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兩人說話間,突然有窸窣聲音從陸佳的包裹里傳出來。
那聲音極輕,像微風輕搖,流水潺潺,或者是樹枝沙沙作響,或許在別處不會有任何奇怪。
但白紜反應極快,瞬間就將陸佳的小布包抽了出來,往地上一甩。
外面的包袱的皮扣在他一甩之下松開了,里面的雜七雜八的物品掉落一地。
白紜掃視一圈,起身從這些物品里撿起了那個窸窸窣窣發(fā)聲的東西。
是陸佳的紙杯?,F(xiàn)在,紙杯的另一頭應該還是在府內(nèi)水上漂著罷?
所以,是流水的聲音嗎?
他松了一口氣,搔搔腦袋無辜道:“抱歉,是我多心了。”
陸佳手指著地,眼睛里浮現(xiàn)兇光:“給我一樣一樣撿起來,收好。”
白紜于是聽話一樣一樣撿起,不出所料發(fā)現(xiàn)她的隨身物品多是亂七八糟,大大小小的畫紙和各種他自己都聞所未聞的固體顏料,反倒來了興趣,撿起其中畫著奇怪物品的幾張紙片問她:“這是何物?”
陸佳掃一眼,表情還是很兇,唇角卻憋了笑:“保命之物,以后你就知道了?!?p> 這時,剛才的紙杯又開始窸窸窣窣響起來,白紜漫不經(jīng)心撿起準備收好,卻又在里面聽到了什么異響,眉毛微皺,將紙杯放在了耳側(cè)。
耳邊的聲音極輕極淺,但正因為他是水族,對從岸上傳達到水中的聲音極其敏感,所以他能清楚的聽清對話:
“或許是少主多心了罷,我?guī)状卧囂?,但那兩人。。。似乎并無奇怪。”
是屠優(yōu)的聲音。
“是嗎?”
這次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男聲。
那男聲很快接著說:“既是少主的意思,那你這邊還是加緊盯著。如果真有什么事。。?!?p> “無事,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那兩人并無其他親眷,就算消失在這里,又有誰會發(fā)現(xiàn)呢?”
屠優(yōu)微微嘆了一口氣,對著那男子接著說:“不過。。。還是感謝少主多作提醒,若少主所說之事為實,我怕是少不了要著他們的道呢!如果。。。那人真是水族。。?!?p> 一陣風聲。
似乎是風將杯子吹的更遠了些,將兩人的對話也虛虛吹在了風聲里,白紜再想仔細聽,卻什么也聽不清了。
只能聽見一些散碎的話語:”那女人。。。少主。。。留下。。。“
少主?是哪位少主?是那個人找過來了嗎?
可是,若真是那人,合需用這種手段來試探他?
但是,不論那人是誰,這屠府,也是留不得了!
白紜放下杯子,眼神幾經(jīng)變化,最后卻對陸佳苦笑一下:“看來我們得盡快走了。”
天上的云遮了月亮,一陣風拂過,草叢間的青蛙聲和蟬鳴聲也停了半響。
周邊的建筑的飛檐翹腳、斗拱彩繪頓時失了顏色,一起沉浸在暗影里頭。
陸佳愣了一下:“怎么了?”
白紜停了腳步,很謹慎的看了一下四周,陸佳也隨著他的目光四處看了:什么都沒有。只有微風搖動樹影草叢,一片寂靜。
“我們的身份早就被懷疑了,我們得趁著他們還有疑慮之前盡快走,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怎么會?那錢怎么辦?”
白紜低低嘆了口氣:“屠優(yōu)以利誘我不過為了麻痹我,這筆錢左右是到不了我們手里,現(xiàn)在不走怕是要連人都折進去,走還是不走?”
其實白紜對屠優(yōu)和背后之人的意圖并無把握,但直覺告訴他:他們必須得走,越快越好。
于是他堅持說:“錢的事以后再說,我們現(xiàn)在就走。”
陸佳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堅持,她本來有好多問題一直堆積在腦袋里,但他的話方一出口,她就說不出口了。
說到底還是命重要,她不再多話,只跳著腳飛速回去拿行李。
就在此時,身后廂房內(nèi)突然有人喊:“陸佳,你這是去干什么?”
陸佳只當是又不小心吵醒了室友,隨口敷衍道:“去起夜..”
那人燃了燈,推開門,笑了一下:“真稀奇,帶著這么多東西去起夜?”
她身上穿著淡青色襦裙,發(fā)絲一絲不茍盤于頭上,只皮笑肉不笑看著陸佳。
這是屠優(yōu)的奶娘。
陸佳一看她的樣子就心道不好,誰會穿的這么一絲不茍睡覺?這人怕是早有準備——守株待兔看著她的!
她于是快跑幾步,扯住白紜沁涼的手掌就往外面跑,只感覺后面的腳步聲追的急,隨著他們鬧出來的動靜,周邊房間的燈紛紛亮起,黑暗的院子慢慢被燈光包圍。
“他們想跑!快抓住他們!”
陸佳扯著白紜跑的飛快,一邊跑一邊從自己的包里扯出畫紙,扯一張丟一張,扯一張丟一張。
不是這張,不是這張,不是這張...
好不容易撿到張勉強用的上的,她眼前一亮,腳步驟停。
“快!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用!”
白紜極為配合,立刻將畫中物摸索出來。一陣白光閃現(xiàn),他手中一沉,一時握不住手中之物。
砰的一聲巨響,那個東西砸到地上,然后咕嚕嚕滾到一邊,將青磚地面都砸出一個小坑。
他目瞪口呆:“這是何物?”
