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車停在離莫皎學校不遠的地方。天已經(jīng)全暗了,車窗外還飄著霏霏雨絲。莫皎將臉埋進頭發(fā)里,她覺得自己的臉燙得厲害。
杜衡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詢問:“怎么了?不舒服嗎?”說著用手覆上她的額頭。這一下也讓他吃驚了,竟是燒得這樣厲害。
“要不要去醫(yī)院?我馬上開車送你。”
“不用了,我去學校醫(yī)務室拿點藥就好。不用勞煩,感冒而已。”說著她打開車門,搖搖晃晃要往前走,忽而想起什么,又轉回來:“不好意思,我忘了拿琴?!?p> 杜衡眼疾手快,一手攙著她,一手替她拿著琴,讓她不要摔倒?!澳憧茨悻F(xiàn)在這樣難受,我還是送你去醫(yī)院吧?!?p> “真的不用,我以前發(fā)燒都是這樣過來的。吃點藥喝點熱水,床上躺一天就好了?!彼鍪謾C給夏夏打電話:“夏夏,我在學校門口,有點感冒了,你能出來接我一下嗎?嗯,好,我等你。沒事的,你放心。”
杜衡脫下外套披在莫皎頭上身上為她擋雨:“快回車里坐著等吧。”
她暈乎乎的胃中一片翻騰,因害怕嘔吐弄臟了他的車堅決拒絕進去。
“皎皎,你怎么樣?”
遠遠的,夏夏便舉著雨傘跑來了。她一把扶住莫皎時才注意到杜衡的存在。
“先生,皎皎她……”
“可能是吹了點風又淋了雨,感冒了,正在發(fā)燒?!彼謬@了口氣,“也是怪我。她堅持不去醫(yī)院,就麻煩同學你帶她去醫(yī)務室拿點藥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先生,剛才麻煩你照顧了。”夏夏道過謝,便攙著莫皎回學校。只聽得莫皎口中含糊不清嘟囔著什么。她湊近一聽,又氣又心疼。
“別管我,琴……別讓琴淋雨……”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你這個傻子!琴箱是防水的你不知道啊!我看你腦子都快燒沒了!”
雖是這樣說著,夏夏還是將她的琴箱往里提了提。
“快到了,你堅持一下?!?p> 冷,真冷。
她的意識里就只剩下冷冷的雨水,下意識想把琴箱抱進懷里,卻發(fā)現(xiàn)手中空空如也。
“琴!我的琴呢?!”她忽然提高了音量,驚怕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
“哎喲我的祖宗!在我這兒呢?!毕南臄v著她,“快快快,拿了藥我們就回宿舍樓,打熱水擦擦身子。”
“琴箱給我!”
“人重要還是琴重要?你這脾氣怎么這么犟!”
校醫(yī)在值班室里正打著盹,門外響起一陣乒乒乓乓急促的敲門聲。她嚇得身子一震,開了門發(fā)現(xiàn)兩個女孩,兩個身上都濕了。一個扶著另一個,發(fā)絲黏在臉上一綹一綹;另一個睜不開眼睛正緊緊抱著琴箱瑟瑟發(fā)抖,罩著看面料便價值不菲的外套。
校醫(yī)板著臉給看了病,又板著臉開了藥。在她們臨走之際又將人喊住了:“門口有雨衣,自己拿。明天拿病歷去給輔導員開請假條,好好休息?!?p> “謝謝醫(yī)生,謝謝醫(yī)生?!?p> 迷迷糊糊中莫皎覺得有誰輕手輕腳地拿走了她的琴箱。她費力地抬起眼皮,視線卻太過模糊。只記得旁邊有個人正在打水給自己擦身子,又喂自己吃了藥。那人細心地替自己把被子掩好,莫皎輕輕地叫喚,那人便俯下耳朵:“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卻聽得她細細地叫喚:“媽媽,媽媽……”
夏夏一下子心疼起來,便又哄道:“皎皎乖,睡一覺就好啦?!?p> 莫皎眼角有眼淚溢出,夏夏用毛巾為她拭去。
“謝謝,謝……”
她后面說了什么,夏夏沒聽清。只是心里默默感嘆,莫皎在最脆弱的時候也擔著壓力不愿放。
“不用謝,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