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去半個小時,終于有兩名商人模樣的醉鬼東倒西歪地走了出來。
凱文悄悄尾隨上去,尋了一個四下無人的機(jī)會,從背后揮出兩記悶棒,輕松將兩人放倒,然后把他們拖進(jìn)一處漆黑的角落。
這兩名醉鬼一胖一瘦,個頭均比凱文略高。凱文尋思著脫下瘦子的衣服套在身上,雖說并不合身,但是折疊袖口束緊腰身之后也看不出怪異。
凱文從胖子身上搜出一只錢袋,粗略一數(shù),里面竟然裝著四五十枚金幣。他興奮地掂了掂,把錢袋揣進(jìn)兜中,沖著兩人抱拳致歉:“兩位對不住啦,希望過幾天能碰上你們,到時候一定擺酒賠罪,錢財衣物定當(dāng)加倍奉還。”
收拾妥當(dāng)之后,凱文回到酒館,胡亂抓起桌上的剩余食物填塞進(jìn)肚里,又往桌上扔下一枚金幣,拖著賽琳娜就朝外走。
凱文口袋里有了錢,又換掉了身上的夜行衣,底氣一下子足了很多,他領(lǐng)著賽琳娜尋到舊都市最熱鬧的夜市,陪著她看稀奇的把戲,吃美味的食物,還繪聲繪色地描述如何敲暈?zāi)莾蓚€酒鬼,如何扒了他們的衣服、取了他們的錢財。
賽琳娜興致勃勃地陪著凱文四處游蕩,想著他竟然真會使出下三濫的手段來顧全自己,心中便有種說不出的開心和感動。
兩人在夜市一直逛到深夜,肚子吃飽了,新衣服買好了,探洞所需的繩索也準(zhǔn)備妥當(dāng),于是就近找了一家旅店安頓下來。
第二天一早,凱文交代旅店老板留好客房,然后同賽琳娜一起傳送回山洞。這一次,凱文特意記下了途經(jīng)的每條路線,為的就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能夠找到出路。
鉆出山洞,凱文徑直走到洞口的凸起巖石處,把繩索一端牢牢綁在上面,另一端仍舊系于自己腰間,然后對賽琳娜說道:“我不確定裂縫里面有什么狀況,萬一遇到危險,我會使勁拉扯這根繩索,如果你感覺到繩索上有異動,你就趕緊把我拉回來?!?p> “你不會真有危險吧?”賽琳娜一聽這話便急了,“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還能有什么辦法?這也許是最后的希望,我怎么能夠放棄?”
“好吧……”賽琳娜雖然但又害怕,卻也欽佩凱文的勇敢無畏,“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萬一發(fā)現(xiàn)苗頭不對,就趕緊給我發(fā)信號?!?p> “我會的,放心吧?!眲P文用微笑鼓舞著賽琳娜,可他自己心里沒有一點底。
賽琳娜迎向凱文的雙眼,四目剛一接觸,又慌忙躲閃開去,微側(cè)臉龐輕聲說道:“我……真不想你去……”
凱文被溫暖充斥心田,一雙手臂習(xí)慣性的抬動一下,卻又趕緊收住。
賽琳娜注意到這個細(xì)微的動作,她明白凱文的意圖,也知道他為什么停下,她低垂腦袋紅著眼睛靠近凱文,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中,一雙手臂環(huán)過他的腰間緊緊地把他抱住。
凱文吃了一驚,但他立刻還以熱情的擁抱,并在她耳邊柔聲說道:“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p> 賽琳娜點了點頭,從凱文的懷抱中掙脫而出,抬手抹去眼中的淚痕,雙手把繩索牢牢握住,堅定地說道:“有我在,我一定會把你拉回來?!?p> 凱文抿嘴一笑,轉(zhuǎn)身幾步助跑,從地面騰空躍起,像漁鷗一般扎入水中。
賽琳娜緊張地站在岸邊,雙手不敢在繩索上過于使勁,她擔(dān)心繩索釋放不暢會影響凱文的行動,但她又不敢過于放松,生怕會錯過凱文發(fā)出的求救信號。
凱文來來回回下潛了多次,賽琳娜釋放的繩索也越來越長。每次浮出水面,凱文都會向賽琳娜簡單匯報一下水下的情況,而賽琳娜總會報以鼓勵的微笑,盡管她的擔(dān)憂如同繩索一般越來越深長。
裂縫之后是一條彎曲起伏、寬窄不均的水道,這條水道應(yīng)當(dāng)是山體巖石崩裂而成,它的四壁全是形狀各異的石塊,它們的表面覆蓋著一層叫不出名字的水生苔蘚,這種苔蘚在沒有光照的水道中散發(fā)著星星點點的微光,勾勒出水道的大致輪廓。凱文眼中有“暗夜之瞳”的藥效,加上這些苔蘚的微光,水道中的狀況自是一目了然。
水道中的水流十分平穩(wěn),幾乎感覺不到激流涌動,凱文由此猜測這條水道不會是一條地下河流,既然不是河流,那它就應(yīng)當(dāng)有一個盡頭,而在那個盡頭,說不定就有他苦苦尋找的答案。
只是這條水道太長,凱文水性雖好,也無法游完全程。
凱文在水中的閉氣時間約在三分鐘左右,如果算上回程所需要的時間,他只有一分半鐘用于探索前行,而水道中的巖石狀況復(fù)雜,水道曲折難測,他只能掐著時間一點點摸索、一點點熟悉,雖然探索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但是在他所能達(dá)到的極限位置,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終點或者出口。
