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邊人露出驚愕的表情,廖悅就明白,此刻眾人腦海中,一定描繪著同一幅場景,許許多多地鐵車廂集中放置在一起,一輛緊挨著一輛,他們如同被囚禁在鋼鐵牢籠中一樣。
“我,我們順著一個方向走,說不定就能走出去?!卑⒄\難得發(fā)表了一下建議,“就,就算有一萬輛地鐵并排停在這里,幾,幾個小時也能走完!”
眾人都默默點頭,阿誠的提議不無道理,在沒有更好的方法之前,他們唯有如此一試。
“走?!绷螑偖敊C立斷揮了揮手,打起手電,率先邁進了第三節(jié)車廂,他正打算朝著這個方向一直走到盡頭,其余人則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數(shù)十節(jié)車廂轉眼而過,阿誠邊走邊計數(shù),難得眾人采納一次他的建議,不禁有些得意起來,表現(xiàn)得格外積極。
一路過來,眾人都留意著每節(jié)車廂的構造與陳設,發(fā)現(xiàn)這些車廂除了鑄造年代和款式不同外,沒有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
可是走著走著,原本信心滿滿的眾人逐漸垂頭喪氣起來,好像變得麻木了一樣,眼神黯淡,只知道不斷重復著機械般的動作,開門,走路,開門......
廖悅感覺腳步漸漸變得沉重,像是在一個巨大的迷宮里摸索著前進,四周的氣氛沉悶壓抑,讓人覺得迷茫。
“一千五百三十二。”眾人又踏進一節(jié)車廂,阿誠有氣無力地低喃著,他表情呆滯,剛才說要一鼓作氣走完一萬節(jié)車廂那股氣魄,早已蕩然無存了。
“停,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绷螑偼蝗煌W×四_步,回頭看了看眾人,見伙伴們全都精神萎靡的樣子,提議道:“我們換個方向試試?!?p> 眾人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阿帕奇指著頭頂說道:“要不,我們往上走?”看到廖悅答應,他手臂向上一伸,輕松地將天窗打開,連帶著上方車廂的地板也掀開了。
往上走并沒有那么輕松,他們在阿帕奇的幫助下,一個個爬了上去。但接下來,除了行走的方向不一樣外,他們看到的還是相似的情景,幾十節(jié)車廂一口氣爬過來,除了廖悅和阿帕奇還能堅持外,花瞳和阿誠都露出了疲色,似乎體力已經跟不上了。
又爬了一節(jié)車廂,阿誠擺了擺手,直接癱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氣喘吁吁地說道:“不,不行了......你,你們說,我們是不是太倒霉了,走錯了方向?往右邊走了一千個車廂,又往上邊走了幾十個,都沒看到盡頭......也,也許我們一開始從左邊,或者往下走,沒準幾步就到盡頭,就能出去了?!?p> 廖悅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不存在這樣的可能,此處的設置,擺明是想將人困住,不會出現(xiàn)你所說的僥幸之事。”
阿誠一聽完全泄了氣,當即閉嘴不言了。
其實,廖悅對他們剛才的行動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他只想隨意走動一下,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一些線索,再做接下來的打算。一路上,他都留意著花瞳的表現(xiàn),他知道,這個女人不但細心,而且對于靈異現(xiàn)象的感知,非常敏銳,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契機。
但花瞳一直沉默不言,不知道她在思索著什么。
眾人稍微休息了一會,感覺體力有所恢復,廖悅四面八方看了一會,心想剛才他們一直往右,又轉向上,接下來肯定不能走回頭路,他在猶豫是否往前后方向試試。
這時,花瞳柳眉微微一皺,好像察覺了什么一樣,緊緊盯著下方的車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到她表情有變,廖悅走到她身邊,有些期待地問她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花瞳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有些不肯定地說道:“我感覺,下方好像出現(xiàn)了一些狀況?!?p> “下方?”眾人表示不解,他們剛才就是從下面爬上來的,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廖悅猶豫了一下,直接縱身躍了下去,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相信花瞳的直覺了。其他人也相繼爬了下來,但是他們四下里一看,周圍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樣,和他們經過時一模一樣。
眾人不禁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花瞳,卻看到她還繼續(xù)朝著下方望去。
“再下一層看看?!被ㄍ抗馕⑽⒉▌恿艘幌拢噶酥改_下。
廖悅捕捉到了這一細節(jié),花瞳似乎更加肯定了剛才的判斷,他低頭一看,不禁就是一愣。其他人以為有了新發(fā)現(xiàn),也都湊近一看,所有人都看見,下方的車廂天窗竟然是緊閉的。
“有人將天窗關起來了?”所有人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他們一路過來,打開的車門和天窗,都沒有關閉,難道真有什么人暗中跟著他們?
