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有你在真好…

　　目送著艾南柯的背影離開，漸漸地消失在了夜幕的鵝毛大雪之中，孟曉彤轉(zhuǎn)身回到了客廳的沙發(fā)邊上。

　　李子孟的臉頰紅撲撲的，兩眼微微雙閉著，眉心緊緊地皺在一起。整個人喘著粗氣，卻頭痛得像是一個意識已經(jīng)不怎么清醒了。

　　孟曉彤的手掌輕輕伏在了他的額頭上——太燙了。她趕緊從李子孟的書包里翻出了退燒藥，從一整板兒中間拿出了一片。

　　緊接著，她又趕緊從客廳暖壺里倒了一杯溫開水。

　　“‘小叔叔’，先別睡！吃了藥，再睡！”

　　安撫著李子孟吃下退燒藥之后，她又忙不迭地馬上去衛(wèi)生間里，端來了臉盆和兩條毛巾，將暖壺里剩余的熱水都在盆里。

　　孟曉彤蹲坐在沙發(fā)邊上，用一條濕熱的毛巾搭在李子孟發(fā)燙的額頭上。

　　接著，她又從放置各種藥瓶的抽屜里找到了一小瓶已經(jīng)打開過的醫(yī)用酒精。

　　回到李子孟身邊，孟曉彤又用另一條毛巾沾了一些酒精，幫他擦著耳后、脖頸、頸下、手心和手臂彎曲處等等。

　　通過酒精的自然揮發(fā)，物理散熱，可以適當(dāng)帶走一些表面的溫度。

　　孟曉彤記得，此前，自己有過一兩次高燒不退、吃什么藥都不好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照料自己的。不過，好像，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得過這么重的病了。

　　這個時候，家里的座機(jī)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您好！”孟曉彤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非常順其自然地接起了電話。

　　“曉彤啊！”

　　“對！憲玲阿姨，是我??！有什么事兒嗎？子孟他……”

　　“你和子孟一起是放學(xué)回來的吧？”

　　“嗯！”孟曉彤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

　　她望著不遠(yuǎn)處躺在沙發(fā)里的李子孟，他聽到是母親打來的電話，便努力著睜開了眼睛。用手指指了指電話機(jī)，意思是問他要不要和孟憲玲說了兩句。

　　只見李子孟全身無力地?fù)u了搖頭，又輕輕閉上了雙眼。兩只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手臂正好可以擋住客廳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散發(fā)出來的燈光。

　　此時此刻，身體十分虛弱、頭疼欲裂、昏昏沉沉的他，一心只想安安靜靜、不受任何打擾地閉目養(yǎng)神，甚至，毫無雜念地睡上一個飽飽的、不難受的覺。

　　孟曉彤只得對著電話另一邊的孟曉玲說道：“他……在衛(wèi)生間上大號呢！現(xiàn)在不方便出來接電話。您有什么事兒，我可以幫您轉(zhuǎn)達(dá)給他！”

　　“哎……也沒什么大事兒！你李叔兒也沒下班呢吧？”

　　“沒呢！”孟曉彤回答。

　　“我就是想告訴他們爺倆兒，今天大暴雪，城里很多街道的交通，都癱瘓了！而且，附近車禍、事故和因為路滑而摔傷的病人，也特別多。今晚上，我得在診所里加班了，讓他們倆吃完飯，就別等我回去了！”孟憲玲很平淡地說著，“行，就這事兒！我這邊挺忙的，還有五六個患者排隊等著我呢，我就先不說了，掛了啊！”

　　“誒，好的，好的！我馬上和李子孟說。憲玲阿姨，您晚上加班，也要注意休息，別太熬夜了！”孟曉彤一直都是個很貼心的小姑娘。

　　掛上電話，孟曉彤剛想要回到沙發(fā)那邊，電話鈴聲再一次急促地響了起來，是李建明從印刷廠車間打來的電話。

　　同樣是因為這場大暴雪，原本按照計劃，三輛滿滿運(yùn)載著印刷成品的貨車，剛出廠沒多久，在一個下坡就因為路滑發(fā)生追尾和側(cè)翻，李建明要被臨時派去現(xiàn)場去運(yùn)貨。

　　“放心吧，建明叔兒！我會照顧好李子孟的?！泵蠒酝蛑?，承諾道。

　　“謝謝你啦，曉彤！哎呀……你這丫頭，可真好！”李建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忙完回家，一半擔(dān)心著在家發(fā)著高燒的李子孟，一半牽掛著在診所救治病患的孟憲玲。

　　再次輕輕地掛上了電話機(jī)，孟曉彤的表情卻顯得有點(diǎn)為難和棘手的。兩個大家長都不在，或許，最好的辦法，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帶著李子孟下樓，回到自己家。

　　然而，她能通過窗外樓下的雪影，可以看到自己家里的燈一直都是黑，父母也都沒有回來呢。

　　“有你在，真好！”李子孟縱使是雙目緊閉著，也能感覺到孟曉彤已經(jīng)來到自己的身旁了。

　　他伸出了一只手臂，懸在沙發(fā)外面。孟曉彤緊緊雙手緊握著他懸下來的掌心：“‘小叔叔’……”

　　望著病得意識有些模模糊糊的“小叔叔”，她鼻子忽然有些發(fā)酸起來，很難抑制的，眼角里連連滲出了幾滴眼淚。

　　掌心傳來了孟曉彤極為關(guān)切的溫度，此時此刻，根本無需在多用什么其他言語。

　　在這場意外將來的大暴雪里，兩個孩子，相依相伴，在這樣老舊的印刷廠區(qū)家屬樓的一棟單元樓里……

　　盡管，室內(nèi)只是傳統(tǒng)的一室半，所有可使用面積加在一起還不到40平米，沒有怎么裝修過，地面還是最初的毛坯水泥地，卻洋溢著一種別樣的、暖暖的小溫馨、小幸福之感。

　　而，這溫馨、這幸福，是只有孟曉彤和李子孟兩個人在的時候，才變得更加不一樣了。

　　“‘小叔叔’，你晚上想吃點(diǎn)什么清淡的飯菜，我給你做！”孟曉彤輕聲地問道。

　　她的聲音，就像一首溫柔的輕音樂，那一字一句都是不同的音符，在五線譜上流淌著，進(jìn)入了李子孟的耳朵。

　　“你會煮小米粥嗎？”李子孟問道。

　　他每說一句話，雖然是氣息顯得微弱了些，但孟曉彤卻也是能夠感受到，他一定是牟足了渾身的全力，將體內(nèi)最真切的聲音從胸腔和鼻腔里頂了出來。

　　“會！不就是小米粥嗎？很簡單??！”孟曉彤說完，眉頭卻下意識地稍作褶皺了一下。

　　她一個幾乎可以稱之為被一路“團(tuán)寵”的小學(xué)霸，其實，每天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只要努力學(xué)好習(xí)，只要琴棋書畫等特長愛好一直在不斷精進(jìn)，就已經(jīng)沒有其他時間去幫著父母做些家務(wù)了。

　　大米粥，她倒是會煮的！那么，小米粥，應(yīng)該不是很難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