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白癡,被欺負為什么不還手
伴隨著風馳電掣的雷鳴,淅淅瀝瀝的雨越下越大,落到樹葉上啪嗒作響。
一道閃徹天際的閃電劃過,照亮整片森林,清晰看到混亂中對持著的兩隊人,段虞渾身濕透,鶴立雞群地站在人群中央,無數(shù)人擠上去噓寒問暖,遞上雨傘和手帕,有人甚至以手為傘幫他遮擋雨水,但他都不為所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被兩道人群遙遙隔開,靜靜躺在地上無遮無攔悄無聲息的人。
“褚楚!”他朝著地上那人喊了一聲。
地上的人沒甚反應,另外一邊的人大多數(shù)都穿著療養(yǎng)院工作服,應該是療養(yǎng)院的工作人員,他們有人上去隔開他的視線把人拖走,有人七嘴八舌地湊上來勸說:
“段少息怒,我們也是為了您好,以后還是不要跟她來往了,這人腦子壞了,得了妄想癥,思維不清晰,還有強烈的攻擊性,萬一傷到您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段少身體要緊,這人是我們院里的老病人了,該怎么治療,我們心里有數(shù)。”
“也都怪我們管理不善,叨擾了段少,下次一定嚴加看管?!?p> “段少心腸善良我們都是知道的,但是請段少愛護自己的身體,不要做無謂的擔心,您可是我們A市的領頭人,也不要耽誤我們治療病人……”
“……”
白天沒走,心心念念都等著見段虞的一面的人,此時好不容易見到他,怎么會放過這次機會,無論是帶著自己的目的還是真心實意的擔心,窩蜂圍上來,紛紛勸說段虞保重身體。
一時間場面有些混亂,段虞眼睜睜看著人墻后,褚楚被一群工作人員馬不停蹄的帶走,他淋了不少雨,唇色發(fā)白,此時連站著都勉強,如果不是瞿奉扶著,一頭栽下都不奇怪,偏偏耳旁充斥著各色的吵雜,段少段少的一疊聲兒鬧得人太陽穴凸凸直跳。
段虞掩住從喉嚨深處漫上來的腥甜,沉聲呵斥了一句:“都閉嘴!”
四周倏然安靜下來,一時間只聽得到淅瀝的雨聲。
在人前,段虞從來都是言笑晏晏,很少有言辭凌厲的時候,此時他臉上布滿寒霜,眼神帶著不可錯認的怒氣,連帶著周遭的溫度瞬間都下降幾度。
周圍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空氣很安靜。
段虞又往褚楚被帶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的同時人群自動分開一跳通道,他推開瞿奉的扶持,面容堅毅,昂首挺胸,邁著大步往前走,路過剛剛因為對褚楚動手,被他一腳踢倒在地的保安的時候,腳步一頓,須臾轉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讓保安遍體生寒!
保安渾身一個哆嗦,如同被一條毒蛇盯上的獵物,手一顫,電棍隨即摔在地上。
這次之后,段虞就病了,病的很嚴重,一腳踏入鬼門關的那種,這次事件也鬧得很大,先不說段家全員出動,燒香拜佛,日夜守在他病房外,連國家的人也驚動了,畢竟他手上的段氏不是一般的大,上面派了好些人下來徹查,療養(yǎng)院被暫時查封,里外不通,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有在療養(yǎng)院外搭起帳篷,臨風顧盼,療養(yǎng)院所有人都謹小慎微,如臨大敵。
段虞意識沉沉浮浮,不知不覺又做了那個很久很久都不曾做的夢。
歲月如風,花落成塵。
“白癡,被欺負為什么不還手?”
一聲清脆靈動的聲音響起,一嬌小玲瓏的小丫頭雙手抱胸,一副小大人般堵在走廊口,她頂著兩個丸子頭,腮邊兩縷發(fā)絲隨風輕柔拂面,身著一身簡約青衣,整個人好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走廊轉角,幾個穿著華麗稍微比她大的男生,對著墻角的小男生拳打腳踢,放潑撒豪。
看她過來紛紛嗤笑:“你誰啊!毛長齊了嗎?就想管閑事,滾回家喝奶去!”
