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手莫要伸得太長
云皇看著一臉忠厚老實樣的齊方，差點就信了他的話。
“那你送冰塊進(jìn)宮是為了什么？”
“快樂要分享嘛，這大熱天的皇上您不熱？”齊方張口就來。
但齊方從面前這位老人臉上看到的是“編，接著編，我看著你編”的表情。
齊方臉皮撐不下去了，只好說：“是為了我爹，我爹十幾天都沒回家了。”
可是云皇還是不明白，送冰塊進(jìn)宮跟齊宣回不回家有什么關(guān)系。
齊方又說道：“小子用冰塊賺了點錢，要是陛下用冰塊也賺點錢，用于旱災(zāi)，旱情緩解，禮部是不是可以早些下衙了？這樣一來我們一家也能常團(tuán)聚了?！?p> 齊方這么一點，云皇立刻明白過來，看著齊方，不懷好意地笑笑：
“原來在這兒等著朕。說吧，你要什么?！?p> “小子什么都不要，無償將制冰之法呈與陛下。”齊方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寫有制冰之法的紙，呈給云皇。
……
齊方走出御書房時，背后冷汗直冒，他也是膽大包天，第一次見皇帝就敢這么說話。
那個老人樣貌普通，但要與他說話才感覺出他的氣勢。那是一種泰山壓頂?shù)闹舷⒏小?p> 齊方和齊宣回去了，御書房內(nèi)只剩云皇和大太監(jiān)周全。
周全看著門外，不客氣地說：“齊家這小子膽子也忒大了?！?p> 云皇笑道：“年輕人心氣高也無可厚非，這小子膽大心細(xì)，齊懷遠(yuǎn)養(yǎng)了個好兒子?！?p> 說著拿起案上的制冰秘方，看了半晌，將秘方交給周全：“這件事讓懸劍司親自辦，豪州、元州、明州、善州、撫州、靈州，反正沒旱情的地方都給朕把冰塊賣過去，一個月內(nèi)務(wù)必籌出四十萬兩銀子撥到受災(zāi)各州去，有人要膽敢動這筆錢，格殺勿論！”
大太監(jiān)周全雙手領(lǐng)了秘方下去，云皇又叫住他：“賣冰切勿擾民?！?p> 周全走了，御書房內(nèi)只云皇一人，他呆呆地望著外面的星空，喃喃道：“什么都不要，這個人情，朕怎么還。齊方，這小子有點意思?！?p> 第二日早朝一畢，禮部侍郎石萬卷沒有直接去屬衙，而是折回了家。
回到家一見到侄子石硯，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叔父……”
石硯剛開口，石萬卷一巴掌就已經(jīng)扇在了他臉上。
“畜生！你是存心要害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叔父您說什么，侄兒怎么會想害您?！笔庍@一巴掌挨得莫名其妙。
“我問你，昨晚你跟我說要去外地賣冰塊賺大錢是不是?！?p> “是啊。”石硯想起昨晚跟叔父說起這個主意時，叔父自己也覺得可行。
“你這個畜生！今天早朝完，我聽到消息，那制冰之法是陛下的，是陛下用來生財救濟(jì)旱災(zāi)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令懸劍司親自辦理此事。你還想賣冰塊嗎？”
石硯聽完整個人都蔫了。
“怎么會，怎么會，叔父，那制冰秘法是孩兒從一位世外高人那里求來的，陛下怎么會知道?！笔帄^力爭辯。
“陛下怎么知道的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現(xiàn)在是陛下要用這個制冰秘法從富商口袋里掏錢救災(zāi)，冰塊你不能賣?！?p> 已經(jīng)沒有周旋的余地了，石硯只好答應(yīng)：“是?！?p> “禁你一個月足，不把書房的書都背熟了別想出門?！笔f卷說完掃掃袖子走了。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石硯萬萬沒想到齊方會把制冰秘法送進(jìn)宮去。
“齊方，我跟你不共戴天！”石硯仰天長嘯，聲音中充滿了恨意。
及至申時放衙，石萬卷回府還依然想著侄子的事。
幾千兩銀子的損失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又不差這點錢。
屁股還沒坐熱，門外下人來報：
“老爺，宮里來人了?！?p> “誰來了？”石萬卷淡淡問道。
“是周全周公公?！?p> “快請！快請！”石萬卷連忙放下茶杯，起身向外迎。
周全今天穿著便服出宮。
“石大人，雜家出宮辦點事，路過貴府，討口水喝，不麻煩吧？”周全尖細(xì)的聲音讓人怎么也不能相信他真的是路過喝水的。
“不麻煩不麻煩，來人，去書房把我那罐珍藏的好茶拿來。”石萬卷自然是無不歡迎。
二人又推諉的說了兩句閑話，石萬卷輕聲問道：“公公來府里，可是宮里有甚新聞嗎？”
周全抿了一口茶，笑道：“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大人，雜家今日在宮里還真是聽到些東西?！?p> “請公公賜教?！?p> “半個時辰前，懸劍司副都統(tǒng)秦懷安被革了職?！敝苋@句莫名其妙的話驚得石萬卷從椅子上站起來。
拉著周全的手，石萬卷急道：“公公救我?！?p> 周全瞥了石萬卷一眼，冷笑道：“事情不大，皇上沒放在心上?！?p> 石萬卷聽了長舒一口氣。
“不過，雜家還是勸大人一句，有時候這手啊，莫要伸得太長。伸長了，怕是收不回來?！敝苋庁曝频穆曇糇屩苋珳喩戆l(fā)毛。
石萬卷長鞠一躬：“微臣受教了。”
周全又笑說：“天哪里就塌下來了？石大人圣眷正隆，皇上器重都來不及，前兒皇上還說明年開春京城大比，要欽點你做主考呢。雜家先恭喜大人了。”
石萬卷哪里不知道這是打一棍給一個蜜棗，當(dāng)下也連連謙虛說自己才學(xué)尚淺不堪如此大任。
又說了些無關(guān)閑話，周全起身告辭：
“雜家還有些事要辦，就不打擾大人了，告辭。”
石萬卷親自送了周全，臨出門，周全又說：
“這孩子們的事就讓孩子自己去辦，咱做長輩的就不跟著摻和了，石大人以為呢？”
石萬卷知道他是在說自己侄兒石硯和齊方的過結(jié)。
“自然如此，自然如此?！?p> 石萬卷無不應(yīng)承，恭敬地把周全送出府。
重回內(nèi)堂的石萬卷想起周全剛才對自己說的話，心里還有些后怕。
自己跟懸劍司副都統(tǒng)秦懷安的關(guān)系怎么會被皇上知道，秦懷安剛把賣冰塊的消息傳給自己，皇上就革了他的職，還特地派周全來敲打。
看來這幾個月得小心點才是。
……
深夜，京城最熱鬧的東街也已經(jīng)沒了燈火人潮，一切都?xì)w于寧靜。
街角的一家小店門口還點著燈籠，門虛掩著，從里面?zhèn)鱽韮蓚€男人的聲音。
“你輕點，別吵著街坊?！?p> “我辦事，你放心?！?p> “要耽誤明天的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p> “咱這手藝，耽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