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北辰胤絕正因為不良于行而被安置在馬車中,并在馬車內顛簸了數(shù)日。
公孫明樓策馬過來,行在馬車左側。馬匹跑動的風帶起了他額前的頭發(fā),頗有些英姿颯爽、陽剛俊朗之感。
他就這樣在馬上側頭望著他,對著馬車內的人似笑非笑道“照此情形,明日午時便可入城?!惫珜O明樓挑挑眉,意味深長地道“怎樣?感覺如何?”
為了方便觀看路況也為了不與外界真正隔離,至少須得有點聯(lián)系,北辰胤絕早前已命人撤下了馬車兩側的小窗窗簾,此刻一偏頭便能看見公孫明樓那張恣意明亮、意氣風發(fā)又十分欠揍的臉。
北辰胤絕在馬車內偏頭瞪向他,神色頗有些咬牙切齒“你說呢?”
話音未落,便感受到一陣顛簸,北辰胤正襟危坐的身體絕不自覺地向前栽去,頓時一陣手忙腳亂,好半天才抓住座椅穩(wěn)住了身體。
“……”北辰胤絕無語。
公孫明樓在看見這滑稽一幕的瞬間便笑了,只一刻,那溫潤的輕笑便化成了開懷大笑,郎朗笑聲傳遍了整個隊伍。
“……”北辰胤絕射向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公孫明樓,你等著?。?p> “哈哈哈哈哈哈”公孫明樓笑得更歡了。
緊隨在將軍馬車后的將士們一臉莫名,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首次見他們那冷峻非常的軍師露出這么開懷的笑容,大家都覺得……春天來了。
將士們從內心中便溢出了難盡的歡喜,這大概就是美顏盛世的魅力。他們望向那在馬上意氣風發(fā)的軍師,心中暗暗陶醉,公子如玉,皓若星辰,不過如此。
“呵呵”北辰胤絕卻在馬車中閉目養(yǎng)神,都不想搭理他。
只聽那公孫明樓笑畢歪著頭對著他道“我這有個消息,你聽不聽?”
北辰胤絕耳朵動了動,但閉著的眼睛仍未睜開,仍是一副不想理你的神情。
公孫明樓又道,聲音有些玩味“其實也不止一個消息,我這里收到的消息還蠻多的,你若是不聽,那就罷了”說完還裝模作樣地做出一副遺憾的表情。
北辰胤絕眉頭動了動道“說”
公孫明樓笑“我以為你今日都不會與我講話了?!?p> 北辰胤絕輕嗤“呵呵,你若是不從那馬上下來,我可以一個月都不搭理你?!?p> “哎,可別”公孫明樓彎眸笑“我今日騎了馬,才覺出這騎馬的好處來。從今日起,我便不乘坐馬車了,只騎在這馬上,安穩(wěn)又舒泰。”
“呵呵”說得好聽,軍中誰不知道你這樓軍師最是疲懶,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行軍打仗,行走不離馬車,這會兒選擇騎馬,還不是為了氣自己?真不知道這么折騰自己有什么意義。
北辰胤絕暗暗腹誹,完畢后,抬眼望著馬車外那人道“你不是說要與我說什么消息?”
公孫明樓沒有再皮,正色道“自曝出你雙腿有疾,已藥石無醫(yī)之時,軍中對你交上兵符一事的反對之聲便削減良多,甚至有些人還主張將你的兵符交出,揚言要換一名能勝任的統(tǒng)帥,否則江河不保,征戰(zhàn)必敗?!?p> 北辰胤絕有些訝異“這么狠?”
