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兄放心,黃某不是亂嚼舌之人?!蓖蹰L安笑了笑,拱了拱手,并沒有理會錢胖子的試探,岔開話題,說道:“錢兄還沒說今日為何如此苦惱,說不定在下等人可以幫上錢兄,好先報答一點錢兄的照顧之恩……”
錢萬貫到現在都沒透露他為何如此急迫,王長安覺得其中必有蹊蹺,聯想錢萬貫的身份,他有理由相信這件事應該和陸家有關系。
這胖子看起來人畜無害,可剛才一番言語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當初城門口所發(fā)生的事,肯定不會像他說的那樣簡單。
錢萬貫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愁眉不展,看著王長安想了想,說道:“唉,這事過不了多久,整個平陽城怕是都會知道……現在說給黃兄弟你聽也不礙事,還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p> “什么事讓錢兄這樣的人,都感到棘手?”
錢萬貫苦笑道:“黃兄弟就不要抬舉我了,我錢萬貫名字聽起響亮,但若是真有萬貫家財,我也不必整日為人奔波跑腿,還要時刻小心翼翼著,生怕惹惱了主家……”
王長安眼神一亮,“難道是因為陸家……”
錢萬貫臉上的苦意更深了,嘆了嘆口氣,“除了陸家,這平陽城誰還能讓我錢萬貫愁眉不展……”
王長安臉色愈發(fā)明亮起來,“還請錢兄細說,若是我能幫上忙,在下絕不推脫?!?p> 錢萬貫搖了搖頭,自嘲道:“黃兄弟有這份心,也算我有識人之明,不過這件事不要說你了,就算是知縣大人前來也沒用……”
“黃兄弟不要以為我在說大話。”看著王長安滿臉懷疑和疑惑,他想了想說道:“不知黃兄弟對陸家有何印象?”
王長安臉上露出回憶之情,其實他對陸家的感情是復雜的,兩家多年交好,算得上連枝同氣,甚至還互有婚約,可眼下陸家的所作所為,讓他實在無法原諒。
盡管如今看來,陸家已經和王家這個曾經形影不離的伙伴徹底決裂,各奔東西,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陸家的實力并不必王家差多少,在某方面甚至更盛王家。
就如現在,要是出事的陸家,情況可能要比王家好的多,陸家并不是像王家這般靠近年崛起成長起來的,它已有著百年的積累,當初王家甚至斗是因為和陸家聯手,才有了今日局面,其關系錯綜復雜,盤根錯節(jié),不知比王家好上多少。
按理說,王家出了王長安這樣一個人物,以王老爺的野心和才能,這種情況應該可以慢慢補上來,可惜前身的性格,讓商場自持半生的王景洪也無可奈何,所以各種機緣巧合,才有之局。
王長安心中暗自嘆氣,獨木難支的道理,前身或許不是不知道,而是他根本就沒成想過這些,如今王家遭遇這場大變,想來也沒有什么人回來相助,反而因為自身牽扯眾多利益中心,恐會讓這場火燒的更加猛烈。
這也是他一開始將希望寄托在朝廷欽差身上,確切來說是朝廷欽差背后的人——大周天子,希望天子念及往日舊情,不然王家真的沒有前路可走,同時,他也將會成為朝廷博弈下,真正的棄子。
思忖了片刻,他說道:“陸家那當然是我們平陽城數一數二的豪門,說來錢兄能和陸家搭上關系,恐怕不知羨慕了多少人……”
錢萬貫臉色復雜,看了眼他,嘆了口氣,“是啊,陸家這樣的大門戶,以前還有個王家可以相比,現在以后恐怕真的稱得上陸半城了,這樣的大門戶能看上我這個破落戶,注定要一飛沖天,可成也在此,敗也在此……”
“難道其中還有隱情?”
“呵呵……黃兄弟可知道當然我是如何和陸家打上交道的?”錢萬貫擺擺手,自顧說道。
“這確實有點奇怪,按錢兄的身份,兩者本應該……不過以錢兄的本事,我想錢兄自有辦法?!?p> “哈哈,這么多年來,黃兄弟還是第一個認為我錢萬貫是個真有本事的人……不管黃兄弟是真心實意,還是客氣之言,錢某都當是夸我了?!?p> “錢兄多慮了,黃某所言,句句屬實?!蓖蹰L安看了眼臉色暢懷的錢萬貫,默默的在心里加了半句:句句屬實,皆是假話。
“呵呵,都說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今日和黃兄一番相談,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有緣分這回事,看來那日我在茫茫人群里能一眼就尋到黃兄弟,怕不只是我眼睛好,也有緣分的存在?!?p> 錢萬貫沒有糾結王長安話的真假,此時多年壓抑的心情難得得到解放,滿臉回憶之色,說道:“當初我錢家也算得上一個小康之家,幾代經營著一家書店,因為價格公道,待人真誠,這么多年來在平陽城也算小有名氣……
“可后來那些大商戶們爭不過王陸兩家,到是在尋我們這些小鋪出氣……書店倒閉,家父從此留下心結,郁郁而終,他雖不說,可錢某怎么會不知道,那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啊……”
“可惜錢某太過愚笨,少來書又沒讀好,到是養(yǎng)成一身壞毛病,敗盡本就不多的家產,整天游手好閑,你可知那時我有個外號?錢不羞……呵呵,沒皮無臉,萬事不羞,連那些地痞流氓都不如啊?!?p> 王長安怔了怔,他也沒想到錢萬貫看起來心思靈活,精明能干,竟有這樣一段與其外表極其不符的往事,看了看他,說道:“錢兄浪子回頭金不換,是件可喜可賀的事啊?!?p> 錢萬貫笑了笑,“黃兄弟可知道,像我這樣無賴怎么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是陸二少爺,沒有他給錢某機會,就不會有現在的錢萬貫?!闭f著,臉色復雜起來。
“陸二少爺?陸方?”王長安臉色一怔,驚詫道。
錢萬貫笑了笑,“怎么黃兄弟也知道陸二少爺的那些傳聞?”
