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歷365年,北辰國國都華堃城內(nèi)發(fā)生了數(shù)件大事。
英姿矯健、在外征戰(zhàn)十余年的九王爺北辰胤絕在本年度與燕跖軍隊首戰(zhàn)告捷之際,突然受召回京。以及......
“秦大夫,秦大夫,不好了,不好了?。?!”在北辰國國都華堃城城東的一個不甚起眼的小藥店里,一個身著灰色短衫,腳踩灰色布鞋,一副普通老百姓裝扮的青年男子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臉上滿是焦急。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小藥店的柜臺前正坐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后垂頭,仍自氣定神閑地寫著什么東西。
老者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左手執(zhí)冊、右手執(zhí)筆,動作優(yōu)雅又嫻熟,舉手投足間有幾分說不出的淡然氣質(zhì),再搭配上下頷處蓬松、銀白、十指長的美髯須,從遠方瞧著竟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
而他筆下的那方淺黃色紙張,已經(jīng)布滿了老者用心演算的痕跡。如有機會細瞧,就會發(fā)現(xiàn)里面的內(nèi)容并不簡單。
只看那繁復(fù)、復(fù)雜的眾多名詞,有點中醫(yī)基礎(chǔ)的人都能夠猜測得出來,老者筆下演算的正是一個藥方。而且藥方內(nèi)容極為不簡單,單單那方上出現(xiàn)的幾個草藥名十個有九個是眾多人都聞所未聞的。
除了老者手上那張,旁邊的廢紙簍上也已經(jīng)盛放著許多類似的宣紙??礃幼邮茄菟闶〉慕Y(jié)果,自昨天從南宮府里出來到現(xiàn)在,老者已經(jīng)演算有一天一夜了。
“秦大夫,秦大夫,可不得了了啊”剛剛進門的青年男子飛快來到柜臺前,腳步還未停歇,就是一陣大喘氣,額下沁出了好幾滴冷汗,見著秦大夫仍老神在在、似乎十分不以為意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扯著嗓子就是一陣大喊——
“南宮府里的二小姐又氣勢洶洶地拎著鞭子往大小姐的院子里去了??!”
“......什么?”聞言,老者握著毛筆的手一顫“你再說一遍?”
“......”瞧著秦大夫這么一副看起來十分不靠譜的樣子,青年男子也停止慌張了。自己與那南宮府大小姐不沾親又不帶故的。也就是受了秦大夫的委托才會讓自家女兒關(guān)注關(guān)注情況,出問題的時候給自己順便稍個口信。自己得信后再通知秦大夫,以便他做好相應(yīng)的后續(xù)準備。
自己的任務(wù)只是傳信,這會兒信都傳到了,自己還焦急個什么勁?南宮大小姐是死是活與自己又無甚關(guān)系。秦大夫都這么淡定,自己反倒是先急了?
于是在聽到老者的反問后,青年男子也是學(xué)著老者的樣子,十分氣定神閑地重復(fù)了一遍“剛小花來信說南宮府里的二小姐又拎著鞭子去大小姐院子了?!?p> “......”這會兒老者聽完,手下琢磨了小半天的藥方上已經(jīng)留下四五條墨痕了。
天知道秦大夫到底在意不在意,剛開始那會兒只是一時沒有緩過來,這會兒聽到青年男子的話后,秦箏胡子都要氣顫了
“這南宮府里的人怎么都這樣,一個個的都讓人這么不省心??!”這里所說的南宮府里的人獨指南宮二小姐。有事沒事就找大小姐麻煩,簡直就是一個胡攪蠻纏、蠻不講理而且還十分沒有教養(yǎng)的煩人精??!
徑自腹誹完,老者又繼續(xù)得出一個結(jié)論,南宮府里人都是煩人精??!烏煙瘴氣!
當(dāng)然,在老者眼中,大小姐是特殊的。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是不一樣的存在。
她不屬于南宮府,她屬于云家,是堂堂正正的云家人。是他秦箏少年時暗戀的薛女神的孫女?。∈鞘澜缟献羁蓯?、最值得憐惜、最值得照顧的女神!
雖然女神還小,但是,不接受任何反駁??!
“秦大夫,你也別這么著急”青年男子走到柜臺前安撫他道。
反正你去了也只能躲在一個角落里干看著,也沒見哪回真敢上前阻止過。青年男子在心中腹誹。
不過這話兒終歸沒說出來,畢竟秦大夫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不能這樣落井下石。
“這能不著急嗎?”秦箏眉毛都要皺起來了。
“那南宮落瑤是受了巫蠱吧,小小年紀就這么暴戾,莫不是更年期到了?!前兩天剛欺負完大小姐,這會兒又去??!那可是她姐!!”說著說著,秦箏都想暴躁拍案了。
頭一句話才一說完,又十分憤怒地轉(zhuǎn)向青年男子,對著他吼道“你都不知道那個南宮二小姐有多狠,人長得漂漂亮亮的,私底下卻干著這么些個骯臟、齷齪事,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那些入肉的鞭痕是她打的?!?p> 老者熱淚縱橫“你都不知道,打得那個慘,每月兩次,次次不間斷,每回都把大小姐打得奄奄一息、血肉模糊,之后還沒有人照料!前幾回要不是我及時趕過去了,估計就再也見不到大小姐了!”