帶著滿臉的疑慮,廖悅打開了腳下的天窗,還是第一個躍了下去。
“砰”的一聲,雙腳剛落到地板上,他迫不及待地打起手電,向四周一照,當即就目瞪口呆了。
原本空蕩蕩的車廂里,墻壁上竟然憑空多出了許多女人的畫像,隔著一段距離就掛著一幅,在昏暗之中顯得十分的詭異。廖悅只覺頭皮發(fā)麻,他完全形容不出此刻心中的驚恐,被十多個蒙娜麗莎在黑暗中同時注視,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換作其他人,或許還覺得很有藝術的氛圍,但是在廖悅眼中,畫像中的女人無數(shù)次勾起他不愉快的記憶,不管是在老宅的走廊盡頭前,還是在倒懸的教堂里,他覺得,此生沒有比眼前更為恐怖的場面了。
那一張張完美的容顏,一個個傾倒眾生的微笑,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他覺得,似乎從他所在的角度,都能看到所有蒙娜麗莎都在注視著他。
而更令他詫異的是,每一幅畫像的右上角處,無一例外都繪著一顆耀眼的啟明星。
“難道,這全部都是外公的作品?”廖悅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他聽說通靈畫師曾經臨摹過數(shù)不盡的蒙娜麗莎,其中最完美的那一幅,還掛在自家祖宅的墻壁上,心說難道余下的作品,全部都集中到了這里?
他思緒一團亂麻間,其余人都紛紛下到車廂,花瞳和阿誠看到眼前情形,同樣震驚不已,而阿帕奇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已。
“她,她們不會變臉了吧?”阿誠似乎想起在教堂里的遭遇,哆嗦著說道。
花瞳則完全變了個人似乎,夢游般在每一幅畫像前端詳了許久,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
這是廖悅第二次看到花瞳這般表情,但是他不清楚,花瞳與畫像中的女人,到底有著什么樣的羈絆,而且看她的樣子,有一種難以掩飾的落寞與哀傷。
看了一會,阿帕奇忍不住嘖嘖贊道:“這個女人我好像經常能看到,笑得真好看,比我們部落里最美麗的姑娘還要好看?!?p> 所有人都被蒙娜麗莎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忘記了他們本來要關心的事情。
廖悅冷靜下來后,拍了拍手,將大伙召集在一起,花瞳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這個車廂,我們先前明明經過的,但是再次返回時,卻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之間間隔不超過半小時的時間,大家都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廖悅表情凝重地對眾人說道。
他們自從轉換方向往上行進,只在上兩節(jié)車廂耽擱了幾十分鐘而已,很快又折返了回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fā)生眼前的變故,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有,有人一直跟蹤我們,我們一走后,他們就在墻上掛了這些畫像,說,說不定就是那些看不見的怪物?!卑⒄\邊發(fā)表意見,邊警惕地四處張望。
“說不定,我們看到了幻覺,其實我們路過時,已經是這個樣子,只是當時看不見而已?!卑⑴疗嬉槐菊浀厮妓髦?。
在征求眾人意見前,廖悅其實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他看向花瞳,想聽她的意見,當時他們決定折返回來,正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異樣的狀況。
“我能肯定,這是一個我們沒有到過的車廂?!被ㄍ凵駡远ǖ卣f道,“如果是幻覺,絕對無法逃得過真實之火?!彼f著,挑高了手里的燈籠。
廖悅點點頭,說道:“我贊成花瞳的意見,如果像阿誠所說那樣,對方的動機未免有些荒唐,掛上這些畫有何意義,能把我們都嚇死?”
阿誠眼珠轉了一下,實在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就說:“那你解析一下,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p> 廖悅看到所有人都望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一凝,說道:“我猜想,這些車廂,其實是可以運動的?!?p> “啊?”眾人聽完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過花瞳很快就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最初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這些車廂是靜靜挨著一起,車廂再多,總有走到頭的時候......但是我們可能估計錯了,也許所有的車廂,都按照某種規(guī)律不停在移動。這些車廂并沒有明顯的區(qū)分特征,即便我們重復經過多次,都難以判斷出來?!绷螑傃凵窬季嫉丨h(huán)視著眾人,繼續(xù)說道。
“我們在上面兩節(jié)車廂里的時候,這里可能已經發(fā)生了改變,一個全新的車廂,在我們不經意間,悄無聲息地從別處轉移到了這里......或者也有這樣的可能,我們休息時,所在的車廂,悄悄地轉移到了別處......”
“我,我們休息時,車廂發(fā)生轉移,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吧?”阿誠瞪大了眼睛,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樣子。
廖悅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別忘了,花瞳說過,這里類似于結界,現(xiàn)實世界通用的定律,在此處都會發(fā)生一些變化。這里一直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好像任何動靜都會被四周空間吸收一樣,我們當時沒有察覺,應該也有可能吧?”
他最后總結了一句:“如果我們不知曉這些車廂的運行規(guī)律,那么我們永遠也走不出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