“我猜測始作俑者應是宇文府那邊的人,先放出流言,之后再裝作無意地煽風點火?!?p> 北辰胤絕皺皺眉“無事”他早就知曉人心易變,樹倒猢猻散,將士離心是早晚的事兒。
“你倒是看得開”
“笑話”北辰胤絕眉宇間頗有得意之色。
公孫明樓嘴角微抽,心內狂翻白眼。真是出息了,方才還和自己圍繞著乘坐馬車的事情要死要活的,現(xiàn)在又作出什么都不在意的厲害樣子。就讓你先美一會兒,哼哼。
公孫明樓望著他輕笑道“既然你這般看得開,那我便再告訴你個消息,想必你也必定能夠寵辱不驚?!?p> “……”北辰胤絕仿佛嗅到了陰謀的氣息,抬起頭警惕地望著他。就擔心下一秒那人會吐出些其他勁爆的話來。他的心臟可再受不了折騰了。他太難了。
公孫明樓望著他道“你也別緊張,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這幾日京城中盛傳你不良于行的傳言,現(xiàn)在城內鬧得沸沸揚揚”
“……”還好,意料之中,這也是在計劃之內。
望著自己將軍突然松了口氣的神情,公孫明樓嘆了口氣,繼續(xù)道“除此之外,華堃城內還有一種流言甚囂塵上。大家都說……”
北辰胤絕立馬警惕,對著他道“說什么?”
公孫明樓幽幽開口“你違拗了圣上的旨意,圣上有意針對你,然后……你失寵了?!?p> “???”什么鬼?北辰胤絕不懂,什么違拗了圣上的旨意,皇兄遠程操作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決定自己哪一個不是認真踐行了?這違拗旨意又從何說起?還有失寵是什么鬼?
公孫明樓揉了揉太陽穴,道“我也有些頭疼,不知曉這些流言具體是從何處傳出來的,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當今圣上并未給你留下府邸?!?p> “?”北辰胤絕還是一臉懵。
公孫明樓略帶憐憫地看著他“兄弟,請節(jié)哀,這次回京,你不僅不會再見到華堃城內姑娘小姐紛紛出門迎接的盛況,大概率一個歡迎的人也不會有。而且……大概率沒有落腳的地方?;蕦m是非得第二日早朝時分才會開啟的?!?p> “……”要求回京一月內便迎娶南宮大小姐,還不給予自己九王府邸,皇兄當真是當了個好皇帝。無怪乎眾人會傳言自己是失了寵,兔死狗烹都沒這么慘的,可不就是失了寵么?
公孫明樓出言安慰“你……也無需介懷,屆時我們公孫家族出資幫你建造一個九王府便是?!?p> “別,不用了?!北背截方^阻止道“培養(yǎng)死士和軍隊需要大筆資金,不用將其耗費在我身上。”
北辰胤絕在心內憤憤道“皇兄不就是想讓自己出丑么?無府邸便無府邸,想我能征善戰(zhàn)的北辰大將軍還怕這一點小伎倆不成?”
還真怕,不過此時的北辰胤絕尚不知道。
公孫明樓觀察了他良久,發(fā)覺并未有絲毫異樣,這才作罷,又恰逢日薄西山、天色漸暗,公孫明樓馭馬行至一片空地之上,回頭,揚手做了一個暫停行軍的手勢,接著便道“今日便在此地駐扎吧。”
“是”眾將士接令后便原地停下,很快將身上的行李放了下來,緊接著有條不紊地安排了分工,扎好了簡易的營帳。
北辰胤絕也從馬車中下來,坐上輪椅,由沈少檸推著往已扎好的將軍營帳走去。
營帳較先前簡易了許多,選址、綁扎等都不是最優(yōu)良的,只能說是中等稍稍偏上,總體來說,較公孫明樓這個軍師的還不如,
眾將士對他的態(tài)度也……輕慢了許多,尤其是在見他上下馬車需要人服侍,行走須得借助輪椅之后,望著他的眼神更是傲慢又有恃無恐了。
鼻孔朝天、目中無人的模樣在這短短幾日間便暴露無遺。
不過,北辰胤絕不甚在意。
很快便入了帳中。
公孫明樓照例踱向北辰胤絕營帳,裝模作樣地在賬外輕咳了兩聲,也不等主人同意,便掀帳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