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順利

　　把陸肖肖的提案斃掉三回的事，其實不能全怪羊腰子。第三回的提案作了正式提案遞到天晟，同時把二稿做了備用一塊遞過去了。

　　東西羊腰子是基本滿意的，客戶經(jīng)理廖遠建那邊也已經(jīng)通過了，甚至甲方那邊負責協(xié)調(diào)的工作人員也比較認可，才遞到了市場部。

　　高夏突如其來的工作量其實都是托了天晟市場部副總監(jiān)的福，據(jù)說那人把提案否得渣都沒剩，把羊腰子氣的夠嗆，連喝兩大杯枸杞紅棗水。

　　萬幸人家還沒提出解約，當乙方的只能乖乖做方案，踏實裝孫子。

　　本次的“孫子”擔當高夏同志，手里頭兩個案子在跟進，還是加班加點的兩天把東西鼓搗了出來。

　　沒辦法，羊腰子二十四小時奪命連環(huán)催，縱使臉皮厚如高夏也還是抗不住。

　　方案遞上去之后，組里人還在群里討論，哪天大家伙兒要是都江郎才盡了，就約在一個工地搬磚。

　　高夏就是這個時候被叫走的。

　　羊腰子辦公室里，高夏乖巧地坐在辦公桌跟前，看對面的人端著茶缸子往嘴邊遞了幾回，就是不喝。

　　于是她問：“楊總，茶里有毒嗎？”

　　羊腰子翻了個白眼：“高組長，你知道有種溫度叫燙嗎？”

　　高夏嬉皮笑臉：“您找我什么事？”

　　羊腰子放下茶缸子：“天晟新產(chǎn)品的提案，我覺得有幾個需要修改的地方，發(fā)在你郵箱了。”

　　這算是……大體通過了？

　　“好的，我回去立刻修改?！?p>　　“你們組的提案跟A組之前的三個風格很不同?！?p>　　高夏坦誠地答：“我們兩組的風格確實不太一樣?！?p>　　“我跟老廖商量過了，”羊腰子把雙肘抵在桌上，兩手搭在一起，“你修改完之后，就發(fā)給天晟那邊?！?p>　　高夏提出合理的疑問：“要是還不行呢？”

　　“大不了老子不賺這錢了行不行？他另尋高明去吧?！?p>　　高夏笑嘻嘻地看著他：“真不干了？”

　　羊腰子更來勁了，“不干？不干拿什么養(yǎng)活你們這幫破銅爛鐵？趕緊消失，中午下班之前改完發(fā)給我。這次的提案要是過了給你們?nèi)M發(fā)獎金，沒過的話年終獎也通通給你們扣光！”

　　視錢如命的高夏立刻滾了。

　　修改細節(jié)的時候高夏跟陸肖肖取經(jīng)，順便就問了一句：“他們怎么這么事？”

　　陸肖肖回道：“哪個甲方不事？”

　　“我是說這個格外事。大公司咱也見的多了，這樣的少吧。”

　　“我聽說啊，小道消息，這個副總監(jiān)是新來的，是從別的地兒挖到天晟的。他們原來那個市場總監(jiān)，叫李什么來著，好像要升到華北區(qū)副總，這個是留著要扶正的。萬事開頭難呢，不打場漂亮仗，怎么站穩(wěn)腳跟。”

　　“這么說你還挺理解他的？”

　　陸肖肖非常干脆地答：“理解個屁。”

　　高夏滿意地把手機扣在桌面上，對待甲方，大家總是同仇敵愾的。

　　等待的時間最煎熬，高夏一邊做著手頭工作，一邊一塊接一塊地嚼著羅瑋烤的紅糖曲奇來排遣焦慮。一年里她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在這種狀態(tài)里，其實早就習慣了。只是這次格外緊張，大概是關(guān)乎著年終獎的緣故。

　　日子過了秋分，白晝正在一點點縮短，才六點多天已經(jīng)暗下來。街燈亮起，車水馬龍，高夏竟然也意外地趕上了晚高峰。

　　不加班的日子實在珍貴，堵在路上的時候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怎樣才能不浪費，順便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走路回去，明明只有三個街區(qū)而已。

　　最后高夏選擇去了趟超市，買了不少菜跟肉，晚餐的內(nèi)容就定為自煮火鍋。拿肥牛卷的時候，她思考了一下還是多拿了幾盒，如果傻逼房東在的話，并且要求一起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那哥們自從回來就沒有在十一點之前回家過，想來今天也不太可能會在家。

　　但是有備無患，誰知道呢。

　　于是她又多拿了一包牛肉丸和幾顆香菇。

　　高夏一打開門心想完蛋了，這哥們真在家。所有的燈都亮著，陳光宇正穿個大褲衩坐在沙發(fā)打游戲。電視里的畫面是第一座塔，看來也才剛開始。

　　“你回來啦?！标惞庥钜?guī)矩了坐姿，“你要是嫌吵，我就回屋去玩?！?p>　　高夏答道：“你玩吧，我無所謂?！?p>　　陳光宇見她提了許多菜回來，順嘴便問：“你去超市了啊。要做飯嗎？”

