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王府（2）
薛嬤嬤的手藝極好，將幾樣時蔬烹制的色香味俱全，還為堇娘熬了一罐雞湯，放在茶房內(nèi)，餓了只需放在爐子上溫?zé)?，即可飲用?p> 看得出薛嬤嬤極喜歡孩子，第二日便找出針線，坐在桂花樹下為憐心縫制冬衣。對我與堇娘談不上和顏悅色，但言語之間少了冷漠與敵意，相處也越來越融洽。
到得第三日，我早早起身，盛裝打扮一番，預(yù)備去拜見王府位分最高的賀蘭柔夫人。令我驚訝的是，薛嬤嬤居然一早等在院中，頭發(fā)梳成圓髻，插一只素銀扁方，身穿半新不舊的錦藍宮裝，整個人十分齊整，精神奕奕。
瞧見我的妝容，薛嬤嬤皺眉，“恕老奴多嘴，姨娘這身裝扮越發(fā)顯得狐媚，像昨日清清爽爽的豈不更好？”
出身青樓，自然得有青樓女子的風(fēng)塵俗艷，否則容易引起別人猜疑。我不便與薛嬤嬤解釋，只笑了笑，問道：“堇娘對府中路徑、人物皆不熟悉，不知嬤嬤可愿陪我拜見賀蘭夫人？”
薛嬤嬤只得道：“按規(guī)矩應(yīng)當(dāng)老奴帶姨娘前去。堇娘要照顧憐心，今日不去也不礙事，以后日子還長，多的是機會給夫人磕頭?！?p> “如此便請嬤嬤帶路，去遲了就顯得不恭敬了?！?p> 一路上，薛嬤嬤將李恪的嬪妃們一一說與我聽。妃嬪中位分最高的是賀蘭柔夫人，住鈴蘭院，月氏國公主，她的父親月氏國王統(tǒng)領(lǐng)西域三十六國。李恪的封地與西域接壤，迎娶賀蘭柔，多半是一種邦交，通過聯(lián)姻維系邊境安寧。眼下正妃之位空缺，便由賀蘭柔約束一眾女眷，但她來自西域，對中土的人情世故并不熟悉，是以府中家務(wù)皆由老管家打理。
除卻柔夫人，李恪還有四位美人，六位侍姬，不，算上我應(yīng)該是七位侍姬了。四位美人分別是應(yīng)顏應(yīng)美人，虎威將軍應(yīng)烈之女，住霽月軒；章素元章美人，知州章延年之女，住采風(fēng)軒；趙楚楚趙美人，護衛(wèi)軍參將趙霆鈞之妹，住宜雪樓；安意筎安美人，此地富商安祿之女，住薔薇院。余下六位侍姬有像我這般獨門獨院的，也有與美人、夫人同住的，不再贅言。
“王爺在外游蕩慣了，府中這么多美人、姬妾，竟沒有一個能籠絡(luò)住王爺?shù)男?，為王爺誕育子嗣?！毖邒邍@道，“老王爺在他這般大時，已經(jīng)有三位郡主和王爺了?！?p> 說話間，已來到鈴蘭院。趁丫鬟進去通報，我四下瞧了一瞧，鈴蘭院內(nèi)遍植奇花異草，明麗駁雜，香氣馥郁，只叫不出名字，想是從西域移植得來。樓宇依然是中原規(guī)制，正面五間上房，飛檐拱角，雕梁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廊下掛著鳥雀，色彩鮮艷，嚦嚦婉轉(zhuǎn)。風(fēng)吹過，檐下鐵馬發(fā)出叮當(dāng)脆響，驚起數(shù)只錦雞，起落間長長的尾巴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不多時，方才那名丫鬟掀簾出來，手臂交叉于胸前向我行禮，用標(biāo)準(zhǔn)的漢話道：“夫人請您進去。”
走進房中，便見一位藍衣美人端坐正堂，那藍色不同于常見的湖藍、錦藍，而是一種神秘夢幻的深藍，衣襟綴滿細密繁復(fù)的花紋，袖口腰身收的窄窄的，勾勒出優(yōu)美的身體曲線。她約莫二十歲上下，容貌極美極盛，充滿異域風(fēng)情，矚目不移的看著我時，便有一股凌厲迫人的氣勢逼人而來。
“妾何氏青青，拜見夫人?！蔽夜虻匦卸Y。
“你便是王爺花重金買回來的侍姬，果然是個絕色美人?！比岱蛉藢ξ疑舷麓蛄?，幽深的美目里盛滿好奇與探究。
“夫人贊賞，妾愧不敢當(dāng)。夫人才是真正美貌，妾蒲柳陋質(zhì)，焉敢在夫人的明月之光面前稱美。”我誠惶誠恐的道。
“真會說話，說的比廊下的鸚鵡都好聽，難怪王爺要將你買進來，真真是我見猶憐?！比岱蛉司彶阶邅恚浑p綴滿珍珠寶石的錦緞靴子在我面前站定。
我將身子伏的愈低，戰(zhàn)戰(zhàn)兢兢，作出十分的卑微與敬畏。
柔夫人見狀，大約覺得我與其他侍姬沒什么不同，索然無味的道：“起來吧?！庇址愿姥诀?，“娜娜，將那一套赤金嵌寶首飾拿給何姨娘。”
站在柔夫人身側(cè)的婢女走進里面，不一時捧了首飾出來，釵、環(huán)、簪、釧皆用純金打造，金彩輝煌，極為精美。薛嬤嬤接過，我再次屈膝行禮。
柔夫人道：“府中姐妹都極好相處，你有時間再去拜會其他人吧。薛嬤嬤是府里的老嬤嬤，行事極妥當(dāng)?shù)?，必會將臨月軒打理的很好。若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來找我。”
“是，妾知道了。”我略坐了一會兒，見柔夫人無話，便起身告辭。柔夫人亦不挽留，命娜娜送我出去。
行至院門，我止住步，請娜娜不必再送。在這王府，我的地位不比她這柔夫人的貼身侍婢高多少。
娜娜微笑道：“其實何姨娘不必這般小心翼翼。公主是極好相處的人，從不苛待下人?！?p> 我笑道：“哪里是我小心翼翼，實在是夫人太過美貌，我一見之下，就被夫人的美貌震懾住，素日里再好的應(yīng)對，方才也說不出了。”
娜娜面有得色，“公主是西域三十六國的第一美人，月氏神女。民間多少百姓求了公主的畫影圖形回去供奉?！鳖D了一頓，又道：“公主很喜歡漢家文化，聽聞姨娘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若閑暇了常來坐坐，公主必定歡喜。”
我再三告謝，與薛嬤嬤捧著首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