凱文想起珍珠采集人的水下續(xù)氣方法,便對賽琳娜說:“看來我們還是得回諾迪雅一趟,去借一些工具來,否則這條水道我游不到頭。”
賽琳娜點頭道:“也好,不過我還是不能跟你一起去,我就在這里或者舊都市等你吧。”
“嗯,那我再試兩次,把里面的情況看得更仔細(xì)些,爭取一次把所需的工具帶齊,免得再浪費時間?!?p> 賽琳娜表示贊同,她依舊如常地釋放著繩索,可這次繩索突然在一個位置停滯下來。她不知凱文發(fā)生了什么,等待十幾秒后,她越想越怕,便用勁拽動繩索,好在繩索那頭立刻傳來凱文的回應(yīng),她的一顆心才放回肚中。
沒過多久,繩索又開始向前移動,眼見剩余的繩索已經(jīng)不多,賽琳娜再度焦慮起來,她不知該怎樣把這個信息傳遞給凱文,況且三分鐘的期限也將臨近,她急得使勁拉扯繩索,希望以此提醒凱文注意,可是繩索那頭忽然失去了附著力,嚇得她花容失色,趕忙拼命回扯,當(dāng)繩索全部露出水面,卻見繩索的另一頭空空如也,凱文已經(jīng)不知去向。
賽琳娜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心中暗暗惱怒:“哼,如果你敢跟我開玩笑,敢用這種方法嚇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凱文的身影并未出現(xiàn),她緊張得渾身發(fā)顫,各種猜測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繩索是凱文主動解開的。
這一次下潛,凱文在他的極限位置有了一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就在他轉(zhuǎn)身回游之時,偶然間看見呼出的氣泡在水道上方的巖石叢中聚集成一個很大的氣囊。
按理說從他口鼻中呼出的氣體不足以形成這么大的氣囊,他好奇地浮游上去,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個氣囊原來并不是一個氣囊,而是一處小小的水面。這塊水面比凱文的腦袋大上兩圈,水面之上竟然存在一個足以容納兩三人的石窟。
這個石窟像是一個倒扣在水中的木桶,只是四壁沒有木桶那般規(guī)整,也沒有可供落腳的地方,更沒有通往其他地方的洞口。
看來,這個石窟本是天然而成,因為瀑布的枯水和豐水的季節(jié)交替,石窟內(nèi)的空氣被水阻隔,才會形成這么一個無水的空間。
凱文心中喜憂參半,失望的是此處并非通往隱秘之地的入口,欣喜地是,這里正好可以當(dāng)做換氣的中轉(zhuǎn)站,有了這個站點,他就可以向水道的更深處進(jìn)行探索。
此時繩索上傳來賽琳娜的擔(dān)憂,他回應(yīng)之后正準(zhǔn)備返回,水中忽然響起幾聲沉悶的聲音,他不禁一陣狂喜:“難道前面就是終點了嗎?”
頃刻間,無窮的力量充盈了他的全身,他猛吸一口長氣繼續(xù)向前游去,可沒游多遠(yuǎn),他就感覺到繩索的制約,而此時傳來的聲響越來越清晰,他在權(quán)衡之下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毅然解開腰間的繩索,拼盡全力向前游去。
他能如此大膽,完全是因為有傳送徽記可以倚仗,就算最終無法游至終點,他的小命也不會就此葬送。
游了將近兩分鐘,在轉(zhuǎn)過一道急彎之后,凱文陡然發(fā)現(xiàn)前方透出了光亮。他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用最快的速度潛游過去,當(dāng)他慢慢露出水面,一個寬大的洞穴赫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這個洞穴的高度雖然不足五米,但它的面積卻大得嚇人。放眼望去,整個洞穴就像一個被縱向削去下半部分的蛋殼倒扣在地上,凱文所在的位置就是蛋殼的一個尖端,距離對面的另一個端頭至少有五十米以上的跨度。
洞穴中三分之二以上的面積都被水面淹沒,只有在另一端才有一塊平地露出水面。平地的水岸邊插著數(shù)支火把,把那一塊區(qū)域照得清晰可見,一個洞口大開于平地的最遠(yuǎn)側(cè),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處。
平地上有四五只魚形人正在嬉戲打鬧,時不時有魚形人被打落水中,那撲通的落水聲顯然就是凱文在水中聽見的悶響。
不用說,這里肯定就是魚形人的隱秘巢穴,卡爾兄妹很有可能就被關(guān)押于此。
凱文喜出望外地縮回水下,悄無聲息地朝著平地方向摸去,他想尋找機(jī)會溜進(jìn)洞口,再想辦法找到卡爾兄妹,可就在他離平地還有十余米之遙時,忽然從洞口中走出兩個人來。
魚形人見到他倆,不敢再有嬉戲,全都老老實實站到一旁。那兩人卻對魚形人視而不見,徑直走到水岸旁邊,定下腳步輕聲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