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蘭懷中抱著的琵琶轟然落地,她瞪大了雙眼,眸中的淚光被那芙蓉燈照的清清楚楚,只差奪眶而出了。她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口中喃喃自語著什么,邊說著還邊搖著頭,顯然是一點兒都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蘇恪笑著看著她激動得不能自語,笑中帶淚,他上前一步拉進了自己與她的距離,用手揩去那泫然欲泣的淚,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可真好啊,比終日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不知幸福多少倍。冰冷偌大的皇宮里,連一個可以談心的人都找不到,整日不停地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折,孤獨地坐在那皇位上時,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做一個帝王并沒有那么幸福。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都有種想要將這江山拱手相讓的沖動。
而在人群中親眼目睹著二人緊緊相依的沐沐,心中卻是五味雜陳的。原來先生一直等的人是她啊,她的眼睛真的是很好看呢,不光是那雙眼睛,應當說她自帶的氣質(zhì)近乎是完美無可挑剔的。
她的敗局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她幾乎沒有一點勝算,若不是因為這雙眼睛像她,她根本入不了先生的眼。至始至終,他的眼里都只有她一個人,她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替代品罷了,真的是很可憐啊。
人家都已經(jīng)重逢了,自己何必在這礙事,還是趁早走了的好,就當作從來不曾見過,這樣就不會傷心了。
漸漸遠離了喧囂的人群,周圍都冷清了下來,說好不哭的,可是眼淚它卻不聽話,不住地往下掉,沐沐慌亂地去擦,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所幸這里空無一人,沒有人會瞧見她,也就沒有人可以笑話她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在大街上,沐沐立時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可悲傷卻怎么也擋不住。
不知何時,天上慢慢飄起了小雪,那雪花啊,就那樣一片一片地飄落下來,落在她的銀鈴上,發(fā)間,紅裙擺,同時也落在了她的心上,把那原本滾燙的心落得越發(fā)冰冷。
奇怪的是,那雪落在身上的觸感她只感受了一會兒,原以為是雪停了,她抬頭往上看,不知什么時候,有人在她身旁停下,為她撐起了一把傘,替她擋去了身后的諸多風雪。
那熟悉的藍白色的衣裳,這人不正是先生特意登門拜訪的才子蘇沫白?他此時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好心的替她撐傘?
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看到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實在是丟臉死了,還是在一個有才有貌的美男子面前,沐沐將悲傷全部收起來,抹干凈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
還以為站起身來那種壓迫感就會減少一些,果然是她的頭腦太簡單了,那蘇沫白身材頎長,除非她站在高桌上與他對視,否則她只能忍受他的俯視。
為此,她只能默默地告訴自己,這種東西是父母給的,天生的,比不得,比不得。
“多謝公子?!便邈宥Y節(jié)性地道了聲謝,湊近了些看,這蘇沫白愈發(fā)好看,唇紅齒白,羨煞旁人。一時之間,沐沐差點沒把持住,被迷的晃了眼。
“無妨,不過舉手之勞?!彼蛔髀暤貙⒛莻阆蜚邈宓姆较蛲屏送疲凵裢蛩?,示意她接過去。
鬼使神差地,沐沐當真接過了那傘,等她反應過來,蘇沫白卻已經(jīng)走遠了,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他只身一人走在風雪中,卻身姿挺拔,絲毫沒有半點畏懼風雪的意味,想必是從小接受的家教才培養(yǎng)出像他這般的人才吧。可是為什么,沐沐心頭卻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為什么看著他的背影,她的腦海中會浮現(xiàn)孤寂二字。
也是,像他這樣的人,平常人費盡一生都未必取得的名聲,他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既然已經(jīng)到達了人生的制高點,那么剩下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沒有和他志同道合的人,沒有知音,沒有紅顏,似乎孤寂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