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3)
我默然無聲,李恪與我相識不過月余,用情至深四字如何當(dāng)?shù)钠穑靠扇绻麑檺垡粋€妃嬪,李恪這樣親力親為的照顧,又有些說不過去。想了一會兒,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覺得太陽穴疼的更厲害,索性將這些惱人的思緒撇開。目光望向窗外,堆在院中的菊花早已被薛嬤嬤收起,桂花樹的枝葉黯淡無光,盡是蒼涼蕭索之意。
如是在房中待了幾日,胸中越發(fā)郁悶,似被大石壓著一般。侍奉的杏蕊十五六歲,見我煩躁,清聲道,“花園里的紅梅開了,奴婢去摘些回來,給美人解悶如何?”
我眸中一亮,立刻命杏蕊拿來大毛的披風(fēng),穿上保暖的羊皮小靴,就要出去。薛嬤嬤攔不下來,拿一雙眼睛惡狠狠的剜了杏蕊幾眼。杏蕊委屈的眼圈通紅。
我笑道,“她是怕我悶,想找個樂子逗我開心。太醫(yī)讓我靜養(yǎng),卻沒說一定要在房中待著。更何況,你們將門窗關(guān)的緊緊的,一絲風(fēng)也不透,病氣凝滯,更加不好了?!?p> “美人這張嘴千般伶俐,老奴說不過你?!毖邒咭娢覉?zhí)意要去,只得拿來風(fēng)巾和手爐,命桃蕊、杏蕊好生跟著,在梅林中走一走便回。
我一一應(yīng)了,興致勃勃的出門而去。
清冽的空氣涌入肺腑,頓時令我精神一振,多日積累的濁氣一掃而空。沿著花園甬路一步步行去,樹葉落盡,一蓬蓬枯枝如同劍戟,姿態(tài)昂揚(yáng),蓄勢待發(fā)??拷穲@,遠(yuǎn)遠(yuǎn)的便聞到一股幽香,及至轉(zhuǎn)入月洞門,登時眼前一亮,上百株梅花開的如火如荼,將半爿天空映的紅彤彤,幾乎要與天邊的云霞相接。
“此等好景,正該擁爐圍坐,青梅煮酒,高談闊論??上o雪,若下一場鵝毛大雪,就更好了。”我嘆道。
話音方落,遠(yuǎn)遠(yuǎn)的竟傳來附和之聲,“方才我說這等好景,竟然無人觀賞,把滿園的梅花都辜負(fù)了。言猶在耳,便有人與我們想到一處??梢娫蹅兺醺_有風(fēng)雅之人?!?p> “妹妹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在拐著彎夸自個兒。不知哪位姐妹,若不嫌棄,可來此一聚?”
聽聲音,像趙美人和應(yīng)美人。
轉(zhuǎn)過幾株梅樹,果見趙楚楚和應(yīng)顏?zhàn)跊鐾ぶ?,兩人皆穿著大紅猩猩氈羽毛緞斗篷,圍著昭君套,束著五色宮絳,當(dāng)?shù)財[著鐵爐、鐵架、鐵絲蒙,石幾上擺著酒壺酒杯,竟是一邊喝酒,一邊吃烤肉。而亭中除了她們,竟有一男子與她們對坐,看身形卻不是李恪。
王府妃嬪,怎敢私自會見外臣?我心中疑惑,定睛看去,那男子雖穿著便服,卻氣宇軒昂,英姿勃發(fā),正是那天落水時將我救起的護(hù)衛(wèi)。
趙楚楚和應(yīng)顏見到是我,臉上也露出詫異的神色。終是應(yīng)顏起身,笑道:“原來是青青妹妹,聽說前幾日妹妹落水后臥病在床,想著前去探望,又怕打擾妹妹休息,不想竟已大好了。若不嫌棄,何不一起坐坐?”
我略一遲疑,趙楚楚已起身,微微一笑,指向那名護(hù)衛(wèi)道:“這是我哥哥,王府護(hù)衛(wèi)軍參將,趙霆鈞。今日是我的生辰,王爺特準(zhǔn)哥哥解甲與我相聚?!?p>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趙楚楚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