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膽子很大,其實內心卻是很渺小膽怯。
胡阿賀并未立即離開,他隱藏于云層某處,臉色有些猶豫凝重。他雖然很想立即離開大澤湖,可離開的方式卻困擾了他,因為前面有人談話,他不敢也不愿前去路過打擾。
他抬頭看著云層深處,仿佛看見了一片枯寂的世界,充斥著修行者無法吸收的強大能量,他第一次眼中出現(xiàn)惘然和迷離,猶豫了許久,對于有些事情的躲避戰(zhàn)勝了他對可怕事物的恐懼念頭。
只見他毅然決然的朝著云間而去,心想只是借道罷了,應當不會出現(xiàn)什么事情。
還未到達云間,驟然一道強大的力量從不知名的某處侵襲而出,瞬間籠罩了他的周身,他臉上出現(xiàn)一絲嘲笑,出現(xiàn)一絲膽怯,劍指慢慢出現(xiàn)在他手中,那指尖自然而然屹立一道獨特的浩然劍氣。
劍氣肆略于云間,戰(zhàn)斗的開端便是結束。
胡阿賀消失在云間,皇朝的某處荒僻的大州,出現(xiàn)一道隕石落地,落在一處深山之中。
觀潮宴的人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并未知曉這一次戰(zhàn)斗的結果,甚至這一次戰(zhàn)斗也不知道。
......
大澤湖之外很遠的地方,有著一個身披披風,內含輕薄鎧甲的男子緩緩朝著大澤湖走來。
還未接近大澤湖的邊沿,一位身子佝僂到不行的老和尚出現(xiàn),亦步亦趨,手中杵著一柄金色禪杖,禪杖上面的禪環(huán)慢慢的搖響,發(fā)出一陣清脆嘹亮的叮咚聲,有點像是大澤湖湖水相擊的聲音。
別人只是這樣認為,但那男子自然聽得出來這道聲音是哪里來的,仿佛是某處寺院后山的一處泉水,相傳很久以前有著一位僧人十分喜歡哪里,漸漸在哪里定居悟道。
只是他不明白,為何那位老僧最后卻突兀的離開了那里,讓人疑惑的進入了塵世。
老僧站立在大澤湖邊沿,看著前方緩緩走來的男子,吟誦了幾聲佛號。
這才低聲道:“將軍請回去吧!時間過去太久了,何必要執(zhí)著這些事情。再起只會再造殺孽,何必為之呢?”
“老僧,我應該認識你。我不想再起,只是報一次私仇罷了?!蹦凶友凵駡砸?,目光掃向大澤湖,似乎那該殺的人就在大澤湖。
老僧虛白的眉須被大澤湖起來的海風吹起,帶著一點湖水的清澈。
“公子既然和首座下了約定,那便是沒有繼續(xù)的想法了,為何你還是執(zhí)迷不悟。”老僧低聲道。
或許是年老體弱了,即便說了一句如此小聲的話,老僧的臉色也有些漲紅,似乎用盡了自己的全部氣力一般。
男子有些沉醉老僧最前面的那兩個字,許多年沒有人如此稱呼公子了。
——公子!
這是一個神奇的稱號,遙想前朝的舊稱號,那時的皇帝的兒子便被稱為公子。
只是時過境遷,今朝的稱呼為了區(qū)別前朝,皇帝的兒子已經(jīng)變?yōu)榛首恿?,很不具備皇族風味的名號,聽著還帶著一點陌生感。
“公子還在遵守,但你為何會出來?不同樣是不喜歡這個約定嗎?”男子看著老僧問道,似乎想起了老僧到底是何人。
佛門大宗之中,有著唯一的海字輩大能,叫海聞大師,那是佛門修行者之中輩分最高的人,沒有之一。
老僧想了想,自己的佛號曾經(jīng)就是海聞,只是多年未用了。
老僧搖了搖頭,示意男子自己不是因為這件事情。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回首看見那一切的時候,那種自責和痛苦,導致他憤然離開了無終寺,來了朝廷做了那無謂無味的大國師。
那個師侄被他堅定的托上了首座的位置,可他萬萬沒想到師侄居然是那個人,他只有自責,并無被背叛的感覺,只是不想再待在那里,所以離開了無終寺,因為每次看見舊物,他都會想起自己做的那件不知道對錯的事。
“師侄是首座,我該做的事情還是需要做?!焙B劥髱煋u動著禪杖,發(fā)出了一絲不退就戰(zhàn)的念頭。
男子想了許久,最后咬牙朝著老僧躬了躬身子。
“我問花樓不差這一次機會,希望海聞大師下次不會了?!蹦凶愚D身,緩緩走去,似乎要走向天邊。
老僧海聞點了點頭,虛白的眉須仿佛昭顯著他的垂垂老矣,他看著天空,看著那些驚艷后輩變成如此模樣,他想要逃避。
此時他驟然記起他似乎已經(jīng)一千多歲了,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儒教之中,他都是年歲最大的那一人。
“或許不會有下次了,師兄在何處?”老僧海聞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前方還未走遠的男子身體驟然顫栗,雙眼有些濕潤,對于老僧的話顯得有些悲傷,最后一個見證皇朝的人將要逝去。
從他之后,這個世界再也沒有皇朝的記憶。
男子難過這一點,但同樣也悲傷老僧。
他不知道老僧是客死異鄉(xiāng),還是回到那讓老僧離開的地方,他心想,若是那個地方的話,他一定必須要去拜祭見證,甚至公子也必須去才行。
因為老僧身上代表著皇朝最后的一絲記憶!
許多人生活在夢里,可并未陷入沉迷,他們總是時不時偷瞄一眼現(xiàn)實,然后繼續(xù)做著自己的夢。
現(xiàn)在夢境和現(xiàn)實唯一的通道即將關閉,他們已經(jīng)在抉擇該如何了?
......
觀潮宴陷入冷寂之中,沒誰知道幾十里之外的事情。
杜子甫一步一步踏空而來,人如其名,他有點自負。
此刻卻顯得有些憤怒,因為胡阿賀在他的攻擊之下飄然而走,他卻絲毫試探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他看清楚了一點,只是疑惑而已。
胡阿賀或許沒有進入化神境,但絕對不遠!
“是你殺了人?”杜子甫落了下來,掃視宴廳眾人,對著欒川問道。
問完之后也不理會,看了一眼大皇子,看了一眼徐生宣,看了一眼拜斂心,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笑容。
他沒有絲毫恭敬,甚至對于大皇子有些不屑。
因為他是掩月榭劍宗的宗主,東方大地最強大的劍客,即便是老皇帝來了他也沒必要假以辭色。
這是強大修行者該有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