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快進來,二位大爺今天辛苦啦?!?p> 陳光宇一個箭步竄進了屋,像是生怕那二位把他關(guān)在門外似的。
高夏跟宋不周這才一前一后地進了門。
好不容易緩出的那點力氣又用沒了,高夏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感覺自己要散架子了。
她把那杯沒開封的半糖奶茶扔給陳光宇,“請你喝。”
陳光宇正在踐行饑餓健身法,晚上連口水都沒喝,一直試圖用打游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水他能忍住,奶茶就不見得了,何況還有整整半杯珍珠。
他兩眼放光地說:“給我的?”
“你不喝?”
陳光宇趕緊把奶茶摟緊了,想了想又問坐在一邊的宋不周,“你喝嗎?”
高夏下意識地答:“他不喝?!?p> 說完他就后悔了,因為兩個人的目光全盯在她身上了。
陳光宇問:“你怎么知道?”
高夏一時腦細胞整體休眠,合理的屁一個也放不出,就隨便搪塞了一句:“人家是直男?!?p> 說完她又覺得冒犯了房東,正準備解釋,卻沒想到那哥們來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是直男?”
宋不周:“……”
高夏:“……”
我是真的知道。
陳光宇拿寶貝似的把奶茶帶到廚房去熱了。
客廳里只剩下高夏跟宋不周,一時間氣氛十分微妙。
“剛才,”高夏回想起剛才宋不周幫他擋鄭銳鋒的事,“謝謝你了?!?p> “不客氣,嘉瑞很近,舉手之勞?!?p> 什么叫“很近”?
他不會真的打算要送自己上班吧?
“舉手之勞”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也是前任的關(guān)系,就算年頭久了,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舉手之勞還是能省就省吧。
高夏說:“我剛才說‘好’,不是真的要麻煩你一趟,你懂我意思吧?挺近的,我走過去就行?!?p> 宋不周沒接她的話,只是說:“你生病了?”
“沒什么大事,低血壓而已……”說著說著高夏才覺得不對勁,人家興許只是客氣一下,自己在這解釋個什么勁?
于是她言簡意賅地說:“算不上生病。你坐吧,我先回房了?!?p> 高夏起身往屋里走,后面?zhèn)鱽硭尾恢艿穆曇簦骸爸?,不喝了??p> 高夏只覺得頭痛欲裂,丟下了一句“沒胃口,不嫌棄的話給你當(dāng)宵夜吧”就頭也不回地進房間了。
宋不周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端詳了一會茶幾上的粥。伸手碰了碰,還是溫的。
隨后宋不周做了一件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他竟然真的拿著粥去了廚房,準備把這東西當(dāng)宵夜。
陳光宇叼著奶茶吸管站在灶臺前,正對著的鍋里轉(zhuǎn)著一小塊黃油??匆娝尾恢苓M來了,他自動解釋道:“越喝越餓,我弄個面包吃。你要不要?”
宋不周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粥:“不用了。你分到了奶茶,這個歸我了。”
陳光宇“嘖嘖”兩聲,“怪不得網(wǎng)上都說,現(xiàn)在是熟人社會呢,吃個宵夜都這么明顯,你有這么一大碗粥,我就一杯奶茶?!?p> 陳光宇這話里外三層全是內(nèi)涵,聽得宋不周一愣,“熟人社會?”
“你跟高夏,早就認識,對吧?”
宋不周沒打算否認,“確實?!?p> “我猜你下一句肯定要問,我是怎么看出來的?我就直接告訴你得了,”陳光宇有點小得意,“都不用我介紹就互相知道名字了,這個破綻也太大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成天擔(dān)驚受怕,生怕你倆退租了。熟人好,熟人好?!?p> 陳光宇把煎好的面包片夾出來,“別開微波爐了,你用這個灶熱吧。能分我一口么?”
宋不周莞爾:“當(dāng)然可以?!?p> 高夏對自己的粥已經(jīng)被瓜分的事毫不知情,她剛沖了澡出來,渾身綿軟無力地坐在桌子跟前護膚。
這大概就是女人最后的倔強——飯可以不吃,護膚品不能不抹。
高夏不是存心浪費鄭銳鋒的一番好意,可她是真的吃不下東西。
或許能勉強喝進去一點,可是奶茶不行。跟大部分的女孩不一樣,高夏從小就不喝奶茶。
高中那會是奶茶正風(fēng)靡的時候,連學(xué)校食堂都有專門開辟一個窗口賣這東西,五塊一杯往飽了喝,續(xù)杯不要錢。
羅瑋對酸奶的熱愛根本經(jīng)不起這種實惠的誘惑,假意堅持了沒兩天就倒戈了。
只有高夏還一心一意地愛著酸奶——討厭奶茶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因為每天早上進教室,桌堂里都塞著兩瓶酸奶,一瓶草莓,一瓶菠蘿。
那是宋不周買的。
想到這高夏牙都疼了,心想自己還是低估了跟宋不周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難度,現(xiàn)在看來糟心是最基本套餐,各種瑣事加成隨心搭配,上不封頂。
所謂睹物思人,睹人難免想起從前事,尤其是高夏在這方面表現(xiàn)的特別窩囊。
明天還要去天晟開會……只求宋不周別出現(xiàn)在會上就好。
餓肚子的人在心煩,吃飽了宵夜的那一位也睡得并不安穩(wěn)。
高二的那一年,宋不周做出那個決定以后,他就清楚地知道,高夏會忘掉自己,被別的男人牽著手放在衣服口袋里,跟別人結(jié)婚,過上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一生。
那時候他自以為無私,一廂情愿地認為是自己忍痛割愛,成全了高夏。
可是當(dāng)他眼睜睜看著高夏的另一位追求者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噓寒問暖、殷勤周到的時候,要說心里毫無波瀾,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這位出現(xiàn)在家門口的鄭組長,仿佛是上天給他提了個醒:宋不周,你面前的初戀情人隨時會結(jié)束單身狀態(tài),戀愛、結(jié)婚,而且迫于同學(xué)、室友、商業(yè)合作伙伴等復(fù)雜的關(guān)系,你還有可能要去參加她的婚禮,親眼見證另一個男人給她戴上戒指。
這一下畫面感實在太強,宋不周一閉眼睛就能看見穿著婚紗的高夏,和坐在賓客席上的自己。
宋不周的腦子突然無比清醒,他不甘心地想著:憑什么?
死灰尚能復(fù)燃,里邊還能飛出涅槃的鳳凰來,兩個大活人,女未嫁男未娶,怎么就不能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