小丫頭不理他們的調(diào)笑,只蹙著柳眉看地上臟兮兮的小男孩,男孩半瞇著眼,萎靡不振的倒在地上,任那群半大的小子欺負毫不反抗。
小丫頭咬唇,不滿地在原地跺跺腳,沖上去推開那個還踩在他頭上的壞小子,那小子剛剛只一腳撐在地上,被她一推,重心不穩(wěn),還真被推的一個仰倒,周圍響起一陣哄笑。
被推的男孩被一黃毛丫頭推了個仰翻,出了洋相,臉上一片青紅,爬起來不管不顧的報復回去,丫頭被他推的連連后退,一頭砸在墻上,額頭當時就見了紅。
她不哭也不鬧,倔強地爬起來,舉著小拳頭又迎了上去,那群半大小子在看她額頭流下一行血跡還要不知輕重地沖過來,磨刀霍霍想要教訓這丫頭一頓,這時候有人認出她的身份來,大叫了一聲:“不好,是褚家老幺,快跑!”
先還吊兒郎當?shù)谋娙?,被這一聲大叫嚇楞在當?shù)兀壹依乡??云海集團掌舵人褚云海疼愛到骨子里的小女兒?
他們都是出身豪門,什么陣勢沒見過,但是業(yè)界公認,還有家中父母長輩隨時的耳提面命,就算惹上天王老子也不能惹褚家老幺,業(yè)界第一巨頭褚云海嗜女如命,誰敢動他女兒,殺到天涯海角也要狠狠報復回來!
在場的人齊齊變色,再看她奮不顧身的撲過來,哪還敢留在原地,全部一哄而散,落荒而逃。
小褚楚沒追到,悶悶不樂地轉身,頭上的血還未擦,就挺著小身板,咬牙固執(zhí)地把地上的男孩支起:
“你怎么那么笨,被欺負也不還手,那群壞孩子只欺負弱小,你要是變得兇一點,他們下次便不敢再欺負你了。”
男孩一張臉腫的老高,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模樣甚是狼狽,聞言只是稍稍勾起眼角深深看她了一眼,抿唇?jīng)]說話。。
褚楚吃力地扶著他往外走,邊走邊奶聲奶氣地絮叨:
“怎么不說話?”
“你叫什么名字?”
“你家在哪?”
褚楚也不管沉默無言的男孩,自顧自抱怨道:“這段家修的也太大了,我就上了廁所,就找不著宴會廳的方向了,要是再不去,老爸該急瘋啦。”
“……”
她一路上聒噪的很,男孩一直沉默寡言。
“你怎么一直不說話?”
“你是不會說話嗎?”
“你是不是沒有朋友?”
“我可以當你的朋友?”
“別看我很小,但我很厲害,能罩著你……””
興許是覺得她實在是吵,男孩在岔路口停下來,緩緩把褚楚推向另一邊。
褚楚因為慣性往前走了兩步停下來,回身迷茫問道:“干嘛推我?”
“宴會廳,那邊。”男孩清冷道。
“你原來會說話呀!”褚楚驚喜,臉上的糾結瞬間不見了,隨即興高采烈道:“謝謝你!你不去嗎?”
男孩看著那邊的眼神有些晦暗,聲音一如既往的簡短清冷:“我去不了。”
褚楚年紀小,倒是沒深想,以為他要趕著回去處理傷口,便一面道謝一面往宴會廳飛快地跑,剛出走廊,她突然回頭,支著兩顆小虎牙笑嘻嘻道:“對了,我叫褚楚,還沒問你名字呢?”
男孩遠遠地看著她,看她梳著的兩個包子頭露出的光潔雪白的額頭,看她支著乳牙精神滿滿笑靨如花,整個人美好的就像天使一樣。
“……時虞,我叫段時虞?!彼p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