(xùn)練的人來說,個人的些許恩怨只能令其在霎那間分神,而無法讓她徹底失去理智。況且,她心中還留有一個簡單的**頭,就是一劍解決了趙婧,然后再回頭順手取歐陽曙的小命。
但是,當(dāng)她再次提劍,想要向趙婧刺去的時候,忽聽身后一陣勁風(fēng)吹起。她心下大驚,知道身后已經(jīng)有高手向她襲來。而且根據(jù)這勁風(fēng)的來勢,她知道即使是面對面,她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此時背對著此人,若是不及時躲開,是不論如何也沒有僥幸之理了。
于是,她也顧不上繼續(xù)刺殺趙婧,身子就地往后一個倒翻,足尖剛剛著地,借力又是一個倒翻。這兩下空翻勢若翩鴻,動作連貫、優(yōu)美,可謂忙而不亂,退而未敗。輕功,本來就是她的強項。
但是,她身子剛剛著地,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前面的人影,但見一陣刺眼劍光襲來,她想也不想,立即揮劍擋格。
但聽得當(dāng)?shù)囊宦?,兩劍相交,那女刺客手中的長劍立即斷為兩截!她心下大駭,知道對方這一下純粹是憑著深厚的內(nèi)力將自己的長劍震碎的。這樣想來,憑著對手的武功,自己即使是強兵在手,也根本是毫無勝望,何況此時兵刃都已經(jīng)失去!當(dāng)下,她也也不敢多做糾纏,立即喊了一聲:撤!
眾黑衣人聞言,不約而同使出平生最威猛的一招,一下子逼退眼前的敵人,轉(zhuǎn)身就往大路邊的小巷子里面逸去。雖然處在絕對劣勢,還能瞬間逃脫,你不得不說,這些人很精于刺殺之道,而且都專門習(xí)練過一套逃逸的絕招。
而那女刺客一言出口,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不想此時卻仍然安然無恙,不禁一愕。她雖然武功高強,但自度不是眼前這個來襲者的對手,本來就只打算出言提醒同伴逃逸了之后,也算是揮了自己最后的一點作用。至于自己的性命,既然能換回這么多同伴的性命,也算是值得了。
但是,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并沒有趁機難。她怔怔地往前看去,就見一個黑衣人挺劍而來,眼中滿是驚訝之色,喃喃地說道:原來,你們不是明教的!
那女刺客眼中厲芒一閃,忽然才醒起自己此時手頭并沒有武器,而對方手上還有長劍。況且,對方的武功比自己強悍得多,自己就是手頭上還有兵刃在,也萬萬難以硬撼,對方既然繼續(xù)追殺的**頭已經(jīng)是很好的了,難道還能指望一舉殺了對方滅口?
當(dāng)下,她再不遲疑,翻身向外圍縱去。
幾名侍衛(wèi)雖然很想把那女刺客留下,但見她輕功如此高明,知道憑著自己也留不下她。況且,這新加入的黑衣人雖然幫助公主解了圍,卻還是敵我未分。他武藝比這女刺客又強上不少,若是意圖對公主不利,那就麻煩大了。所以,對他們來說,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如何追捕刺客,而是防范這個神秘的黑衣人暴起傷人。
當(dāng)下,他們也顧不上那女刺客,都搶上前來,圍在馬車邊上,幾雙警惕的目光都一動不動地傾注在黑衣人身上,只待他一旦做出對公主不利的舉動,立即一擁而上,將其擊殺。
而被摔得七葷八素,正在暗暗慶幸的歐陽曙忽然抬頭看見這黑衣人,心下頓時狂震:我的媽呀!這不是那變態(tài)殺手嗎?老子真是命苦,剛剛逃脫了女煞星的追殺,又落在了這廝的手上。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這么想著,他身子不由得緩緩地往旁邊退了一下,存著萬一的期盼,希望那變態(tài)殺手沒有看見自己。
不過,事與愿違,那變態(tài)殺手雖然手中沒有任何動作,眼睛一瞥,湛湛的目光卻恰好落在歐陽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