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浮現(xiàn)出的黑色陣紋越來越多,被暗靈氣形成的藤蔓束縛在中央的兩儀門修士靈體本能地察覺到不安,開始愈發(fā)劇烈地掙扎撕扯起來。
靈兒不斷捏著手訣將一道道靈力打入剩余的節(jié)點中,同時分心關(guān)注著陣中惡鬼的情況,見到暗靈氣似乎有堅持不住的跡象,心下一急。
她如今只剩下最后的十幾個節(jié)點就可以將陣法完成,這種緊要關(guān)頭,一旦她停下布陣去加固對靈體的束縛,那之前所有打下的節(jié)點都會迅速崩散,前功盡棄。
小少女手下動作一刻不停,但額角已滲出一層薄薄冷汗。
就在她最后一個陣印落下的同時,陣中一直掙扎不休的惡鬼也猛地掙脫了束縛,兇狠地朝著手訣還沒來得及散去連口氣都沒喘勻的靈兒襲了過去。
靈兒倉促之間只能咬牙祭出渡靈琴去擋,然而畢竟反應(yīng)稍慢了一步,眼看著猙獰的鬼爪就要抓到她天靈蓋上,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影如閃電驟然出現(xiàn)在她身前,惡鬼探出的爪子在那道白影揮爪一閃之間,瞬間和本體分離,化作絲絲縷縷陰氣潰散在空氣中。
靈兒看著方才兇神惡煞的靈體再度露出了比之剛才被琴音擊中時還要痛苦的神色,耳邊傳來白珹冷淡中還透著幾許別扭的聲音:“幼崽,你又哪里招惹來了這種東西!”
剛從剛才那驚魂一刻中緩過神來的小少女聽見他這么一句口氣絕對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硬邦邦的話,簡直如聞天籟,她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急切地叫道:“阿珹,看見那個黑色的陣法沒,千萬不要把他放出陣法范圍!”
白珹回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個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的古怪陣法了,雖然心中滿是疑問,但是聽見靈兒急切的叫聲,他還是下意識地抬爪迅速劃出三道隱約間似乎能撕裂空間的風(fēng)刃。
那靈體原本已經(jīng)飄到了陣法邊緣,然而他方被白珹斷了一只爪子,魂體受損,在這三道犀利的攻擊下不得不被迫后退避其鋒芒,這一退,就直接退到了陣法中央。
就在惡鬼穩(wěn)下魂體打算再次沖著面前這兩個頻頻傷了他的一人一獸攻去時,靈兒方才布下的陣法驟然發(fā)動,大量的黑色霧氣從地上繁復(fù)的陣紋中蒸騰而起,瞬間就將他整個魂體淹沒在內(nèi)。
濃郁的霧氣完美地被控制在圓形的陣法范圍內(nèi),沒有一絲逸散出來,它們包裹著兩儀門修士的靈體,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圓球,又如某種遠古兇獸的胃袋,一張一縮之后,便迅速裹挾著其中被完全困住的靈體沉入了地面,只留下微微散發(fā)出幽光的玄黑陣紋,然而也在幾次閃爍之后迅速淡化消失在原地。
白珹凝神探查了一番那處地面,卻什么氣息都沒能感受到,就好像剛才那一幕只不過是幻象而已。
他扭過頭去看向已經(jīng)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小少女:“幼崽,你有事瞞著我?!?p> 他用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靈兒沉默著沒有作聲。
白珹說完這句話,見她反應(yīng)竟不似往日一舉一動透著天真爛漫的稚氣,金色的獸瞳縮了縮,轉(zhuǎn)過身來眉目冷肅地盯了她半晌。
月光下,十四歲的少女面容依舊嬌美精致得像個瓷娃娃,那雙貓兒一樣的瞳眸出奇地黑,如兩丸黑水銀一樣掩在長長的睫毛下。白珹身為上位獸族,能無比清晰地感應(yīng)到那些月光里蘊含的月之精氣就像一個個稚子見到了親人似的,無比親熱地圍繞在她身旁。
他不由得面色更加深沉。
那些月之精氣于尋常人族而言,可都是極陰之物,只有他們這些天生天養(yǎng)肉身強悍的靈獸才能借以修煉。
可是眼前這一幕,無疑讓他對這個常識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
一種隱隱事情超出控制的預(yù)感讓白珹心里有點煩躁,他無意識地抬起前爪在地上撓了兩下,沒有追根究底地問些什么,只是淡淡道:“以后離那些東西遠點。”
靈兒調(diào)勻氣息,體內(nèi)漆黑如墨的暗靈氣如同出現(xiàn)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全面回縮,最終都被黑色的小芽收了回去,它們褪去的地方重新露出潔白如玉的光靈氣來,從丹田流轉(zhuǎn)至全身的經(jīng)脈中,奔流循環(huán)不息。
小少女眼底黑氣消去,原本還歡快親切地徘徊在她身邊的月之精氣感受到與暗靈根屬性相反的光靈根氣息,迅速地四散而開,一個呼吸的功夫,靈兒周身三米之內(nèi)都再找不到一絲的殘留。
白珹敏銳地察覺到她周身氣場的變化,神色又凝了些許。
靈兒咬了咬唇,小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她知道白珹可能會因為自己對他有所隱瞞而心里有些疙瘩,但是冥冥之中有種直覺令得她覺得渡靈的存在很重要,是不能輕易透露出口的。
她總有一種若是暴露了渡靈的存在,將會發(fā)生一些不可估量的事情的預(yù)感。
是以小少女在面前小靈獸平靜又一言不發(fā)的注視下,只能囁嚅著小聲道:“對不起,阿珹……”
借著月光,白珹看見她重新恢復(fù)了往日里清澈天真之色的眸子里含著的歉疚之意。
算了。
他垂了垂眼,畢竟是自己的契約者,有秘密就代表著有底牌,總比什么都沒有強。
“哼,”他在心里想完,復(fù)又抬起眼冷淡高傲地哼了一聲,道,“你倒確實該跟我道歉,這么些年敢屢屢對我無禮的,也唯有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崽爾?!?p> 他這副小模樣看得靈兒忍不住噗嗤一笑,眼中原本的糾結(jié)歉疚之色散去,她放軟了聲音,輕聲道:“好啦~以后……”
她猶豫了一下,又沖著他笑道:“以后,等機會成熟,我會告訴阿城的。”
白珹不置可否,反正等回到上界,族里那些老家伙一旦知道他居然和人族簽訂了契約,必然會插手讓他們解除契約的。
說到底,他們也不過就是暫時合作的關(guān)系。
這么一想,白珹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頓時淡了不少,他敷衍地嗯了一聲,然后就和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少女一同重新回到了洞里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