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趕來時夜色已經(jīng)有些深了,穆玥瑯想來好笑,就算想耗著她,讓她不及救治,也不至于請個大夫請了一兩個時辰,這也未免太荒唐了些,到底是會落人口實的。
想來大夫是不應(yīng)當獨身進女子閨房的,但奈何外頭的人都被挽冬的言語嚇得夠嗆,一個二個都不敢進了門去,他也只好逾了規(guī)矩,一人馱著藥箱就進了門。
那大夫到了床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看著就要跪下來問診,卻是從床幃中伸出一只牽手將他托住。
他自是嚇得渾身亂顫,他是看慣了官眷隱疾的,自是知道這其中規(guī)矩極大。
先前沒有別房的丫頭女使跟著,已經(jīng)是犯了大忌,現(xiàn)在又與官眷有了肌膚之親,他縱使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要是被旁的人道出去,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大夫不必驚慌,你且坐下回話?!?p> 那大夫哆哆嗦嗦的坐下,卻還是渾身不聽使喚,只管亂抖。
“大夫如何稱呼?”
“小人是城東萬藥坊的掌柜大夫,小姐喚我崔大夫就是?!?p> “崔大夫哪里人士”
“小人汴南人士”
“哦,崔大夫,請看診吧。”
那崔大夫一驚,似是緩不過來如此的變換,也只得唯唯諾諾應(yīng)了,拿了張帕子墊在腕上,才敢切脈。
只見他眉頭時緊時松,卻是一句話也不曾說,輾轉(zhuǎn)將近一炷香,才汗涔涔的收回帕子:“小姐,這,這,這。。?!?p> 穆玥瑯卻是徑直掀開了簾子,露出紅潤的臉頰:“崔大夫,可看出了什么?”
只見他又是一驚,急急地別過臉去:“小人醫(yī)術(shù)拙劣,瞧不出小姐有何不妥,不如小姐向小人口述病狀,小人也好對癥下藥?!?p> 穆玥瑯卻是粲然一笑:“崔大夫看不出也是有的,我并無病痛,勞累崔大夫了?!?p> “可可可可這二小姐。。?!?p> 還不等那崔大夫說完,穆玥瑯卻是搶聲說道:“二姐說我已病入膏肓,無力回天?”言罷甫一挑眉,又道:“是不是還囑咐你不必費心醫(yī)治,只讓我自生自滅,聽天由命?”
那崔大夫臉色鐵青:“小人,小人不敢,醫(yī)者仁心,我自會用心醫(yī)治?!?p> “哦?那就是說我那二姐姐確有囑托了?”
那崔大夫卻是撲通一聲跪下,將頭死死埋在了兩膝之間,顫聲道:“三小姐,小人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害人性命呀。只是二小姐派人看住了鋪子連同鋪子內(nèi)的四五個伙計,只說讓我將病情如實向她稟報,并把藥方交給她,自由她的人去抓藥。還,還,還囑咐我,不論您病情如何,只叫我說,叫我說。。。無能。。為力。。節(jié)哀順變八個字,之后必,必有重賞?!?p> “哦?如此一來你倒是個好的,有骨氣的?可為何為了一個鋪面竟能讓你交出一條旁人的性命去?到底我那個姐姐是個沒出息,只拿捏住一個鋪子算什么本事?要是我,定拿捏住你妻兒的性命?!?p> 穆玥瑯只云淡風輕的道出這些,又是瞧了瞧跪在地下越發(fā)惶恐的人,又緩緩的道:“不過此事倒用不著這么些腌臜手段,她既要挾你,又許你些銀錢,我也不能落了俗套。這樣吧,我許你兩間藥鋪,一家開在你老家汴南,好為你老母和族人添些日?;ㄓ玫你y錢,另一間開在城西,讓你城西城東都能立了招牌。你道是如何呀?!?p> 崔大夫只不停的作揖磕頭,亂了方寸:“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姐折煞小人了。我自當如實向二小姐稟告,再為小姐開兩副活血養(yǎng)氣調(diào)理身子藥,不會受二小姐掣肘拿捏誤了三小姐性命??!”
“為何不受她掣肘?”穆玥瑯盈盈一笑,眼中卻生出些冷漠:“她既要你做這些,自有她的道理,我只需你向她稟告時也是說我我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好。哦,還可多添幾句,說讓府里預備著準備后事。如此,你拿著兩份好處,也不會與我那二姐姐鬧開了去,何樂不為?”
那崔大夫似是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三小姐這是何意啊,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怎可自己妄言,胡亂詛咒,這,這,這會折了壽元的呀?!?p> 穆玥瑯似是有些不耐:“你只說你做還是不做,你若做,兩份好處,兩份人情,你若不做,還得折了你那鋪子,連那四五個伙計也會斷了生計,你且好好想想吧。”
還不等那崔大夫回話,門外卻是有了旁的動靜,只聽見那門外通傳一聲:“老爺?shù)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