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夏身高一百六十六厘米,體重四十九公斤,上下浮動兩公斤以內(nèi),有胸有屁股,算不上很瘦,可也絕對不胖,非要按身材歸個類的話,勉強可以劃進(jìn)盤靚條順的那一堆里。
但這個身材絕對不是她堅持鍛煉的結(jié)果。事實上,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鍛煉”這倆字就從高夏的人生里徹底消失了。
就這樣,前提還是大學(xué)里八百米的體育測試也算是鍛煉身體。
高夏渾身連骨頭帶肉一百斤,沒有一丁點不是長滿了懶細(xì)胞,從小就沒打下個運動的好底子。
畢業(yè)以后踏入社會,朝五晚九的日子過慣了,有空閑在家就想躺著,坐兩分鐘都已經(jīng)是要耗費意志的事了。
身體素質(zhì)差、間接性酗酒外加累死人不償命的工作量長期折磨,高夏的亞健康狀態(tài)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只要問題一天不爆發(fā),她就覺得自己可以假裝自己身強體壯,還能再戰(zhàn)三百年。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人定勝天還是扯淡,身體經(jīng)不起糟踐,高夏最終被客觀規(guī)律拍在了沙灘上,拍進(jìn)了醫(yī)院,最后被拍在鄭銳鋒車子的副駕駛座位里,身殘志堅地刷著手機。
從醫(yī)院出來,她覺得身體和心情都好多了——人在看醫(yī)生之前不管大病小病總覺得自己得了絕癥,出了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連藥都不用吃。
鄭銳鋒緩慢地把車停在了路邊停車位,“等我一下?!?p> 沒等高夏回答,他就自顧自下了車,不知道去哪了。
等他回到車上,手里多了一杯奶茶,一份用塑料碗裝著的白粥。
鄭銳鋒一手提著一樣,“香菇生菜粥,吃這個?”
高夏無比誠實地說:“吃不下?!?p> 鄭銳鋒一副早料到的樣子,把奶茶丟到高夏懷里,“那喝這個吧。半塘,不知道你喜歡加什么,就隨便加了點珍珠?!?p> 高夏看著懷里的奶茶,不知是被鄭銳鋒的體貼驚訝到還是什么,愣了一下才說:“謝了啊?!?p> 鄭銳鋒問:“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高夏說,“睡一晚上就好了,醫(yī)生不都說沒事么。”
可惜嘴對身體毫無控制力,下車的時候高夏還是踉蹌了一下。
鄭銳鋒趕忙上前扶住了她,“沒事?我送你上去吧?!?p> “真不用,上個樓的事,我自己能行。”
“醫(yī)生說,低血壓有暈倒的危險,”鄭銳鋒說,“我送你上去吧。還是你不方便?”
高夏心想,再拒絕就顯得自己不識抬舉了,只好笑著答了句:“方便,能有什么不方便的。那就麻煩你了?!?p> 于是鄭銳鋒一手提著奶茶和粥,一手扶著高夏進(jìn)了大樓。
一路上高夏很怕碰見人,因為鄭銳鋒小心翼翼地樣子簡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孕婦了。
著實有點夸張了。
可人家好心一片,自己也不好說什么。
平日里走不了幾分鐘的路突然變得漫長起來,高夏前盼萬盼總算到了家門口。
她悄悄松一口氣,“到了。今天謝了啊?!?p> 鄭銳鋒無奈地笑了一下,“不謝,跟我沒必要這么客氣。”他把東西交到高夏手上,“粥回去熱一熱再喝吧,多少要吃一點。”他覺得高夏的表情有點異常,“怎么了?”
鄭銳鋒聽見漸近的腳步聲,回身一望,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高夏家門口意外偶遇了公司捧在天上的甲方——天晟市場部副總監(jiān)兼準(zhǔn)總監(jiān),宋不周。
他很難控制住自己不驚訝。
“宋總?”
宋不周在嘉瑞見過鄭銳鋒,對這位業(yè)務(wù)能力突出的鄭組長還頗有印象。
他在這里……是在追求高夏,還是已經(jīng)成了她的男朋友?
宋不周心里有股近乎焦急的好奇,可他清楚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立場去問這個問題了。
他停在了兩步以外的地方,“鄭組長,好巧?!?p> 鄭銳鋒不由地看了看高夏,“你們?”
高夏其實并不希望跟別人描述自己跟宋不周的關(guān)系,因為很多東西說得太清楚了,就失去了可能。
但是讓同事誤會自己跟甲方不清不楚……顯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們是室友,”高夏說完事實之后,卻突然覺得不那么有說服力,于是又補上一句:“我們倆跟房東住一塊。你要不要進(jìn)來坐坐?”
“原來是這樣,”鄭銳鋒說,“我就不進(jìn)去了,你好好休息,記得喝粥。你車在公司,明早要不要我來接你?”
高夏連忙拒絕:“不用了,沒幾步路,我走過去就行。醫(yī)生不是也讓我鍛煉么?!?p> 她是真的不想一直欠著鄭銳鋒的人情。
“我過來也是順路,你不用覺得麻煩。”鄭銳鋒依然堅持。
“真的不用啦……”
宋不周突然出了聲:“你沒開車回來,明天我送你上班吧。”
送你上班……
這四個字的效果過于驚悚,在場一共三個人,高夏都要用一下排除法才敢確認(rèn)宋不周是在跟自己說話。
然后她機器人似的答道:“啊,哦,好。”
鄭銳鋒便沒再堅持了,紳士地說道:“也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彼哌^宋不周身邊也不忘禮貌性地道個別:“宋總,再見?!?p> 宋不周笑著回了句:“再見?!?p> 跟宋不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鄭銳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那個周到的笑容里,似乎有著隱忍的敵意。
事情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他想。
高夏目送鄭銳鋒消失在拐角才掏出鑰匙開了門——這房子是密碼鎖,可記那玩意太麻煩了,陳光宇還有時不時改密碼的臭毛病。
門一開,里面彈出個大大的驚喜——在沒供暖的深秋,陳光宇穿著單薄的背心配大褲衩蹦了出來,褲衩上還畫滿了海賊王的人物。
高夏問:“你干嘛呢?”
陳光宇試圖蒙混過關(guān):“沒,沒干啥,我正準(zhǔn)備出門健身?!彼e起胳膊,“這二頭肌最近都泄松了。”
“健身?就穿這身?”
陳光宇平常去健身房古龍水是標(biāo)配,最起碼也是發(fā)膠發(fā)帶齊全的,高夏還戲稱他不是去健身的,是去釣漢子的。
這身出門,騙誰呢?
陳光宇假裝忘了換衣服,“欸?我怎么穿著這個就出來了?”他嬉皮笑臉地說:“那算了,不去了。你們一起回來的???”
“沒,門口碰上的。你不打算讓我們進(jìn)去了?”高夏有氣無力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