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個選擇,第一,你回你的府邸等死,我不攔著。第二,你帶著你旁邊那個小孩子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到另一個地方之后隱姓埋名,照樣可以進當?shù)貙W院,繼續(xù)教書育人?!蹦昶騼簬紫抡f出了之前想的對策,如果聞人瓊按照第二個方法做的話,不僅不用死,也不會牽連到皇甫姐妹。
但如果對方死坳第一條,那就真沒辦法了。
“你為什么要幫我?”聞人瓊宇抬頭望著對方在夜色中顯得模糊不清的身形,因為年乞兒此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說著話。
這問題可把后者給難住了,為什么要幫聞人瓊宇,一開始的時候是要幫皇甫姐妹,隨即聯(lián)想到的冥府和帝畿的明爭暗斗,這才想了個緩和折中的法子。想了半天,年乞兒才憋出一句,“我又不是在幫你,你管那么寬干什么?!”
“啊?”聞人瓊宇不禁愣了愣,原本他以為能扯出一大堆前因后果來,什么報恩啦,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啦,什么覬覦某某東西啦。結果,什么都沒有。
“這個,給你們準備的盤纏,別多想啊,這是我在你們家偷來的,反正是偷來給你用,綜合起來性質都差不多……”隨后,年乞兒從一顆樹下的一堆枯葉子里,扒拉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包裹,放在了聞人瓊宇的面前。之后,麻溜的解開了粗藤條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誒,這位少俠請留步!”聞人瓊宇連忙叫住了年乞兒,接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絳紫色的信封來,毫不猶豫的遞了過去,“這個你收著吧,這是虛竹閣的推薦函,那冥府的兩個殺手,大部分原因也是為了這個來的?!?p> “不用、真的不用……”年乞兒有些推辭,畢竟也沒真的幫上什么忙,而虛竹閣推薦函還真挺貴重的。而冥府殺手是不是為這個來的,她是真不清楚。
“我不是要走了嗎,留著也沒有,就當謝謝你的?!钡诼勅谁傆畹膱猿窒?,年乞兒只能謝過之后收進了懷里。隨后,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走開了。
年乞兒順著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回去時不需要負重,也就輕松了不少。她一邊走,一邊拿出聞人瓊宇給的絳紫色信封,信封上用蒼勁有力的寫著推薦函,在月光的映襯下,封條處隱隱流轉有紫色的光暈。這應該用來封口的,作用應該跟火漆封口差不多。
要進虛竹閣探查的話,有個弟子身份確實會方便很多,但有本地學院的推薦函最多也就能報名,要進去當?shù)茏舆€得比試比武什么的。
光憑著這一點,年乞兒就得敬而遠之,真打起來的話,要是跟皇甫晨曦對打五分鐘就能把她打得夠嗆了。
果然,修煉法術的事兒真不能耽擱。
年乞兒也將推薦函貼身收好,剛要走出樹林的時候才想起黎暮初給的警告,她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不得不幫?;矢忝玫脑庥龊痛蟛糠峙啾榷妓阈疫\的,最起碼還有力爭活著的機會,更多的妖怪連明天的太陽的不一定能看到。
這些,都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能體會到的,那種不顧一切渴望活著,在神的眼里只會嗤之以鼻。
抬頭看了眼天色,年乞兒緊張難耐的呼了口氣,有些糾結該怎么解釋自己剛剛做的事。然后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口中同時默念著天玄磁玉。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在天玄樓一層了。
熟悉的書架,成堆的古籍,及膝的桌案,和那跪坐在桌案旁側顏柔和的男子。
映入眼簾的一切,都沒有絲毫變過,年乞兒看著平靜的黎暮初竟有些莫名的安心。之前還左思右想的煩躁急切心情,似乎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打死都不低頭的意思在里面。
“沒什么要說的嗎?”黎暮初也收起了看出的目光,風淡云輕的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女。
“沒什么可說的,做了就是做了?!蹦昶騼簱u了搖頭,語氣清冽,她毫無畏懼的神情,就好像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打算。
“四葉,作為新一任宿主和我對著干,不好玩兒?!崩枘撼踔桓杏X這丫的太倔了,攤上這樣油鹽不進的新人宿主很讓人頭疼,“你該知道……”
