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和尚調(diào)侃,梵宇無奈瞪了對方一眼。讀書人十年寒窗,哪個不是期盼著‘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不曾想,今日竟然遇到尤袤這種奇葩。梵宇自認穿越者思想超前,此刻卻也伸出了大拇指:
你牛,我不行!
而同時,旁邊的士子們,也低聲議論了起來:
“這尤袤瘋了吧?不怕砍頭??!”
“唉,人家這才叫真愛啊。小生自愧不如,慚愧,慚愧!”
“你傻???尤袤是對朝廷不滿,借機發(fā)泄呢?!?p> “哦?什么情況?”
“我聽說這尤袤去年本是狀元及第,只因得罪了秦檜,便被改為三甲三十七名。本該入翰林的三品大員,他日封侯拜相也都說不定。現(xiàn)如今,卻只落得一個泰興縣令的芝麻小官,要是換了你能甘心么?”
“秦檜這個奸相,可惜,可惜!”
“噓……,小聲點?!?p> 眾人一邊八卦,一邊惋惜。但梵宇卻是聽得一陣心驚,想不到秦檜的手這么長,竟敢舞弊科舉。要知道大宋為求科舉公平,從太祖開始就不遺余力,廢除公薦、創(chuàng)立殿試,再到后世的‘糊名’‘謄卷’等,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如此嚴防死守,竟然還被秦檜插手,這勢力不一般啊。梵宇不免就有些擔心了,現(xiàn)如今與秦檜勢同水火,如果他們父子兩也來干預(yù)自己,考進士不就懸了,老娘還不得拔了自己的皮?一時間,梵宇有些郁悶。
而李清照此刻,也是一陣皺眉。
想必她也了解尤袤所受的不公,多少有些惋惜。
不過,李清照同時也看出。尤袤此舉,多半只是為了炒作,借著臨安士子云集,故意侮辱縣印出氣罷了。李清照便對著尤袤揖了揖手,隨后說道:“尤公子,這縣令大印,幽棲姑娘是肯定不敢收的。而且,想必你的目的也達到了,還請就此離開,不要妨礙了幽棲姑娘的終身大事。你看可好?”
“得罪了!”尤袤倒也爽快,沒有否認。
“無妨?!崩钋逭諗[了擺手,“是龍總會上天,望你不要墜了青云之志?!?p> 尤袤頓時一愣,隨后便是一恭:“謝謝提醒?!?p> 隨后尤袤大袖一揮,轉(zhuǎn)身出了文斗閣。倒也是行云流水、風度翩翩。待到尤袤身形消失,李清照這才重新說道:
“各位士子,可還有人獻禮?”
可大廳內(nèi)卻突然一陣沉默。前有奇珍異寶價值連城,后有縣令大印彪悍不要命。為數(shù)不多還沒有上臺的士子們,便只覺得自己的禮物,有些拿不出手了!但是若不出手的話,似乎又心有不甘,眾人頓是一陣猶豫。
李清照自然也看出了這種猶豫,便又問了一句:
“各位士子,可還有人獻禮?”
“有!”梵宇站起。
“有!”張宗元也同時站起。
一時間,梵宇有些尷尬。他本以為趁著眾人猶豫,正是送出打火機的最好時刻,勢必奪得眾人眼球,打個完美的廣告。豈知張宗元這紈绔,也是不按套路出牌。覺得都士子們不敢獻禮了,自己不正好是獨一份兒么?
說白了,兩人都是覺得此刻正好露臉,誰也別瞧不上誰。
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誰先上?
本來這種事情也沒那么打緊,誰先上都得看幽棲的喜好。但兩人剛才鬧了過節(jié),此刻便有些騎虎難下了,一旦后退就成認慫了。張宗元便首先發(fā)難道:“小子,你是不是故意跟老子過不去?”
梵宇卻是眼睛一瞇:“我咋覺得,是你故意跟我過不去!”
其實,兩人也都知道,同時站起根本就是巧合。
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也都只能硬著頭皮,睜眼說瞎話。尤其張宗元,干脆又是諍的一聲,抽出了佩劍,威脅梵宇道:“識相的,就給老子坐下!”
“有??!”梵宇卻是一臉諷刺:“你丫除了用劍威脅,能不能有點新意?”
張宗元頓時氣得一臉脹紅:“你……,混蛋,老子宰了你!”
梵宇卻是不理,竟然還補刀:“你看,前后兩次,連臺詞都一樣!”
整個文斗閣內(nèi),頓時一陣哄笑。不止士子們前仰后俯,就連后進來的吃瓜群眾,也跟著笑出聲來。眾人一貫看不起張宗元的紈绔勁兒,此刻有人收拾,巴不得他越吃癟才越好。不免就笑得有些配合梵宇之嫌。
張宗元何曾受過這等委屈,頓時臉色泛紅、眼生戾氣。
當即便是一劍刺來?!靶∽?,你找死!”
梵宇其實早就防備著張宗元。只是,他既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對手。張宗元雖然紈绔,可畢竟是‘中興四將’張俊的孫子,拳腳功夫沒少訓練。這一劍,用武俠小說的方式來形容,那便是:翩若驚鴻,快若游龍!
那一劍的風情,只有看過的人才懂。
比如梵宇!
他才剛剛跨出一步,準備跑去求助李清照,劍尖就已到了后背。
只覺一股涼氣滲透背心,梵宇頓時冷汗直流:“大意了呀,我命休亦!”想不到躲過了秦檜父子,竟要死在一個紈绔手上。
大廳內(nèi)頓時一陣驚呼,尤其是臺上的李清照。這要是在文斗閣內(nèi)出了人命官司,只怕少不得要惹上一身騷。她便一把掙開攙扶的門衛(wèi),邁著老胳膊老腿,使命向臺下跑去,并大聲喊道:“張小狗,你給我住手!”
只是刀已出鞘,張宗元身在半空,哪里停得下來。
當然,他也沒想停下來。
眼見梵宇即將命喪,士子們大多捂上了眼睛。
包括梵宇桌上的道濟,也是一陣慌亂。事出突然,他的手還在梨花糕的碟子上。一個哆嗦,便是咣當一聲,連同旁邊放雞骨頭的殘渣盤子,一同掉在了地上。那雞骨頭便順勢一彈,落在了梵宇腳下。
接著嘎吱一聲,梵宇踏上,轉(zhuǎn)身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zhuǎn)。
梵宇便砰的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
恰值此刻,張宗元的佩劍,帶著一道森冷的勁風,貼著梵宇筆尖劃過。張宗元見刺殺失手,便趕緊調(diào)轉(zhuǎn)劍尖刺向梵宇臉面。梵宇下意識中挪開腦袋。那劍尖,便是叮的一聲,插進了地面磚頭的縫隙里。
而同時,張宗元在慣性之下,身子也憑空飛起,徑直朝梵宇撲了下來。
好在有佩劍支撐,張宗元便將全身力氣用于佩劍之上,以免直接撲在梵宇身上。若是兩個男人當眾纏綿,實在有些尷尬。何況還是仇人。
隨后,張宗元便懸在半空,四目相對。
張宗元在最后關(guān)頭,硬撐著佩劍沒有趴到梵宇的身體。
雙方臉面保持了大概十公分的距離。兩人均是舒了口氣,還好,還好,萬幸沒有跟一個男人抱在一起。否則如此大庭廣眾、成何體統(tǒng)。豈知,兩人這口氣還沒有舒完,佩劍卻是啪的一聲,斷了。
隨后,便是吧唧一聲,
張宗元竟一口,親在了梵宇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