　　“嗯，”高夏把暫時不吃的囤貨一一擺進冰箱，“冰箱我先占著，你需要放東西的話告訴我，我給你騰地方?！?p>　　陳光宇揮揮手：“我不用，用不上?！?p>　　高夏客氣了一句：“我煮火鍋，你要不要一起？”

　　陳光宇的眼光頓時發(fā)亮：“要，要，當然要了！”

　　高夏心嘆，還好多買了點。

　　不過陳光宇這人雖然看著咋呼又隨便，習慣上倒是很講究——吃飯的時候，他都是用公筷夾一些菜到盤子里，再慢慢吃，盡量避免自己的筷子接觸湯鍋。

　　這一下弄得高夏也十分拘謹，想去另拿副筷子，又覺得太刻意了，一頓飯吃得好不辛苦。

　　但俗話說得好，火鍋能打開人和人之間的一扇門。也不知是不是陳光宇太外向，一頓飯吃完，高夏把他的家庭愛情聽了個遍。

　　大概是陳光宇因為蹭吃蹭喝產(chǎn)生了羞愧感，飯后主動要求收拾廚房和刷碗，還提出要帶高夏去樓下的健身房鍛煉一波。

　　高夏則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空閑時間并不多，辦卡也是浪費。

　　“這的健身房住戶都可以隨便進出的，刷門禁卡就行?！?p>　　差點忘了這是個高端住宅小區(qū)。

　　高夏最近虛汗冒的比以前多了，想想是該去運動一下。于是她翻箱倒柜找出一套速干衣，扎個發(fā)帶就跟陳光宇下樓了。

　　不充分的準備活動加上長時間不鍛煉，高夏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就覺得渾身酸痛，每個毛孔都在拒絕上班。一想到回公司還要面對一個懸而未決的答案，真想就此辭職算了。

　　公司少了她一個不會怎么樣，但是高夏沒了這一個月一萬八千塊的薪水，估計就要流落街頭了。

　　新的一天也淪為金錢的奴隸，高夏感到悲哀并快樂著。

　　一進電梯她就收到羊腰子的消息：“來我辦公室一趟?！?p>　　額外獎金還是年終獎報銷，看來就要有結(jié)果了。

　　高夏提著包直奔十三樓，正好碰見羊腰子的助理端著咖啡準備送進去。

　　“給我吧?！备呦慕舆^咖啡，隨口問了一句：“他今兒怎么改喝咖啡了？”

　　小助理低頭憨笑：“我也不知道?！?p>　　高夏莞爾：“幫我敲一下門。”

　　羊腰子見高夏端著咖啡進來，頓時有種做賊被抓包的窘迫感。他素來稱自己不喝咖啡不吃西餐，今天想偷偷喝一回還被下屬碰個正著。

　　“咖啡放哪？”高夏特意加重了語氣，好像是特意來觀摩他嘗鮮一般。

　　羊腰子沒好氣兒地答：“放這就行。你來的還挺快?！?p>　　“楊總召喚，不敢不快?！?p>　　“我看你是怕年終獎跑了吧?！?p>　　高夏坦誠地答道：“是怕。”

　　羊腰子端起咖啡杯嘗了一口，嫌棄地對著杯子翻了個白眼，“真難喝?！彪S后他又抬起頭看高夏，臉還沒從剛才被苦澀揪成一團的表情中緩和過來，“你的提案，天晟那邊通過了?！?p>　　高夏心里頓時一頓狂喜，臉上又不得不故作鎮(zhèn)靜：“哦?！?p>　　多年老上司一眼把她看穿：“哦？我看你心里怕是要笑開花了吧。不過你丫頭也別沾沾自喜，東西做的一般般，沒厲害到哪去，不過就是正對了那副總監(jiān)的胃口。”

　　高夏老老實實裝慫：“是，您批評的是?！?p>　　“還有點細節(jié)那邊要跟你們溝通，回去抓緊跟人家聯(lián)系。跪安吧?！?p>　　高夏抓起包就走：“小的告退?！?p>　　見人已經(jīng)關(guān)門走遠，羊腰子又端起咖啡來嘗，這回大膽地喝了一大口，猛勁直接吞進肚，“還湊合吧，能喝?！?p>　　和高夏對接的是天晟市場部的蔡經(jīng)理，剛過三十，是個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跟這種人說話最痛快，三兩句就把大體事項談了個大概。

　　“你方便的話，下午能不能來我們公司一趟，我們宋總還是希望能夠見面商討。咱們開個會把細節(jié)盡快落實，就可以開始執(zhí)行了?！?p>　　“行，我下午帶人過去，也正好把方案詳細講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