眼見身后追來的人越來越近,陸佳直接推他一把:“快撿起來,裝在手上揍他們!這個叫——正義的鐵拳!”
正義的鐵拳,外形是一個拳擊手套,只不過和拳擊手套不同的是,此手套內(nèi)部雖然墊了棉布,外面確是極為沉重的鋼鐵制成。想必只要裝備上,一定會讓裝備者打哪里哪里變成一個坑,擁有一拳了結(jié)戰(zhàn)局的力量!
這是陸佳的即興之作,是她想起自己之前金工實習的經(jīng)歷所繪制的單品。
但這些大多數(shù)的時候無用偶然卻也能靈光一現(xiàn)的東西從來沒有用在實戰(zhàn)中。
首先這是因為她從來是單打獨斗,這些只有別人能用的武器若她隨身帶著只能是送人頭,第二是她也不知道這些隨性創(chuàng)造的東西到底能不能用。
但既然到了這樣的關(guān)頭,不能用,也得硬頂著了。
她又從一堆畫里找出一堆可用的東西遞到白紜手上:“還有正義的水果刀,正義的花盆,正義的梳妝臺,你隨便選著用?!?p> 后有追兵,但比不得眼前之物更加荒謬,白紜居然笑了:“為什么前頭一定要加個‘正義’?此物有何特殊?”
陸佳吞吞口水:“加了個前綴會顯得比較厲害?!?p> 她又接著說:“比如說——這個如果叫這個爛拳套‘飛火琉璃錘’是不是比‘拳套’厲害很多倍?”
白紜使了好幾下力,終于勉強將那個手套提起來,他擋在陸佳身前,看著洶涌而來的十多號人馬。
他磨著牙對陸佳說:“什么飛火琉璃錘!你是不是忘了這些東西他們都不能碰!一碰就消失!”
陸佳喘著粗氣:“這都是我之前畫的玩,當時我怎么會知道會真有用得上的那么一天!”
白紜氣的不行,但還是用盡最大的力氣,將手中手套往前面一丟,居然憋出一句:“飛火琉璃錘!”
沉重的鐵質(zhì)手套砸在地面上,將地面砸出一個三指寬,一米多長的裂縫。唬的那些下人紛紛后退。
陸佳明白了他的意思,信口胡言亂語起來:“天啊,飛火琉璃錘,就是那傳說中砸到地面就會在半注香內(nèi)裂開,然后射出幾百把小刀奪人性命的唐門暗器?”
“.....“
趁著他們沉默的功夫,白紜從畫紙里又摸出了長著蘆薈的花盆、半人高的實木梳妝臺,寒光凜凜的水果刀向人群丟去。
看著自己平時畫著聊以自慰的珍貴物品轉(zhuǎn)瞬間被白紜像垃圾一樣亂丟,陸佳覺得心疼的不行:“哎!省著點用,這都是我的珍藏...”
白紜卻又一把扯住她的手,將她拖著往前走:“這些垃圾拖不了多久,還不快跑!”
兩人終于跑到墻根,然后望著近三米高的圍墻一籌莫展,陸佳又匆忙翻自己的那一堆畫,靈光一現(xiàn),拍手道:“我平時練習糊弄人的山水畫啊!快把里面的石頭拿出來壘起來!”
待到白紜終于哼哼哧哧將一堆石頭取出來的時候,又傻了眼:這些石頭形狀奇形怪狀,極其險峻,基本上無處下腳:“你畫的是什么石頭?”
“危峰兀立、怪石嶙峋??!你們古人不就喜歡這種石頭嗎?”
“什么叫你們古人?”
陸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么,頓時不再說話了。
白紜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什么,只慢慢靠墻蹲下:“扶著墻踩在我肩上。”
“你行嗎?”
“不行也得行!——你踩不了這些石頭!”
陸佳于是扶著墻踩到了他的肩上,只覺得他太瘦太單薄,穿了鞋的腳都被他的肩膀烙的生痛。
但他真的咬著牙扶著墻站起來了,還慢慢攀著著那突兀的怪石頭一點一點向上爬,有幾次腳滑差點掉下去,陸佳一驚叫,他又慢慢給站穩(wěn)了。
真把陸佳托到了墻頭,陸佳一夠到圍墻邊,也不負眾望,又和個猴子一樣攀上去,岔開腳坐到墻頭,一穩(wěn)住身形,她急急伸出手要拉他:“來!”
白紜方把陸佳拖上去,就臉色慘白的蹲在地上,回頭看看后邊已經(jīng)有人追上來了,于是苦笑一下:“你走吧,我腳崴了。”
陸佳臉色也刷的一下白了,她猶豫一會,卻最后只說出一句話:“英雄,有緣再見!”
正當她拍拍腦袋準備往外墻跳的時候,低頭一看,卻又愣在那里。
五六雙眼睛正盯著她看,是屠府外頭的護衛(wèi)。
他們?nèi)巳耸诸^都攥著一把寒光凜凜的斬馬刀,刀尖正朝上,如果陸佳跳下去,他們估計費不了多少力氣就能將陸佳捅個對穿。
兩頭刀劍,雙邊火海。是你,怎么選?
她垂頭喪氣,只能往屠府內(nèi)跳,跳回白紜旁邊,扯出一絲笑:“實在放心不下你。我們還是一起死吧?!?
Y嵐嵐
抱歉今天出去玩發(fā)晚了 謝謝書友46和74的推薦票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