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四下一片漆黑,天還未明之時,在開封府文德殿前燈火通明,文武百官的大臣們已經(jīng)在這里等候。
稍作休息的唐琦在家中換了一聲輕便的官服,站在殿內(nèi),望著外面在一片昏暗之中瑟瑟發(fā)抖地官員們,心中還不由得竊喜作為殿前司的禁衛(wèi),根本不需要擔心在外面風吹雨打的。
殿內(nèi)的都是身穿紫色與紅色官服的大員們,而殿前司都指揮使韓延慶此時站在天子座下,清點百官的到位情況。
大殿內(nèi),在這里駐足等候的往往都是正五品以上的大員,唐琦這個從七品的小小職位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混個臉熟,這樣說不定對于以后的仕途有更為直接的幫助,畢竟官僚嘛,可不就是抱團取火的活著。
似乎今天的大殿里面沒有了往日的冷清,大員們?nèi)宄扇旱鼐奂谝黄鸩粩嘧h論著什么。
唐琦有些好奇,可是自己的崗位不能夠變動,好在自己身處的位置剛好是左丞相陳襄(又官拜太子太傅)這么一批人當中。
左丞相陳襄與太師薛文利本就政見不和,原本在薛太師官拜右丞相時便極力打壓還是刑部尚書的陳襄,奈何當時左丞相丁佩的庇護,薛文利對陳襄無可奈何。
從古至今,左右丞相都是奉承左尊右卑的傳統(tǒng),雖然都是丞相都是同樣的品階,可是左丞相丁佩總是壓過右丞相薛文利一頭,讓薛文利頗為惱火,但又無可奈何。
后來左丞相丁佩告老還鄉(xiāng),可是職位由陳襄替代,因為陳襄與世子關系親密,被封為太子太傅,協(xié)助太子掌管東宮之事。
右丞相薛文利被先帝認命為太師,保留丞相之職位,不過薛文利還是破格提拔了忠武將軍韓延慶為殿前司都指揮使,可算是將權力持平,韓延慶又將唐琦拉入自己的麾下……
總之這其中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可是唐琦現(xiàn)在明白,自己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下去,遲早會比自己的老爹強!
雖然陳太傅與薛太師政見不和,可是誰又能夠知道或者是在乎一個小小的七品開外的侍衛(wèi),他們在一起交頭接耳,看起來神色慌張,這么一看就有所以就豎起耳朵湊近了來。
“當當當……”
正當唐琦想聽聽看有什么消息呢,突然間的一陣梆子聲讓他著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看到在場的官員們紛紛散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唐琦也連忙站穩(wěn),他抬起頭來,只看到內(nèi)侍李波立于龍椅前,沖文武百官沉聲喊道:“官家到!”
太師薛文利坐在殿下右側,左丞相陳襄立于殿下左側,文武百官皆挺身視立,以候圣上。
只見興宗從龍椅左側緩緩登上臺階,來到龍椅前面朝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除薛太師與陳太傅以外紛紛撫裙下跪,山呼萬歲。
興宗只是緩緩坐下,沖著那在場跪拜在地上的百官草草揮手,內(nèi)侍先沖著興宗行禮,上前兩步面朝百官大聲說道:“平身!”
待到百官站起,興宗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去年我曾夢見有使者從天而降,他說今年天降祥符于我,果不其然,昨日夢中,河東路蓬萊現(xiàn)天書一份,孤徹夜難眠閱讀,奈何才疏學淺,不能窺探其中一二,現(xiàn)將天書示眾,還望博學者排憂解難?!?p> 說罷,興宗沖內(nèi)侍陳波點頭,陳波會意,沖大殿右側喊道:“呈上來!”
這時,只看到四個禁衛(wèi)士兵肩抗著有水桶粗細,長足足有一丈有余的黃色布錦來到殿前,這錦布的面料明眼人一看就能夠看出來屬于皇家的。
見到天書出世,在場的文武百官皆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封巨大的“天書”。
雖然在昨夜已經(jīng)窺探到了一二的唐琦此時還是跟百官們表現(xiàn)得一樣,就看到上百雙眼睛死死地鎖定下,侍衛(wèi)緩緩將“天書”立起,接著小心翼翼地攤開。
“這是什么?”