青年男子看著又發(fā)狂又飆淚的老者,緩聲安撫道“秦大夫,沒事,沒事,這不是還好好的嗎?也證明你每回這么辛辛苦苦地前去是有效果的,大小姐會記著你的好的?!?p> 老者聽完后,頗為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青年男子道,眼睛里帶著點怨念“會記著我個鬼,都幫了她這么多回了,到現(xiàn)在都還不信我。讓她跟我走,一直不肯走,被那個南宮落瑤這樣鞭打很好玩嗎?”
青年男子嘴角抽了抽“那大小姐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吧,畢竟是南宮相府的長女,總不能無故消失?當(dāng)?shù)哪苋???p> “屁話!!”老者一激動,猛站起身,一甩冊子。
“都是屁話!!屁個爹。說是長女,說得好聽,這些年那南宮旭可認真對她了??天天讓自己女兒被其他人打,有這么當(dāng)?shù)模俊?p> “沒有,沒有,秦大夫息怒,息怒”青年男子求生欲極強地擺擺手,望著秦箏道。
其實大家都知道南宮家大小姐面貌丑陋,面若修羅、丑如夜叉。
丑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見過她的人嫌棄,不愿再見第二面,否則隔夜飯都會吐出來,沒見過的只要聽一聽那大小姐的事跡、傳聞,就再沒有愿意接近的道理。
就這么個丑名在外的人出在南宮相府,還是府里的嫡長女,這事兒在這繁華的京都內(nèi)就是個活生生的笑話,于南宮府來說更是一個活生生的會移動的恥辱柱。
雖然明面上大家都不會多說什么,但背地里沒少拿這件事兒編排過。
也就這東城的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知道秦大夫與那南宮家的丑小姐有些淵源,所以比較少人會拿來說事。
但在其他地方,就議論這事兒產(chǎn)生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七八九個疊加的成年人一并淹沒了。
這大小姐這么丟自己府里的臉,那南宮旭還能正常對她就怪了。
聽到青年男子的安撫后,秦箏也不再生氣。他雖然年邁,但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和南宮家的人不一樣。
這些孽全是他們南宮府的人造的,和面前這青年沒什么關(guān)系。
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趕到南宮府里,然后再想想應(yīng)對的法子。得把大小姐的身體養(yǎng)好了,否則就算是帶著她逃跑也跑不出這華堃城去。
想著大小姐這會兒估計又難逃毒手,秦箏內(nèi)心升起了一絲煩躁,抓起桌面上寫廢的藥方,揉吧揉吧就扔進了廢紙簍里,對著青年說道“顧銘啊,又要拜托你看一下藥店了?!?p> “這沒問題”青年男子很快答應(yīng)了下來,只是仍略帶疑惑、十分關(guān)心地問道“秦大夫,你這次還打算騎驢去?”
聞言,秦箏像是被觸及了雷點,瞪著眼,十分暴躁地回復(fù)道“不然呢?!我能騎馬去?”普通百姓在北辰國國都內(nèi)不準騎馬,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即收繳馬匹,并且罰收30兩白銀。這30兩白銀都夠自己經(jīng)營3個月的收益了。
“......在理,在理,確實不應(yīng)騎馬去,騎驢去好,騎驢去好”顧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望著秦箏,尷尬地笑笑。
他其實就是就是想提醒一下秦大夫,這個見鬼的地方離南宮府里可有好幾十公里,騎馬去估計都得一兩個時辰,他騎驢,怎么也得天黑才能到吧。
就照秦大夫自己說的嚴重性看,那時候大小姐也該涼涼了,至少也是被打得奄奄一息,而那時候罪魁禍首必定已經(jīng)趾高氣昂地走遠了。
不過,他很聰明地沒有再說什么。其實他挺體諒秦大夫的。
要知道,讓秦大夫這么個江湖老大夫去關(guān)心并干涉這北辰國南宮相府里的事情,確實挺難為人的。
這半年來,能堅持次次奔波這么遠去醫(yī)治受傷的大小姐,已經(jīng)算是十分了不得的一件事情了。
南宮家可是北辰國第二大家,從十年前一朝崛起到現(xiàn)在一直風(fēng)頭正盛,從未沒落過。
現(xiàn)在這南宮府的當(dāng)家人南宮旭也已經(jīng)官至宰相了。秦大夫就只是個經(jīng)營著小本藥店的大夫......難。
顧銘一直想不明白,這秦大夫為什么會對南宮府里的事情感興趣。
似乎自半年前了解到南宮家大小姐的事情始,在聽到南宮府相關(guān)事情的時候,他就會敏銳很多、暴躁很多。
明明是個恬淡的老大夫,也只有南宮大小姐的事情能牽動他的思緒了。
抬眼,見秦大夫還在摸摸索索,沒出發(fā),顧銘就又對著他訕訕地笑道“沒事,沒事,騎驢也是一樣的。秦大夫,你快去吧,店我?guī)湍阆瓤粗戎慊貋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