“樓主,我只堅持,我覺得應該堅持的。但無意違反了天玄樓樓規(guī),我甘愿受罰?!蹦昶騼贺W源驍嗔死枘撼醯脑?,直接坦白說了。
“好,你很有脾氣?!崩枘撼趵淅涞恼f了一句,不由得皺起了眉,朝著年乞兒在的方向微微一抬手。一股白眼憑空泛起,眨眼睛,人就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二樓里突然恍過一道黑影。
“誒喲——”來不及做任何保護措施的年乞兒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后腦勺更是狠狠的撞到了桌角。
然后就沒回過神兒來了,也可能是因為撞到了中樞神經(jīng),整個人的腦子都是嗡嗡的,就跟耳朵邊有兩只不聽亂叫煩人的蚊子。
再然后……眼睛也花了,居然還看到兩個重疊的綠色人影,黎暮初穿的是灰色衣袍,不是眼睛花了又怎么會看到兩個模糊……那小丫鬟穿的是啥顏色的衣服來著……
剛一直疼得給忘了。
幻覺,絕對是被撞暈了而產(chǎn)生的幻覺。年乞兒揉了揉眼角,眼前依然人影幢幢,情況沒有絲毫好轉。而當眼前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可見的人影,也就在這幾秒之間,她都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闖進了天玄樓準備謀殺什么的。
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自己是硬撐起來奮勇殺敵好呢,還是先乖乖躺著裝死更好呢。
正猶豫不決之際,年乞兒被勾住腋下拉了起來。那是一只冰冷的手,沒有絲毫溫度,同時這一拉,她本能的打消了敵意,繼而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只冰冷的手上……這只手沒有正常人的體溫,跟自己的體溫一樣,也就是與死魂無異。
對拉自己的是人是鬼,更好奇了。
眸光順著那只蒼白的手,一直向旁邊延伸,年乞兒看到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女孩子,看著不大,應該徘徊在碧玉年紀左右。
長得很漂亮,但好像也就維持在了漂亮這個詞語上面,比漂亮占比更多的是面無表情,甚至有些單板和生硬,猶如是被揉捏出來的物品,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外貌看起來像是精靈或者妖怪什么的,有一雙眼眸是綠色的,半扎半披的及腰長發(fā)也是綠色的,就連標準的柳葉眉也是綠色的,穿的長裙更是綠色的。與其說是天生的綠色,倒更像有嚴重的強迫癥,其它的顏色接受不了,就綠色看著順眼。
可以說,這是一名正常妖怪該有的人形狀態(tài),原形什么樣子,化成人形后也八九不離十。而次州上所化成人形的種族,在正常妖怪中才算不倫不類,完全脫離原形的束縛,也可以說成是退化,因為他們已經(jīng)不具備妖怪的所有特征,只徒有虛名的掛著妖怪種族的頭銜罷了。
就像是原本可以在天空中翱翔展翅的鳥禽,羽翼突然變得異常厚重,失去了高飛的能力,然后在生存繁衍的壓迫下,慢慢的它們就會逐漸適應。能不能重新展翅翱翔已經(jīng)不在重要,因為它們?yōu)榱舜婊钭詣愚饤壛诉@個技能,并且認為這理所當然。
沒了錢就不吃飯睡覺了么,妖怪沒了法術也是同理。
“你們……是天玄樓的人嗎?”一問出口都能自己回答的問題,但年乞兒還是很嚴肅的問了看她站穩(wěn)后就松開手的女孩子。旋即目光下意識的望向右邊腋下松開的另一只手,等看到那只手的主人,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世界上居然有生得如此相像的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連表情都一樣,跟面癱似的。年乞兒左看看右看看的看了好幾個來回,依舊沒發(fā)現(xiàn)有一丁點兒的不同,而那兩個女孩子眼珠子都沒動一下,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隨后,兩個女孩子不約而同的站到疑惑不解的少女對面,其中一個用冷漠得直透寒氣的嗓音,機械麻木的說道:“天玄樓第三十七任宿主年乞兒,于胡彥年間孟冬庚日戊時(注①),觸犯天玄樓樓規(guī)第三百二十條,在沒得到天玄樓現(xiàn)任樓主允許的情況下私自參與毆斗。詳細懲處條例為,謄寫天玄樓樓訓樓規(guī)一百遍,以此為戒。”
?。ㄗⅱ伲耗晏柤o年,胡彥年間。紀月,孟冬。天干紀日,庚日。紀時,戊時,19-21點。
“?。?!噢……”年乞兒聽得微微發(fā)愣,一時間竟然還有點兒還沒理清楚事情的發(fā)展走向。天玄樓的樓規(guī),有單獨的執(zhí)行者。
而眼前這兩個跟木頭人一樣的女孩子,大概也就是黎暮初口中的衛(wèi)士,是為維護天玄樓的樓訓樓規(guī)而誕生的,怪不得沒有正常妖怪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