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將整個皇宮的小道,照得異常清晰,也不用擔(dān)心路面上,會有什么磕磕碰碰。
在經(jīng)過宣德殿門外時,微微瞥了一眼,里面盡是漆黑一片,宣德殿是皇帝專有的寢宮。
她心里還想著,謝湛會不會徹夜批閱奏折等等。
又想,他不定和哪個女人床頭打架床尾和呢?
她的心,沒有來由的揪了揪。
又抬頭看著這月光,不免替自己未來的走向,惆悵惋惜。
頓然,想著,管那么多干嘛,這些不該是她一個女流之輩操心的。
宣德殿內(nèi),男子早是滅了蠟燭,別看漆黑一片,都能摸索著走出來。
他原是今夜一個人有些難安寢,正要叫值班的太監(jiān)點上蠟燭,就發(fā)現(xiàn)蹲在門邊的太監(jiān),抱著手臂熟睡起來。
又看到殿門外,一個人影閃過,鬼使神差的跟了去。
一盞茶后,江珞雪來到開食局外,眼睛珠子不禁左看右看。
還轉(zhuǎn)過一個可笑的念頭,大晚上的,萬一也有人和她一樣偷吃東西怎么辦?
她想多了吧!
見之沒有人,才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尋到廚房后,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
第一次來,動作熟練得叫人詫異,卻讓她大失所望,掀開蒸籠蓋子、鍋蓋子空無一物,就連殘羹冷炙也沒有。
一時之間某人無奈叫出一句:“不會吧!這么慘?!?p> 她也不想想,開食局是負責(zé)做吃食給皇上,各宮娘娘享用。
哪有隔夜的飯菜留第二日的?
說完,才意識自己聲音洪亮,趕緊封住自己的嘴。
略微掃了一下,面前這些食材鍋具,有一個念頭在心中滋生萌芽。
沒有吃的,她又不是沒辦法了?
費了一會兒的功夫,找到了一把面,趕忙的生了一堆火、熱了一鍋水,調(diào)料倒是滿多。僅僅是一種配料就分好幾種,看得她眼花繚亂。
約莫半個時辰后,香噴噴的面終于出鍋了。
某人咽了咽口水,肚子早已經(jīng)餓得呱呱叫,不由得感嘆:“真香啊!”
味道一陣一陣的,撲鼻而來,欲拿起筷子嘗第一口的時候,窗外傳來動靜。
嚇得都來不及吃第一口面,直接甩了筷子,出來望了一眼。
看見沒有什么人之后,才放了心,不禁埋怨,連吃一碗面都偷偷摸摸不敢讓人瞧見。
咕嚕咕嚕的將一大碗面吃干凈后,忙不迭的用衣袖擦了擦嘴,一臉滿意的嘴臉,真是爽極了。
溜出來后,只顧著向前跑,并未看著路。
“啊!”頭一下子撞到什么東西,硬邦邦的,又有些軟軟的熱乎氣。
讓她沒好氣道:“你沒長眼??!”
本能的反應(yīng),讓她差點忘了自己是一個來偷吃的太監(jiān)。
她揉了揉,輕微有點小痛的額頭,眼睛直直的盯著。
深深吸了一口氣,月光下雖然讓彼此的臉模糊了一點,視線也不算太清楚,但眼前這張臉,異常清晰。
被月光下映得十分明媚,恍如白日的陽光一般,五官的輪廓,那般熟悉又有陌生之感,和她記憶中那個人的臉一般無二。
不過……她立即就反應(yīng)過來了,不是肖歌的臉。
原本看見就看見了,偏偏她和他的距離又那么近,只要她稍微湊上去,再踮起腳尖。
不就引誘到謝湛了?
可,她恐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辨認清晰后,嚇得她退了幾步,隨即,特別沒出息的跪了下去。
“皇上,我......?!?p> 滿是顯得慌張,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在思索,她該找什么借口,回稟自己出現(xiàn)在這兒,而且還穿了一身宦官的衣服。
這什么理由都解釋不通呀!
重要的一點還是,她剛才說了一句“你沒長眼??!”
咳咳,早知道是當今皇上,任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放肆。
她怎么就不能溫柔一點,偏要這么沉不住氣這么暴躁?
給她幾百條命,都不夠玩得起的。
“完了完了?!?p> 謝湛雙手背著后面,看著江珞雪問:“打更的太監(jiān)跑來尚食局?”
某人木然。
咦,太監(jiān),還打更的太監(jiān)?
都打過幾次照面了,純粹是因為一身宦官的衣服,就認不出來她來了?
謝湛真眼瞎?。?p> 哈哈,還是不要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了。
“回皇上,奴才是途經(jīng)開食局,現(xiàn)在就去打梆子。”
她這個回答,謝湛看樣子不是很滿意。
“朕怎么以為你是來飽餐一頓的?”