“陸家二少爺的大名,黃某進了城,哪敢不打聽打聽?!?p> 王長安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因為這所謂的陸家二少爺,比他還要小上兩歲,名義上說起來算是他的準妹夫,兩家的婚約便是陸家二少爺和他的親妹妹王云嫣。
他對陸方的印象并不太好,他的前身甚至可以說對他的印象更是極其惡劣,當初也正是他的不滿,兩家的婚事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其實他對陸方的印象不好,并不是因為現在陸家的所作所為,而是他從前身記憶里清楚知道,他雖然去了京城后不曾回來,但之后兩人其實有過見面,一年前的及冠禮,陸方曾隨陸家主一起前去拜訪過他,有祝賀之意,也有和他妹妹婚約的原因。
在他眼里陸方這人活脫脫就是一個真正的紈绔子弟的完美模型,以前只是書信種聽到小妹的抱怨,還以為有所偏頗,可見到以后他才知道小妹所言算得上客氣了,其和張小六那種假的不可同日而語。
張小六那種頂多算是年輕氣盛,愛出風頭,做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實際上并沒有做太過份的事,而陸方那就是比真正的紈绔還要紈绔,甚至已經超過紈绔的范圍,算得上狠辣,陰險。
其為人喜怒無常,若稍有不順意,前一秒還可能與你相談甚歡,下一秒就有可能起身亂拳加身,關鍵是其人嗜好變態(tài),有極強的偷窺欲。
最愛在暗中偷窺他人隱私,然后在大庭廣眾之下,當事人面前,公然調笑,那些受過他欺辱之人敢怒不敢言,在平陽城只要沒有做下殺人放火般大罪,還沒人敢動他陸二少爺,除了以前的王長安。
王長安前身也曾阻撓過這樁婚事,可兩家家主有自己的考量,在他們眼里這只不過是小輩的不愉快,性格不好沒關系,誰沒有年輕氣盛的時候,以后自然隨著時間流逝會成熟起來。
而且陸方的確也算得上一個人物,不說別的,在王長安看來此人心思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紀,絕對不必任何一個久經沉浮的人差,這方面不知比前身要高明多少。
也許是知道王長安對他不喜,所以一改前非,在前身面前畢恭畢敬,想起小時候后的過往,也讓前身也覺得是他心性本質是不壞的,但又不好對小妹交代,再加上想多觀察觀察再確定,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
現在看來這未嘗不是件好事,他沒想到竟然陸方有關,得到確定后,神色不由重視了起來,說道:“原來錢兄是因為陸方,才搭上了陸家的關系……可黃某有句華不知當講不當講,陸家雖好,但錢兄不怕陸方哪一天要錢兄連本帶利的還回來?那時恐怕就不是錢財這些身外之物的事了”
他知道陸方為人雖然怪癖無常,但也算得上身懷奇才,與一般高門豪富子弟不同,時常與市井小民,甚至地痞無賴等三教九流這人混在一起,施予恩惠,因此私下到被其他豪富子弟嗤笑為“三九教主”,但恩惠易給,卻不好拿,外人不甚了解,可他怎會不清楚,若是不能讓他高興,那就不是一給一還那么簡單。
錢萬貫滿臉苦笑,搖了搖頭:“那時候能得到陸二少爺的垂青,我這種境地,哪還會想這么多……雖說后來的確付出了不小代價,但總歸是讓陸二少爺差不多滿意了?!?p> 王長安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那錢兄焦急什么,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若是這樣就好了,黃兄弟可還記得那日我們初相見時的情景?”
“當然記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錢兄突然像是從天而降……”
錢萬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上的惆悵減了減,“黃兄弟就不要打趣我了……其實那日我并不是為陸老爺辦事,而是為陸二少爺……”
“錢兄方才說結交陸方時,我就已經明白了。”
“呵呵,也是……唉,那日陸二少爺要我去府城送件禮物,若是辦妥了就將之前的一筆勾銷,從此只需好好和陸家合作,便保我榮華無憂,我想送也送,應該沒事了吧?可偏偏忘了……”