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鋪灑著最后幾絲紅光，河道旁的小路上，三條斜斜的影子逐漸融入黑暗。
“那人是誰？”水憶霜沙啞的聲音終于將沉默打破。
“血衣屠夫?！便逑θ降?。
“居然是他！”水憶霜吃驚道。
“他的目標(biāo)是我，你們只不過受到牽連……”柳無痕道。
“你與他有何關(guān)系？”水憶霜問道。
“他是我的仇人，而我，是要?dú)⑺娜?。”柳無痕回道。
“他也是我的仇人，從前是，現(xiàn)在更是！”水憶霜銀牙一咬，繼續(xù)說道：“二十一年前，他斬?cái)辔业挠冶?，讓他消沉至今，不理門內(nèi)事物，祖父年邁，一人苦苦支撐著長生門……自幼便是水伯將我?guī)Т?，而如今，卻命喪他手，這個(gè)仇，我必須要報(bào)?！?p> “復(fù)仇，談何容易，我已籌劃了整整八年，在他眼里卻也只如笑話一般?！绷鵁o痕嘆息道。
“越是不易，才越值得去做?！彼畱浰?。
“會(huì)丟掉性命?！绷鵁o痕道。
“哪怕丟掉性命……我也不愿再活在夢魘之中。”水憶霜低聲道，眼中閃過似曾相識的堅(jiān)毅。
“你還有親人，有家。”柳無痕道。
“所以，更不能拖累他們，血衣屠夫如此可怕，只怕是舉長生門上下之力，也難是其敵手，你既已籌劃了八年，想必已有準(zhǔn)備對付他的手段，我要隨你一起……”
“不可！”
未等水憶霜說完，柳、沐二人異口同聲道。
“為何？”水憶霜眉頭一皺，有些疑惑問道。
“我不需任何人幫助?！绷鵁o痕道。
“那她呢？”水憶霜望向沐夕冉道。
“她也一樣?！绷鵁o痕道。
沐夕冉聽聞，眼珠一轉(zhuǎn)，稍作思緒，嘴角一仰，淺淺一笑，道；
“血衣屠夫如此厲害，只憑你一人，想復(fù)仇，難比登天！你尚且有傷在身，需要調(diào)養(yǎng)?！毖酃馔蛄鵁o痕肩上的包袱，繼續(xù)說道：“就算你有煉毒之法，要收集材料、煉制只怕也是極麻煩之事，無人幫忙，還不知要拖到何時(shí)，既然目的一致，有個(gè)幫手又有何妨？”
柳無痕直覺肩上沉甸甸，心里琢磨，若是往日，既已付出多年心血，哪怕再等待數(shù)年又何妨，可眼下，無處不是絕天命的身影，讓他心悸，不愿再多等一分一秒。那本就不多的自信，已被這兩次意外消磨殆盡，稍作理智思索，便該清楚，只靠他一人，斷難成功，可就算有二人相助，又有多少成功的希望？水憶霜一時(shí)被仇恨激出的熱血，又能堅(jiān)持多久？這條復(fù)仇的修羅之路，不管誰踏上，隨時(shí)都會(huì)粉身碎骨，她又能走多遠(yuǎn)？兩人姑且算是有相同的目標(biāo)來支撐著自己的信念，而這沐夕冉，似乎深處謎團(tuán)之中，難道真的只是對自己有情，就肯豁出性命來幫助自己？
見到柳無痕有些躊躇不決，沐夕冉笑靨如花，道：
“你別忘記，我還是個(gè)煉毒用毒的高手，有我在，自然事半功倍?！?p> 柳無痕有些動(dòng)容，又是片刻思索，才開口說道：
“你們可以留下幫我，但動(dòng)手時(shí)，只需我一人出手，這是我的底線，若有異議，就在此處一拍兩散?！?p> 沐夕冉微微一笑，心想，這木頭疙瘩終于服了軟，不失為好的開端。她轉(zhuǎn)過頭去，冷冷的問向水憶霜：
“除了武功，你還有何擅長？”
水憶霜被問了個(gè)突然，一個(gè)激靈，想了片刻，匆匆開口：
“我有銀子！”說罷，從胸前掏出一大把銀票，遞向沐夕冉。
柳、沐二人見狀，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默契的搖了搖腦袋，轉(zhuǎn)身繼續(xù)趕路。水憶霜也匆匆趕了上去，跟在二人身后。
“絕天命這幾次出現(xiàn)定不是巧合，只怕早已在暗中窺伺我的一舉一動(dòng)，若直接趕往住處，只怕不妥。”柳無痕道。
“不止他，還有殺生樓，既已對我們出手，就絕不會(huì)半途而廢，下一次，來的不知又會(huì)是誰，殺生樓的手段，想必你也很清楚，只是躲避，難保周全?！便逑θ降馈?p> “殺生樓？你們?yōu)楹芜€惹上了殺生樓？”水憶霜有些不解道。
“有些過節(jié)?！绷鵁o痕道。
“你若怕了，現(xiàn)在離開還來得及，反正不管是血衣屠夫還是殺生樓，他們的目標(biāo)都不是你?！便逑θ嚼淅涞?。
“我不怕，血衣屠夫我都不怕，又怎能懼了這殺生樓？”水憶霜憤恨道。
“哎，那是你不清楚他們的手段，殺生樓的恐怖，一點(diǎn)也不差于血衣屠夫?！便逑θ秸f完轉(zhuǎn)向柳無痕又道：“不如，尋個(gè)別的隱秘之處？”
“與其現(xiàn)尋住處，不如想辦法甩開他們，我的住處，足夠隱秘?！绷鵁o痕道。
“也對，你的住處，想必除了我之外，無人知曉，每次跟蹤你，我都足夠小心，并未發(fā)現(xiàn)其他之人?！便逑θ降?。
說道這，柳無痕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已然忘了沐夕冉曾多次跟蹤他。早早便知道了他的住處。
“可眼下，咱們既沒有馬匹也無法再乘船，要如何才能甩開他們？”水憶霜蒲扇著大眼睛問道。
“此處荒郊野嶺，想甩掉他們，只怕太難。說實(shí)話，我無法想象，他們到底用何法追蹤，沿途我已加倍小心，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尾巴的蹤跡。想要徹底甩開他們，怕是要找個(gè)熱鬧的地方，金蟬脫殼?！便逑θ降馈?p> “你有主意？”柳無痕問道。
“有是有，只是不知現(xiàn)在何處，還有多遠(yuǎn)才能找到城鎮(zhèn)。”沐夕冉道。
“沿河向東，順著北上的河道，不出兩天路程便是大名府。若一直向東，沿截流的古道走，到澶州只有半日多些路程。”水憶霜接口道。
“那我們就先到澶州，想法甩掉尾巴再說。”柳無痕道。
沐夕冉有些愣神，站在原地。
柳無痕見狀，向她問道：
“有何不妥？”
沐夕冉回過神來，臉色有些蒼白，緩緩道：
“殺生樓追蹤到我們，并不奇怪，畢竟組織龐大，眼線眾多，可這血衣屠夫單單一人，又是如何追蹤我們？想必，從你出少林寺起，他便已跟上我們，前幾日洛陽城內(nèi)，青天白日，行人眾多，他那身紅袍如此招搖，想必他也是個(gè)精通易容之人！昨夜，他也定是早早易過容，混入船內(nèi)?！?p> 柳無痕、水憶霜聽聞，一身惡寒襲來……
身后稍遠(yuǎn)處，漆黑的樹林中，一襲紅衣閃過，只留下了幾具一分為二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