此話一出,嚇得她腿腳都軟一大截,只差把上半身橫放著了。
“皇上,奴才我是打更累的,餓極了才......?!敝е嵛岬幕卮鸬馈?p>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興許比較明智。
謝湛透過月光,若無若思的看清楚跪在地上那人的臉。
白皙的膚色,微里透著紅暈的兩頰,睫毛下垂,身子顫動著。
接著,一種不輕不重的話從江珞雪耳邊傳來:“可吃飽了?若沒有去朕宮里拿些糕點回去吃?!?p> 謝湛不知發(fā)了什么神經(jīng),他那里管過太監(jiān)宮女吃沒吃飽。
他是飛翔在天空的雄鷹,是天下最尊貴的皇帝。
一句話、一道圣旨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他張狂得不像一個仁君,他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有憐憫之意。
今日,他說的這話,叫江珞雪定不下心了。
雙手放在膝蓋上的某人愣了一愣,又回道:“皇上,奴才已經(jīng)吃飽了?!?p> 她不敢猜測他的用意,也不能多想一分,腿腳有些麻木,只得揉揉腿舒適一番。
謝湛目光掠過江珞雪的小動作,手一揚,吩咐她回去。
得到指令后,她無聲的忍著酥麻之感,匆匆起身告退,走到一截路趕忙跑了起來。
樣子實是狼狽很,再不跑,她可不想等著謝湛一回神,看她小巧可愛,忍不住遷到宣德殿當侍候太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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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湛一人望著天空下皎潔的月亮,不進不出的,看不懂在想些什么。
突然輕笑了幾下,她以為,他沒有認出她是誰么?
月光下的側(cè)影立在門檻一邊,浮現(xiàn)出一幅孤家寡人的畫面,背影孤獨得讓人心疼。
回去的路上,某人想,此番進宮正是接近皇上,博得恩寵救江家的好時機。
可如今,她這么怕他,算什么事??!
剛剛那場景月黑風(fēng)高之夜,自然是一個好時機,她腦袋怎么也不轉(zhuǎn)轉(zhuǎn),在二十一世紀看的宮斗劇本,都白看了?
不是那啥叫什么來著?“生米煮成熟飯?!?p> 走著走著,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生出感慨,竟然真的要為了救江家,使美人計……
江家與她有何關(guān)系,不就是重生在他們女兒身上了。
這個念頭只有那么短暫性的一時間,無聲中又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咬牙切齒的對著面前空氣吼道:“陳歆雯,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良心,被狗吃了?你這條命可是用人家女兒換來的?!?p> 打的這一巴掌,相當于給她自己吃了一顆鎮(zhèn)定丸。
這條路已經(jīng)決定走下去了,唯有步步為營,方能沖破險阻。
只當一個卑微低下的宮女,是翻不起任何波浪的,再一次這樣說服著自己。
心里的那一絲不愿也成了愿。
縱然她真的不愛,縱然她承認了,她心中想親近謝湛的原因,有一個原因是他的那張臉。
單單這些,足以讓人傾盡所有……
翌日午后。
水凝宮又發(fā)生一件大事,謝湛遷小高子送了四盒糕點,各式各樣的口味都有。
蓮花糕、芙蓉糕、棗泥糕應(yīng)有盡有,籽柔打開最后兩盒糕點的時候,才是到了隆重時刻。
“娘娘,你看這幾盒?!?p> 籽柔一臉難得興奮的神情,朝麗妃回稟著,江珞雪伸過頭去看著實一驚。
糕點扮相特別精巧雅致,籽柔滔滔不絕的,介紹盒子里的糕點。
“姑娘,這兩盒糕點不比前幾盒,你看這塊糕點,是以乳酪澆到鮮紅的櫻桃果上,與櫻桃相配才多汁味甜。
又輔以琥珀色的冰蔗漿,方制作而來的‘酪櫻桃’,單是乳酪的工序就復(fù)雜得多?!?p> 她們說的乳酪,貌似就是未經(jīng)風(fēng)干的鮮奶酪,接近酸奶,所以形成半固態(tài),微微凝固的樣子。
糕點被籽柔這么一介紹,江珞雪才知道,有一種精致花形的糕點餡,是她平時喊的豆沙。
加工一番就成為了“透花糍”,還有一種稱為“凍酥花糕”、“龍須酥”。
后者糕點,光是聽名字就知道是宮廷糕點了。
麗妃看到這些糕點,倒是沒有多大反應(yīng),只淡淡讓江珞雪拿了兩盒糕點回房間去吃。
后來的許久,她才知道麗妃素來不愛吃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