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靈兒白天依舊如平常一樣修煉和鉆研陣法知識,到了夜里,照例等到花四娘走后,她又一次從床上翻身爬了下來。
趴在靈泉邊蒲團上假寐的白珹耳朵抖了抖,睜開眼看著她躡手躡腳地往外走,皺眉問道:“幼崽,你要去哪?”
靈兒冷不丁聽見身后傳來他聲音,跟做賊似的嚇了一跳,轉過身來訕訕笑了笑:“阿珹,我還以為你睡著了?!?p> 渡靈說今晚要教她以暗靈氣破陣之法,靈兒本想趁著小靈獸睡覺的時候悄悄出去,結果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白珹沒接她話,心里想到昨夜回來時見到的那一幕,便站起身跟了上去,口中冷淡地道:“我昨天又不是沒看見過,何必鬼鬼祟祟的?!?p> 靈兒心里本來就有點底氣不足,聞言只好硬著頭皮一同走出了洞外去,渡靈這時在她識海里淡淡說道:“你練自己的就是了,不必管他?!?p> 她不禁臉上更顯無奈苦色,有種夾在中間兩頭難為的感覺。
一人一獸停在了陣法邊緣,比之昨夜似乎還要更加明亮的月光盈盈灑在他們身上,遠處佘南棲身的湖泊風平浪靜,光滑如鏡的湖面反射著銀光。
靈兒盤膝坐下,暫時放下心里那些兩頭糾結的想法,擺出了五心朝月的姿勢,開始仿效昨夜感應起月光中的太陰之氣來。
今夜是陰歷十六,俗語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靈兒一閉上眼探出神識,四周光束中濃郁的太陰之氣便紛紛活躍起來,爭先恐后地向她周身靠攏,一縷縷鉆進了她識海之中。
在邊上靜靜坐著的白珹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昨夜他回來時雖察覺到幼崽狀態(tài)與往日有異,但她很快就恢復了那副天真的傻樣,今夜他倒要看明白這幼崽到底因何會有如此變化。
靈兒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就在小靈獸一瞬不瞬的注視下,她周身的氣息迅速地發(fā)生了轉變,平日里的陽光稚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沉肅的清冷之意。
白珹看著面前氣勢已截然不同的小少女睜開了眼,這一回,他清晰地看見了月光下那雙眼里涌動的淡淡黑氣。
白珹悚然一驚,先是以為這幼崽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了,然而細細感應之下,她周身散溢出來的氣息并不像那些墮了魔的修士身上的魔氣,反而更像是陰物一類的陰氣。
他更摸不著頭腦了。
這幼崽絕對可以確認是個大活人,怎么會散發(fā)出這么濃重的陰氣?
再度激活暗靈根的靈兒面色平靜,看了正在一臉若有所思盯著自己打量的小靈獸一眼就移開了視線,開始觀察起面前秀才留下的土系陣法。
渡靈已經(jīng)開始在她腦海里講解了起來:
“昨日我方同你講過,暗靈氣對一切非暗屬性的東西破壞性都極高,這些陣法,以你如今境界用光靈氣來破是破不開的,然而若是以暗靈氣,你破壞陣法節(jié)點的難度就降低了許多?!?p> “話雖如此,”渡靈不待她心下放松,就緊接著道,“你若控制不好暗靈氣的施放,使之逸散至土里,那一處的暗靈氣將會使之上生長的植被因為陰氣侵染而枯萎死去,并且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將會寸草不生,故而我要求你在使用暗靈氣進行破陣之前,要先保證自己能完美地掌控暗靈氣。”
靈兒聽著她的話,腦海中瞬間想起從前黑霧繚繞的鬼蜮,頓時就明白了為何鬼蜮中哪都是一片荒蕪沒有生機的模樣。
她以神念回了渡靈一個“嗯”,指尖絲絲縷縷的黑氣鉆出,繚繞在月光下潔白如玉的掌心內(nèi)。
邊上一直看著她的白珹在她指尖冒出黑氣的時候就瞬間有一種想要炸毛的沖動,發(fā)自靈魂的對那些黑霧的排斥感讓他忍不住離小少女坐得遠了一些。
他若不是有著一身毛皮,怕是這會兒身上雞皮疙瘩都已經(jīng)密密麻麻起了好幾層了。
白珹一邊忍不住又躲遠了一些,一邊在心里驚疑不定得不行。
這幼崽太邪性了,這是一股子什么氣息!
靈兒垂眸看向手中聚起的黑氣,兩只手緩緩抬起擺到胸前,識海中渡靈道:“暗靈氣與光靈氣屬性相反,你若想以暗靈氣施展術法,只需要將所有催動術法的印訣和口訣倒過來釋放,此法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你且試試?!?p> 靈兒聽完,為了穩(wěn)妥起見,她選擇了自己第一個學的、也是如今掌握得最好的術法作為試驗對象。
她手指動了起來,有些緩慢地擺出了一串串由各種手勢結成的印訣,捋下心里驚疑的白珹看了片刻,頓時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他看出來小少女這是在把基礎術法中最簡單的一種攻擊術法倒著捏訣,然而即使是在上界,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這么多年,也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施術方法。
那邊靈兒手中的印訣捏完,她唇瓣微動,兩掌之間的黑氣迅速交纏成一股,矯若游龍地迅速竄了出去,狠狠地擊在了她面前三尺處的半空中,并且十分頑強地繼續(xù)保持著迅猛的攻勢又往前躥出了十米有余才漸漸四散而去。
渡靈冷冰冰地指出了她這一擊的不足:“威猛有余、精細不足,再試?!?p> 靈兒依言再一次將方才的手訣施展了一遍,這一回她動作明顯比第一次熟練了一些,而黑氣再度飛出的時候速度較之前稍微慢了一些,但凝練程度更加強了點,持續(xù)了將近十五六米才開始漸漸消散,消散的速度也比上一次要慢。
渡靈沒有夸她,只是依舊道:“暗靈氣的氣息再收斂一些?!?p> 靈兒再試。
渡靈:“再來?!?p> 再試。
“再來。”
……
直到兩個時辰過去,白珹都從一開始渾身極度的排斥到如今勉強能忍受靈兒身上暗靈氣帶給他的不適感,靈兒還是在那里反復地練著這一道同樣的術法。
白珹看得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然而就在剛把張開的嘴巴閉上的瞬間,他忽然敏銳地感覺到靈兒面前的那個土系陣法驀然松動了一絲,并且似乎威力還在持續(xù)地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