此時看到里面內(nèi)容的唐琦緊皺著眉頭,腦袋里面想到的第一種就是這上面密密麻麻地類似于蝌蚪一般的文字,這是根本說不上來的東西,可能是寫出來就是刻意為了刁難在場的各位吧。
“嗯,我怎么覺得這是西域那邊的文字?!?p> “也許是西王母顯靈呢?”
“呦,那可真是因為吾皇之英明治世,四境之內(nèi)一片祥和,百姓安居樂業(yè)感動上蒼?!?p> 在一片議論聲中,左丞相陳襄低下頭沉思了片刻,接著轉身沖著興宗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接著說道:“此乃上蒼表彰陛下文德武功,陛下登記六年,集思廣益,察納雅言,侍衛(wèi)之臣不懈于內(nèi),忠志之士舍身于外,皆欲報之于陛下也!上蒼以感陛下之勞苦,現(xiàn)降神書,以頌陛下之功德,為江山社稷嘔心瀝血,功德肩比秦皇漢武,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陳襄的感言,沒有半分誠意,通篇算是吹噓之詞,加上他身后的臣子皆點頭稱是,紛紛迎合左丞相陳襄的言論,對興宗陛下點頭稱贊。
細細想來也是,天書,天書,凡人能夠看得明白,那還是天書嗎?
興宗趙坤得到了這個天書不自己藏著,非要將其拿出手來,這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得這一刻嘛。
既然拋出了磚,那必然要引出玉石,不得不說左丞相陳襄為什么能夠得到皇帝還有丁佩的賞識那是不無道理的。
聽到陳襄有理有據(jù)地夸贊,興宗趙坤那眼睛是笑得瞇成了一條直線,他轉而看向坐在殿下的太師薛文利,一臉笑容燦爛,看來陳太傅的歌頌是吹到了點子上。
“那么見這天書,太師有何說法?!?p> 對于興宗的疑問,薛太師低頭沉思了片刻,他先是看了眼站在對面的陳襄,又回過頭來望了眼身后的群臣,大殿之內(nèi)安靜異常,幾乎是一根針尖落下都能夠聽到觸及地面的聲音。
“既然是天書降世。”薛天師撫摸著自己的胡須若有所思道:“天降神書已經(jīng)不是稀罕事,我朝從先帝開始便有過一次天書降世。”
說到這里,薛太師抬起頭來看了眼興宗。
當薛太師提到了先帝有天降天書的時候,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他看著薛太師,似乎有意等候薛太師的下一句話。
“既然上天再三下祥書,那自然是認可陛下的功德,既然如李左丞所說,那何不迎圣上泰山封禪,以不負天意!”
一提到泰山封禪,趙坤立馬喜笑顏開,可是干笑了兩聲他立馬收斂了些,接著沖薛太師搖頭說道:“孤之功勞,不及先帝十分之一,更不提秦皇漢武不世之功,怎敢與之相提并論?”
趙坤的話音剛落,群臣跪拜,山呼萬歲,皆是奉勸趙坤泰山封禪。
“夠了!”
哪曾想前面還是一臉得意的趙坤竟然面露怒火,他猛地站起身來,沖著在場的大臣們吼道:“爾等是要餡孤于不仁不義之中嗎?”
一聲怒吼,嚇得群臣一聲驚嘆,他們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不敢做聲。
“行了!散了,都散了!”
趙坤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怒火,他沖著在場的所有人怒吼,接著拂袖而去,留下了群臣面面相覷。
在場只有薛太師還有陳太傅卻不以為然,反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冷哼了一聲。
見到興宗發(fā)火,內(nèi)侍陳波一時間不知所措,他趕忙沖著百官大聲說道:“圣上有旨,退朝!”
這樣的鬧劇就這么草草收場,似乎是出人意料,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唐琦站在原地四下張望,看著百官小聲討論著離去,不知自己如何是好。
“賢侄?!?p> 唐琦聽到呼喚趕忙回過頭來,見到的是韓延慶。
“殿帥!”
唐琦連忙沖著韓延慶行禮,可是韓延慶卻擺了擺手,接著說道:“一夜忙碌,想必是餓了吧。”
唐琦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下來,他明白自己的叔父接下來會領著他去吃飯,畢竟多年的交際已經(jīng)讓他們親密如一家人那樣。
“剛好,我讓下人準備好了美酒,給你一日休息,與我一起,醉上一日!”說完,韓延慶伸手搭在唐琦的肩頭,拉著他一同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